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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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爷,你知道,我们生活的这座北方小城,是冬天生产雪的固定工厂。雪这样的自然产品,它生产了好多好多年。我们一起看过雪、扫过雪,在雪里路过一家家书店,耗尽一双双手套。雪这样的东西,对我们来说,是无须期盼就会源源不断地到来。我们不用修饰它,不用赞美它,我们习惯它的每一种型号。 可是去年冬至,我和家人共同遇见了一场暴雪。它让我们惊惧、悲痛,无处可躲。雪花不再是翩翩姿态,它失去了所有的艺术效果,灌进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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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爷,你知道,我们生活的这座北方小城,是冬天生产雪的固定工厂。雪这样的自然产品,它生产了好多好多年。我们一起看过雪、扫过雪,在雪里路过一家家书店,耗尽一双双手套。雪这样的东西,对我们来说,是无须期盼就会源源不断地到来。我们不用修饰它,不用赞美它,我们习惯它的每一种型号。
可是去年冬至,我和家人共同遇见了一场暴雪。它让我们惊惧、悲痛,无处可躲。雪花不再是翩翩姿态,它失去了所有的艺术效果,灌进我们的喉管,呛出了最大剂量的眼泪。我想是因为,你迫降在了这场雪里。这场雪的威力,以你为中心,扩散波及了整个冬天,整个家庭。
你养的那缸金鱼,在你离开的那个晚上,用力地在我的脑缝里凿出了一条山溪,不断地游动,每一次摆尾都让我脑壳生疼。在此之前,我从未留意过你的这些波光粼粼的小家伙们。你不用再担心鱼缸里的水浑浊到幽蓝,我从此把它们清清澈澈地养在了我的脑海。移栽的蟹爪兰是我在那个雪夜看到的最哀艳的物品,它们向着你的房间发出梅色的致哀,直到此刻。
原来多年来,我竟不曾研究过你的风雨。你的上游,横渡过一所学校三十年,那是你从事乡村教育的发源地,千百名学生都变成了芬芳的桃李,依傍在你的河岸;你的中游,摆渡着一个幸福的家庭,六口之家,围院而栖,生生不息,你岸边丰富的内蕴滋养了整个家族;而在你的下游,我如期诞生了,你为我装点了整个童年,因而它耀眼、安全,有脱不去的你的花纹。现在,你身体的河流已经退去,而我还在岸边,捧着那些湿润的回忆的水土。我将背起你的河流,延续它将流经和润泽的每一处。
只是姥爷,我该如何去扫除在那个雪夜中積累的雪,它比我经历的这二十二年的冬天的雪都要厚实、梆硬。雪几乎盘根错节地长在我的日子里,逐渐拔掉了我的积极意志,冻住了我的生活。我开始惧怕雪,这种北方最常见的晶体,因为即使在晴朗、喧嚣和新年的发酵下,我的日子因为你的离去仍在霜雪连绵。
当悲痛凝集的时候,当大雪已至的时候,以怎样的方式消融日子里的雪是终身需要学习的命题。或许大刀阔斧的勇气最管用,但它太容易触及伤痛的根基;或许适当地铲除最理智,但剪除痛苦枝叶的同时,也容易伤害珍贵的回忆。对待生命中的剧痛,真的需要等待愈合的慢动作。如果可以尝试轻微地掸掉,拂去疼痛的表面,好像掸掉那些挂在松树周身的雪,露出可能恢复的绿色,然后静静等待缓和的生机。
姥爷,在这些带雪生活的日子里,我逐渐知道,日子里的雪,不再像是幼时纷洒的糖霜,只需一点,孩子们就觉得流光溢彩。日子里的雪,也绝不是柳絮粗盐之类的温柔之辈,等风来就轻易飘扬。日子的雪,从冰点来临的一刻起,就越加狠厉、肃杀,以至于在新的这年,我无法迎来一张挂历、一对灯笼,生活的所有助燃物都失掉了可以复燃的机会。
我盘旋在你留下的书和剪报里,播放那一盒盒的秦腔磁带。没有悠扬婉转、华彩流畅的花腔乐句,这种你最爱的西北剧种粗犷、激越、朴素,听起来像在炉火中咿咿呀呀地煮过一样,却仍夹杂着顽强的韧度。姥爷,这种腔调和你一样,饱浸着善良和苍劲的韵味,甚至夹着辛辣的脾性。
你喜欢茶,也喜欢我的文字。如果可以喝杯什么,我会用你桌上那把吞墨的小壶,冲泡一些或漂亮或冲淡的我的作品,不顾目录上的艺术含量。我们坐在一起,径直地喝,慢慢地脸红。我斜倚着,听你的评点,不甚浓郁或椒意过头,我全记在心上。
今天,我又来看你了,你周围的山坡上种植着许多杏树,花瓣雪白,稍染红晕,像是一种春天特殊的雪。我惊叹,原来你的日子里也在下雪,这种雪很美,叶有斑彩,或许还会为你结出遍山的垂枝杏。姥爷,这是你想要教会我的吗?或许我们的日子都在下雪,但雪并非都是冷峻的伤害,当我们转换了看待它的态度,雪一样可以成为未来的补给养料,温柔、芬芳,哺育我们。那些我拼命想要摆脱的雪,也可能是挂在我身上的礼物。
姥爷,春天来了。这场因你而始的雪,在我心头已经纷纷扬扬了几个月之久。我何时可以放春天进来,袭满我的全身,我并不知道。此时的我,还在轻轻掸着那些并不新鲜的积雪,让我的日子露出一个春天的小口,我相信你会伸出一枝杏填满它。待来日,日子里的雪掸尽后,煮一壶杏茶,我们坐在一起,慢慢地回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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