“骨肉小提琴”and“皮毛微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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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小藤的“骨肉小提琴”还是拉不全1234567,而我的数学成绩却因为“皮毛微积分”足足提高了25分。
  
  1
  
  第一次见到柳小藤是在高一新生的发言会上。她身穿一件墨绿色条纹外套。看起来有些清瘦。当时大家都踊跃地自我介绍,唯独她迟迟不语。
  喧闹的讲台下,柳小藤独自安静地坐着。最后,老师再三询问还有哪位同学没有进行自我介绍,大家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她这才畏畏缩缩地上了讲台。清了清嗓子说:“大家好,我叫柳小藤……”
  之后的话,我就没听到了,因为她那个似乎刚佩戴上不久的牙套竟不甘寂寞地从嘴里跳了出来。顿时,台下的哄笑声淹没了她。
  柳小藤的脸红到了脖子根,慌忙捡起了牙套。清瘦的她像一根无依无靠的藤,在讲台上窘得不知所措。我起身大声说了一句:“别笑了,让她把话说完!”笑声渐渐平息,教室里又安静了下来。
  讲台上,柳小藤朝我笑了笑,声音有点哽咽。
  
  2
  
  文理分班时,柳小藤和我一起坐在了文科班的教室里,我们成了同桌。那时,成绩平平的我已决定报考艺术院校,忙着应付文化课和专业课的学习。
  数学课上,柳小藤出尽了风头,惹得前排同学频频回首。我难以理解,她为何能如此快速地得出那些函数、方程的准确答案。后来,她告诉我:“我用的是微积分,妈妈教的。虽然只是一点皮毛,作用可大着呢!”
  微积分在我的脑子里比UFO还要陌生,对数学一向头疼的我顿时来了兴趣。柳小藤“诡异”地笑笑说:“只要你教我拉小提琴,我就把微积分的皮毛倾囊传授给你。”
  我说:“那我不是亏了?你懂的是皮毛,我懂的可是骨肉啊!”
  从此以后,每个星期天中午,柳小藤都会在我上专业课的地方等我。教专业课的老师有时会拖堂,但不管我什么时候走出教室,都会看到柳小藤站在树下笑眯眯地等我。有时候,我会看见柳小藤站在树下,仰着头,手指东点西点,口里还喃喃地数数。见我出来,她会调皮地问:“你知道今天有几片叶子黄了吗?”
  如果天气好,我就与她一起坐在教室门外的树下,一起学习“皮毛微积分”和“骨肉小提琴”。若天气不好,我们就转移阵地,霸占一个琴房,一边“砸琴”,一边学习。实际上,柳小藤对小提琴的兴趣似乎并没有那么大,她显然更热衷于向我传授“皮毛微积分”,并且范围慢慢扩大到数列、概率、立体几何……
  
  3
  
  专业成绩下来了,我毫无悬念地过了录取分数线。接下来就是让我头疼的文化课考试了。那些堆积如山的练习题对我们来说仿佛是一场永远也打不完的仗。
  柳小藤做题时经常会累得在课桌上睡着。那些堆积起来的习题把清瘦的她遮得严严实实。但我们还在继续周日下午的“互相学习”,她还是会在那棵老树下等我。
  我调侃地说:“小藤,要不你跟我一起考艺术院校吧?”
  柳小藤无奈地说:“如果他们需要一个重新创造1234567音高的人,我就去。”
  临近毕业,柳小藤的“骨肉小提琴”还是拉不全1234567,而我的数学成绩却因为“皮毛微积分”足足提高了25分。最终,我以文化课超出录取分数线20分的成绩,顺利考上了艺术院校;柳小藤也不负众望,考上了那所她心仪已久的大学。
  
  4
  
  一天,我去接6岁的表妹放学。因为去得早了,只好站在树下等。
  等人的时光真是难熬。我突然想起了以前总在树下等我的柳小藤。我学着她的样子开始数黄叶。正数着,微风一过,原本看准的叶子又被吹乱了,只能从头开始。我突然觉得有点难以想象:在足足一年半、547天、78周的时间里,柳小藤经历过78次类似的等待。这78次等待,柳小藤是怎么度过的呢?为什么她会对连1234567都拉不全的小提琴这么执著,并坚持与我相约在每个周日下午呢?
  我发短信给她:“小藤,还记得吗,每个星期天你都在树下等我,等人的时间一定很难熬吧?你可真笨呀,学了一年半,连音阶都拉不好。”过了一会,她发回短信:“虽然我没有学会‘骨肉小提琴’,但是你学会了‘皮毛微积分’呀。从新生发言会那天起,你就是我一辈子的朋友了,等上一会儿又算什么呢!”
  我突然明白了,在我还傻乎乎的时候。小藤已经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份真挚的友谊了;在我还没意识到的时光里,她已经为我默默付出多时了。
  想着想着,我眼前又出现了那一幕:一棵老树下,一个穿裙子的清瘦女孩,笑意盈盈地迎接我……
  
  编辑 歆 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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