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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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就是一场无奈的大戏
  高中时代的同学,十几年不联络,人到中年了,忽然借助微博又都走到了一起。姚叶第一次在微群同学会里发言时,兴奋得很,满心都是一种重新找到大部队的感觉。
  可随便看了别人几句发言,她闷了,怎么人人都混得比自己强!当年那个丑小鸭似的艾美丽,现在是一家公司的CEO;其貌不扬的同桌繁若,现在是一所高校的副教授;和她当年最要好的姐妹淘邓泽婉,虽然是同自己一样的小科员,可人家老公开了一间大公司,吃穿用度都是名牌。姚叶只觉得嗓子眼发堵,刚刚还雀跃不停的心,忽然就沉到了黑色的深渊中。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陈一涵,那个给她写过婉约情诗的后桌男生,现在竟然成了一家公司的部门经理,据说年薪几十万!
  失落丧气绝望,姚叶蔫头耷脑地坐在电脑前,看着昔日的同学们熙熙攘攘地在群里寒暄,忽然觉得自己好失败。
  没有人知道,身在这座已经12年的围城,姚叶心中,一直有离婚的念头。
  她不满意张平,更不满意自己的婚姻。
  姚叶和张平,当年是自由恋爱结合的,那时候的姚叶还对张平一见钟情呢。张平一无所有,但长了一副好皮囊,年轻时颇有点玉树临风的帅哥范儿,这让文艺女青年姚叶很有感觉。
  谈婚论嫁的时候,爸妈不是没有给姚叶敲过警钟:好皮囊不能当饭吃,真要柴米油盐地过日子,像张平这样一穷二白的家庭,你受得了吗。
  姚叶那时候满脑子罗曼蒂克的幻想,爱情和面包如果只能二选一,当然要舍面包而取爱情啊。
  她义无反顾和张平结了婚。没多久就后悔了。张平很帅,可再帅的脸天天看也会习以为常,更残酷的是,一张再英俊的脸不会生产大米白面。她跟着他,住出租房,吃馒头咸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是寒酸贫穷、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苦日子。更让姚叶绝望的是,这样的日子,看不到尽头。结婚越久,姚叶对张平认识得越透彻,他天生就是那种随遇而安的男人,对前途没有多大的野心,最理想的生活境界就是粗茶淡饭全家平安。这种平淡闲散,恋爱时是陶渊明的田园情怀,可真的扎堆过日子了,就是没出息和不求上进。
  婚没离,可姚叶却觉得,自己一点都不爱身边这个男人了。这个事实很苍凉,但姚叶又劝自己,人生就是一场无奈的大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凑合得了。
  但现在,亲眼目睹同学们雍容华贵的生活,姚叶的心思又活动起来了。先前,她总认为过了35岁的自己已经老了,老到不会再有白马王子来拯救。但现在,她重新看到了某种希望,微群同学会联络上不久,陈一涵给她发来了一封情深意长的E-mail。他说他还记得她,一直都记得。
  他记住的不止她
  姚叶几乎是飞奔着去和陈一涵见了面。
  他变老了,气场却很强大,平常的五官在昂贵精致的衣服衬托下,魅力十足。姚叶局促地坐在华丽的西餐厅里,她后悔没有为这次见面去买一件可以匹配的裙子。
  但陈一涵却一点都不在乎,他很真诚地握着姚叶的手,听她泪眼婆娑地叙述这些年的生活。末了,陈一涵轻轻说了一句话:你还不知道吧,我去年刚刚离婚了,孩子跟了她。
  姚叶心中轰隆一声炸雷,陈一涵什么意思?
  陈一涵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断送她小礼物,经常性地约会她,到后来,他带她去了他的大房子,姚叶头晕目眩地坐在柔软的皮沙发上,心里那个幻梦越长越大:如果我能是这里的女主人该有多好。
  陈一涵好像听到了她的梦话,他真的向她求婚了:如果你愿意,这个家,随时都可以是你的。
  姚叶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非常疼。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雄赳赳地立刻回家,找碴离婚,这是当务之急。
  回家的路上,姚叶遇到了繁若,她压抑不住地想要告诉当年的同桌,微群同学会里她重新找回了自己的青春。
  繁若也是满脸的喜气,她正在找姚叶,她要结婚了,所有的老同学都要送请帖。
  繁若这些年一直单身,现在能够遇到合适的姻缘,确实可喜可贺。姚叶激动地祝福繁若,一方面也琢磨着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讲出自己和陈一涵的喜事,没成想,繁若却率先提到了陈一涵。
  让姚叶大吃一惊的是,陈一涵离婚后竟然也追求过繁若。
  繁若轻轻转着手中的咖啡杯笑:当时我还真的动过心,但后来,知道了陈一涵离婚的原因,我气馁了。陈一涵和老婆离婚,根本没有大矛盾,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样的小事哪个家庭都会有,一般人也就凑合了,可陈一涵却锱铢必较地坚决分开,这样的性格,让我对自己和他的未来顿时没了信心。
  姚叶只觉得自己整张脸都僵了,她努力维持平静,耳边,繁若的声音还在继续:当然,陈一涵和我保证过我们不会再发生前任的悲剧,可你想啊,他结婚11年都没有和前妻建立良好的亲密关系,怎么就能保证和我一定会幸福呢。
  姚叶不知道怎么和繁若说的再见,她茫然地走在太阳毒辣的街道上,内心的错愕和震惊无以言表:陈一涵追求过繁若!
  不,她不是在乎陈一涵追求过谁,而是,对陈一涵说过的那些情话有了动摇。他说一直记得她,其实他何止记得她,他记住的还有别人。
  当然,让姚叶更彷徨的,还有繁若最后那句话——他结婚11年都没有和前妻建立良好的亲密关系,怎么就能保证和我一定会幸福。繁若不相信陈一涵能给她带来幸福,她姚叶又凭什么相信呢?
  人到中年创新爱
  恍恍惚惚地推开家门,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儿子钻在张平的怀里,父子俩睡得好香甜。姚叶木呆呆看着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的这对父子,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真的离婚,儿子自己能带走么?
  张平肯定不会答应,那么,她只能孤零零一个人去投奔陈一涵。富裕的生活不是梦了,可真的会幸福吗?这段日子的相处,陈一涵一直停留在她记忆中的少年阶段,作为一个老公他会是怎样的样子?姚叶不知道。
  他如果像对待前妻一样对待自己,她该怎么办?姚叶在窄小的房间逡巡四顾,看到被自己摔掉了角的镜子,骤然又想到繁若那句话其实也适合质问自己。她和张平结婚12年都没有建立良好亲密的关系,难不成遇到陈一涵,就能立刻圆满?
  她自己都不相信。
  那一刻,姚叶突然就理解了曾经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离婚从来不是获得幸福的最好方式,要想幸福,重要的不仅是找对另一半,更有你是否具有使自己幸福的能力。前者在天意,后者在自己。
  张平注定是个平庸的男人了,但世上平庸男人那么多,为什么独独她是不幸福的那一个?姚叶第一次清醒过来。
  轻轻给张平和儿子盖上一条毯子,正要上床,陈一涵的短信来了:他同意离婚了吗?
  姚叶凝神良久,然后,拿起手机轻轻拍下儿子和张平酣睡的脸,发给陈一涵。这是她给他的答案,他一定可以明了吧。
  陈一涵果然从此销声匿迹。
  生活还在一马平川地继续,日子还是有着简单寒酸的影子,但姚叶的牢骚和抱怨却少了。现在她在网上开个小店,赚多赚少无法预料,但只要有开始,就增添了一个可能幸福的机会。姚叶反省过了,她对张平最大的不满就是不会挣钱,现在她想清楚了,这世界的女强人那么多,她也不是其中一个!
  那天看杂志,姚叶看到一段话:每个年龄有每个年龄要做的事,对于女人来说,二十岁选择爱,三十岁坚守爱,四十岁要学会的是珍惜爱、创新爱。
  姚叶觉得,这段话,就像一只手,轰隆隆帮她推开了生活的另一扇门。
  责编/昕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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