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有琵琶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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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望无垠的绿色麦田,风吹过来便是排山倒海一般的绿色波浪,还带着泥土的味道,让顾庭树觉得分外沉醉。
  她还没有原谅他
  琵琶躲在角落轻轻掀开衣袖的时候,很努力才没有叫出声,手臂一大片擦伤,新鲜的伤口辛辣灼热,让她疼得倒吸凉气。副导演助理远远扔过来一管药膏,讪笑着让她先擦一擦伤口:“琵琶,先扛扛,最后一场替身戏结束就可以走了。”
  厚厚的皮靴在接近四十度的高温中好似一个蒸笼,让琵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琵琶拖着残手,准备找个地方好好歇息一会儿时,被一群疾步走来的人撞了个人仰马翻。伤口二次受创,疼得她差点儿流眼泪,正准备破口大骂,却说不出一句话。那被众人簇拥着的人可不就是顾庭树,如今赫赫有名的功夫明星。
  琵琶赶忙低下头,不敢去看顾庭树的方向。如今中国市场越来越受重视,要想打入中国市场,就要请一个在国内有票房号召力的明星。她没想到,原来顾庭树在国内已经有这样大的名气了。
  难怪有个成语叫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顾庭树出现在片场让琵琶险些形神俱灭,她找助理结完当天的工资后就马上离开,当然顾庭树不是唯一的理由。琵琶的妈妈生病了,她急着回去看她。
  一路颠簸,抵达县城已经是夜里。这还不够,还需要搭一辆大巴车,在车里窝上四个小时,才算是到达最后的目的地。
  车上开冷气,她最近患了重感冒,于是戴了口罩,又盖上帽子,一上车就沉入睡眠。车子摇晃得好似睡在一叶扁舟。她睡得迷迷糊糊,只记得中途车子停下了许久,然后上来一个人,坐在了自己身边。
  那人动静颇大,一会儿放行李一会儿使劲咳嗽,琵琶眼皮直颤,最后实在忍不住,出声制止:“先生,小点儿声吧,大家都在睡觉呢。”嗓音因为感冒而十分嘶哑。
  琵琶说完又欲倒下睡去,却听见旁边那人清了清嗓子说:“对不起。”
  清亮而熟悉的嗓音,是顾庭树。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要去哪儿,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数个问题在琵琶脑海里盘桓,最后她选择了沉默。
  又或者说,她害怕失望,已经过去了那么多的时光,于是有了很多的可能性。顾庭树可能已经忘了她,可能早已把过去那段时光丢在身后。或者顾庭树没有忘,但琵琶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对待他,她还没有原谅他。
  老天爷在跟自己开玩笑
  琵琶原本打算用来补觉的三个小时彻底打了水漂,她甚至想要站起来拖着行李箱离开。一想到行李箱,她愣了愣,箱子里装着她的一封信。一封七年前,她写给顾庭树的信。
  这次回来,她已经打算不再离开,收拾东西时,那封信从书架上落出来,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浅绿色的曦光罩住信封,上面写着顾庭树的名字,力透纸背。琵琶记得,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封信的。
  犹豫了许久,最后琵琶将信拿在手里看了又看,鬼神神差地将它塞进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中,放在最表面的位置。那是她曾经所有的青春时光,琵琶不忍心把它丢弃。
  车子行驶在漆黑的夜色中,车里面的灯也只剩几盏还未熄灭,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是身边的顾庭树睡着了。琵琶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座位已经空了,乘务员正摇晃着自己的肩膀。
  家里正下雨,这几天正赶上江南的梅雨天气,抬头看能看见巨大的天窗飘洒下来雨丝,墙上是一大片墨绿色的青苔。
  刚刚踏进院子,就被扎着马尾辫的小琴抱住了小腿,女孩叫唤着:“姐姐,姐姐,我要的洋娃娃带回来了吗?”
  琵琶嘴里答应着,拍了拍行李箱,告诉小琴她想要的东西在这里面,说着就进了屋子。妈妈虽然还病着,可今天的精神还不错,琵琶将行李放在一旁就跟妈妈聊起天。正说着,听见小琴一声叫喊,她指着一箱子的男性衣物问琵琶:“姐,这些应该不是我的洋娃娃吧?”
  琵琶整个人都懵了,第一反应是箱子被偷了,然后又想了想,觉得可能因为箱子一样,拿错了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她的箱子里还有那封信,她心里一锅粥似得乱。
  接下来的事情让琵琶更加乱,因为顾庭树出现在她家门前,提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行李箱。
  琵琶心里轰的一声,觉得老天爷可能在跟自己开玩笑。
  找妈妈的少年
  顾庭树说他是来找琵琶的。
  这种场景有点儿像烂俗的电视剧,男主角一脸诚恳地说自己这些年来如何思念女主角,又为了寻找女主角花费了多少心力。可琵琶的举动倒是推陈出新,她抄起一旁的扫帚,将顾庭树赶了出去。
  顾庭树对着紧闭的大门拼命拍打,然后门开了,从缝隙间扔出来一个行李箱。琵琶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顾庭树,你别想让我原谅你!”
  琵琶第一次遇见顾庭树,还只有十三岁,在美国田纳西州的一个小镇。
  正值暑假,琵琶和其他几个同龄女孩在路边摆了一个卖冰棍的小摊。注意到顾庭树并不是什么难事儿,连续好几天,她坐在冰棍摊后面都能看见顾庭树经过自己的冰棍摊。十三岁的琵琶是个话唠,她对于每天往返的顾庭树很是好奇,而这天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契机。
  她赶在顾庭树回来之前收了摊,将仅剩的几根冰棍塞进鞋盒大小的保温箱,跨上肩膀就尾随顾庭树而去。而顾庭树走出不远,就独自一人蹲在一个巷口小声哭泣起来。琵琶实在不能面对一个清秀俊逸的十六岁男孩在自己面前哭,而自己还无动于衷。可她也想不出安慰的办法,最后只好从保温箱里掏出冰棍,递给顾庭树:“别哭了,我请你吃冰棍吧。”
  顾庭树连头也没抬,一挥手就将冰棍打翻在地。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我……”琵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原本蹲在地上小声哭泣的顾庭树站起身来一阵风似的逃走了。
  琵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有点儿失望,她是第一次有机会和亚洲面孔的同龄人交谈,可顾庭树并不买账。
  琵琶开始惦念着顾庭树,这种惦念很快得到回应,因为隔了不久,朱利安就将顾庭树带了回来。能证明他身份的证件全部被偷,被发现时正在跟一群社会青年争夺一张一美元的钞票。   十五岁的琵琶虽然对各式各样的服装品牌不甚了解,却也看得出顾庭树身上做工考究,布料精良的衣物价值不菲,怎么看也不像个穷人家的孩子。他一个中国男孩,为什么会在美国,又为什么迟迟不回去自己的家,这一切对琵琶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警长从旅店老板那里得知这男孩是个中国人,想着或许你能和他交流一下。”朱利安是当地警局的一名警察,也是琵琶的养父。
  琵琶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她说完这句话后才发现自己着实小看了这个任务的难度,顾庭树坐在沙发上,如同锯嘴葫芦一般一语不发,不论琵琶问他什么,他都用沉默应对。
  直到顾庭树肚子唱响了空城计。
  琵琶眼睛一亮,凑到他身边笑嘻嘻地问:“你饿了?”
  顾庭树将头扭到另一边。琵琶也不恼,继续笑嘻嘻地凑到另一边问:“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那天最后,琵琶用自己天生会做饭的手让顾庭树这只闷葫芦开口说了话,他一边往嘴巴里塞面条一边说:“我是来找我妈妈的。”
  写毛笔字的他
  照片里的姑娘非常漂亮,一张端庄的圆圆脸儿,像早年间琼瑶剧里的女主角。顾庭树将琵琶越凑越近的脑袋推开,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揣回口袋里,道:“这里是我妈妈的故乡,我是来找她的。”
  “那你爸爸呢?他怎么不一起……”琵琶几乎脱口而出,等到察觉到顾庭树不悦的脸色后,话已经说出了口。
  “他不在乎这些事情。”顾庭树回答。
  那之后琵琶就再也不提关于顾庭树爸爸的事情,因为她发现只要一提他爸爸,顾庭树脸上就会出现不悦的神色。她不想让顾庭树不开心。
  警局那边没有联络到顾庭树的家人,于是他便在琵琶家住下来。
  假期快要结束,琵琶每天都愁容满面,因为她们小组的冰棍销量没有达到指标。这是一项社会实践作业,以组为单位销售自制冰棍,每组必须达到一定的数量才算合格。
  琵琶掰着手指哭丧着脸,哀叹自己离达到目标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你们小组有几个人,为什么我看每天就你一个人守在小摊?”
  “他们都有事情,我比较悠闲,所以每天就我一个人。”琵琶边说边将前一天晚上冻好的冰棍装进保温盒,准备出门。
  顾庭树在她身后叫住她。
  “怎么了?”琵琶望着紧皱眉毛的顾庭树。
  “真是蠢到家了。”顾庭树说着也往外走,走出一段距离后才顿住脚步道,“先跟你说,我是看不下去你这么蠢才帮你忙的。”
  顾庭树的法子很奏效,他在冰棍摊边上写毛笔字,并且声明,买两只冰棍送一张毛笔字。路人都贪新鲜,纷纷围上来观看顾庭树的毛笔字,生意想不好都难。
  琵琶站在人群外看顾庭树,他的个子高,侧脸清秀好看,手执毛笔在白纸上写下一个个俊逸汉字。天气热,人又多,他额上出了汗,一颗剔透的汗珠悬在鼻翼旁。
  琵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
  冰棍销量很好,很快达到供不应求,剩下最后一根冰棍,琵琶摆着手说最后一根不卖,留着有用。周围的行人都求顾庭树卖字给他们,顾庭树只是侧过脸来问琵琶:“现在达到指标了吗?”
  她愣了愣,然后点头。
  得到答案的顾庭树点了点头,将毛笔和白纸收了起来,对众人说了句对不起就拉着琵琶离开了。
  她是另一个自己
  回去的路上,顾庭树才知晓那剩下的最后一根冰棍是留给一个名叫杰瑞的老爷爷的。老爷爷一边吃着冰棍一边对琵琶说:“小琵琶,虽然你的冰棍很好吃,但我还是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琵琶绽开一个笑容:“没关系,不答应我也没关系。”
  出了门之后,顾庭树才明白琵琶的要求是什么。老杰瑞有一辆小小的超轻型飞机,是用来给镇上农田喷洒农药的。琵琶很想要坐一坐那架飞机,可杰瑞对飞机十分宝贝,从不愿意让其他人坐上去。
  顾庭树听完琵琶的愿望,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朱利安除了是名警察外,还是一个壮心不已的牛仔,他有一个很大的农场,一到周末,就催促琵琶顾庭树和他一起去农场。
  一望无垠的绿色麦田,风吹过来便是排山倒海一般的绿色波浪,还带着泥土的味道,让顾庭树觉得分外沉醉。他想了很久,发现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开心了。似乎有记忆以来,他便一直是孤单的。母亲离开得悄无声息,父亲却只口不提,他闹过哭过,最后只能自己只身来寻找。
  正这样想着,却听见一声闷响,随后是琵琶的尖叫,朱利安从马上倒了下去。不过朱利安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并说自己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琵琶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她坚持要朱利安去医院看医生。
  朱利安去了医院,所幸没有什么坏消息,医生只是嘱咐他这一段时间需要多休息,不能剧烈运动。顾庭树看见他失望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同意了。
  “最近要比赛了,朱利安和邻镇去年打了赌,说今年一定要打败他们。”琵琶告诉顾庭树,扯出一个苦笑,“没办法,现在他身体不好,只好让别人代替他。”
  顾庭树跟在琵琶和朱利安身后,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他张嘴叫住了两人。两人齐齐回头,顾庭树捏紧了拳头:“朱利安,我代替你的位置,替你拿冠军。”
  朱利安高兴地跳了起来,冲过来和顾庭树击掌,他偷偷看了一眼琵琶,看到她露出笑容,顾庭树觉得说不出的开心。
  棒球比赛讲究配合,不过队友都十分可爱,跟顾庭树一起有说有笑。这场比赛每年都举行,似乎是镇上人人都关注的新闻。训练时,总有许多的观众,顾庭树更是凭借自己出众的外貌和矫捷的身姿收获了一票粉丝。
  因为时间紧急,其他队员白天又有工作,于是训练结束大多已经在晚上。顾庭树和琵琶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接过她递来的水:“琵琶,你从小到大感到孤单过吗?”
  琵琶愣了愣,黑亮的眼睛盯住顾庭树,许久之后才开口说话:“我七岁左右被爸爸妈妈送到一所寄宿学校,后来他们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其实按理说,我已经七岁了,应该能记得他们的容貌,可不论我怎么想,也想不起他们的样子。我觉得可能是我的记忆在保护我,我想不起他们,或许就不会那么伤心难过了。”   “孤单难过也常常有,朱利安工作有时候很忙,晚上有时候不能回家。我一开始害怕他像我父母那样一去就再也不回来,总是非得等到他回家才肯睡觉,可后来我知道了,朱利安和他们不一样,不管怎么样,他不会丢下我。明白了这个道理后,我就能够安心睡觉,因为我知道不管多晚,朱利安一定会回来。”琵琶说完还拍了拍顾庭树的肩膀。
  顾庭树将手中的矿泉水瓶攥紧,说:“琵琶,我一定会赢这场比赛。为了你我也要赢!”
  少年清亮的嗓音掷地有声,在迷茫的夜色中让少女红了脸颊。
  顾庭树在小镇上人气飙升,到了正式比赛的时刻,顾庭树甚至有了粉丝后援团,为他拉横幅鼓劲儿加油。
  比赛打得激烈缠绵,胜负难分,最后顾庭树挥舞球棒,一个全垒完结了胶着的赛况。人海里一阵欢呼的声浪,热情的观众上前围住顾庭树,为他欢呼雀跃。琵琶在一旁心情激动。她想起那天夜里顾庭树说的话,这场比赛的胜利是属于她的,是顾庭树为了她赢来的。
  她没想到的是,顾庭树居然拨开人群,一步步朝她走来。顾庭树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伸手搂住了她,琵琶心跳如鼓,顾庭树的声音传进耳朵:“琵琶,我也会像朱利安一样,无论怎么样,都不会丢下你。”
  顾庭树紧紧搂住她,一颗心好似被抚平。少年时无解的孤单,在另一个人身上找到相似的苦涩和解答,不用怀疑,琵琶好像就是顾庭树。小小少年第一次有这样强烈的渴望,渴望保护她,让她不再害怕,也不再孤单。
  没有寄出去的信
  琵琶眼中的顾庭树神通广大,他帮自己卖出了一个暑假也卖不出去的冰棍,帮朱利安赢得了那场比赛,他居然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老杰瑞同意琵琶坐上他的宝贝飞机。
  她和顾庭树坐在老杰瑞的身后,第一次感受到了拥抱蓝天白云的滋味,好像终于摆脱掉所有苦痛焦灼,身骑白马飞往梦中所在。
  机身一个颠簸,琵琶叫出声来,一伸手就捉住了顾庭树的手。对方轻轻笑,启唇道:“琵琶,我要走了。”
  顾庭树的爸爸找到了他,希望他快点儿回家。
  “妈妈也回来了,原来这些年她已经有了新的家庭和孩子……她很担心我,想要见见我。”顾庭树解释道,“琵琶,我还会回来的,下一个暑假,我会再回来看你。”
  顾庭树的话说完,飞机也落地了。琵琶回过神来,刚刚在蓝天中遨游好像只是一个短暂而绚丽的梦,如今她回归泥土,顾庭树也要离她而去。
  送别时,琵琶用舌头拼命抵住牙齿,让自己忍住不要哭泣。顾庭树的身影一消失在视野里,琵琶的泪腺就崩溃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流。朱利安抱住她,拍着她的肩膀:“分离相聚在人生中是非常常见的事情,琵琶你要学会接受。”
  琵琶点点头,不仅是因为她懂这是人生常态,更是因为她明白顾庭树一定会回来。
  可她等了又等,等到下一个暑假到来,又等到暑假结束,顾庭树却没有再出现。她闹着要去找顾庭树,倔强地仰着头:“顾庭树说过的,他说会回来的,我要去找他。”
  朱利安第一次对琵琶发了脾气:“你知道什么,他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且不说以后要接管他父亲的财富和事业,他如今也要学习,也要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人总要学会有自知之明,过去的就是过去,不要总是沉溺其中。他不愿意回来,有他自己的原因。”
  琵琶那天夜里,将顾庭树留下的东西全部丢掉,包括他送给自己的糖果,他赠给自己的棒球帽。咬着被角不敢哭出声,却还是不甘心,半夜爬起来写了一封信,给顾庭树。信里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回来,祈求他再次回来,最后还表白自己的心意。
  顾庭树,我喜欢你。
  那是少女时期的琵琶写下的最大誓言和决心,用卑微的姿态挽留一个深深喜欢的人。可最后这封信还是没有寄出去,不是不知道顾庭树的住址,而是将信放在邮筒附近,却失去了全部的勇气。
  或许朱利安说的是对的,他早就忘了自己。
  她不知道的事
  如今这封信却用另一种方式抵达了顾庭树眼前。
  琵琶打开行李箱,找遍了每一个角落,才发现那封信不见了踪影。电话响起来,是顾庭树的声音:“琵琶,我有话想对你说。”
  南方小城,到处都是小小池塘。顾庭树站在池塘旁,身形挺拔。琵琶不敢离得太近,看到他手中拿着的那封信,脸还是不可避免地红了。
  “还喜欢我吗?”他侧过头来问。
  琵琶彻底呆住,他扬了扬手里的这封信:“当年为什么不寄给我呢?”
  “你先离开了,不是吗?”琵琶声音哽咽。
  顾庭树一脸诧异:“当年我回去过,可朱利安告诉我,你不想再见到我。他赶走了我,说是没有精力照顾两个半大孩子。”
  少年骄傲而敏感的心让顾庭树愤然离开,等到他再次回去寻找琵琶和朱利安时,却被告知朱利安病逝,琵琶已经离开多时。
  “琵琶,今年我回去的时候,发现朱利安原来的墓园迁到了新的地方,你……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看看。”
  琵琶猛地抬起头,她回国这些年忙着生计,已经很久没有回去祭奠朱利安了。
  当年朱利安帮她找到了亲生母亲,他患了胃癌,已经没有办法继续陪琵琶走下去了。琵琶不知道他花了多少精力才找到母亲,她只知道朱利安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你母亲当年不是故意的,你父亲意外去世,她没有能力抚养你,才会丢下你。这些年,她一直在找你,回去她身边吧,她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琵琶同意和顾庭树一起回去,一同去祭奠朱利安。
  没想到在机场遇到不速之客,是顾庭树的父亲。他拦住顾庭树,勒令他跟自己回家,电影还在拍摄中,公司每天要支付巨额的场地租借费用,却因为顾庭树的缺席,所有的这些都打了水漂。
  顾爸爸瞥到旁边的琵琶,冲口而出:“又是你?当年你养父收了我不少钱才让顾庭树走,没想到你今天又找上门了,你说你要多少钱?”
  琵琶瞪圆了眼睛,朱利安收了顾庭树父亲的钱?她不相信,这些年来,到底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情的。
  顾庭树推开他的父亲,眼睫低垂:“爸爸,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他说完,拉起琵琶的手离开。
  岁月迢迢
  琵琶回到原来的小镇,她找到老杰瑞,当年那架飞机如今已经生了锈,再也不能在蓝天中飞翔展翅。
  她问老杰瑞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利安生了病,知道没办法照顾你,于是联系到你母亲,可你母亲却要他支付你的生活费用。朱利安为了缴纳医药费,哪里还有什么钱。恰好这时候那个中国男孩回来找你,他父亲告诉朱利安,只要朱利安把男孩赶走,就给他一笔钱。”
  老杰瑞叹了一口气:“朱利安都是为了你啊,能遇上朱利安和那个小男孩,琵琶你真是个幸运的女孩子。”
  琵琶惊讶地望向他。
  老杰瑞耸了耸肩膀:“那男孩当年为了让我同意你坐一坐我的飞机,帮我除了三个月的草,那么热的天也亏了他。而且这些年,他每年都会回来,他找不到你,只能帮你守着当年你和朱利安的房子,每年祭奠朱利安。”
  琵琶眼眶湿热,眼泪抑制不住地往外流。
  “琵琶,很多人终其一生都遇不到一个朱利安,一个像顾庭树那样的男孩。”老杰瑞拍了拍琵琶的肩膀。
  在朱利安的墓前,顾庭树将哭泣的琵琶按在自己怀中。琵琶的眼泪将他的衬衫沾湿,连带着他的心好似也被又苦又咸的泪水浸泡。
  “琵琶,我总也找不到你,后来有个契机拍一部西部牛仔片,我在里面演一个亚裔牛仔。我就想,这多像那时候我们的时光,我以为或许我拍了这部戏,出现在你眼前,你就能找到我了。”
  在她孤单失望的那些年里,其实有人满心满意地对她好,为她铺平日后坎坷的道路。有一个人从未放弃过寻找她,纯真地爱她,将一颗赤诚的心捧到她面前。
  琵琶伸手搂住顾庭树,她想,哪怕日后山长水远,岁月迢迢,她也不会再放开他。她要跟他携手走过这漫长一生,而过去所有的孤单苦痛,她都会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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