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亮的妈妈每天天没亮就起了身，和面，生火，手脚麻利地烙好一锅香香的饼，然后放入蓝布包袱，再满心欢喜的顶着星星上路。儿子程亮在县一中上学，上的是重点高中，从家到学校的山路有三十多里远，妈想着儿子吃到饼时快乐的样子，浑身就有用不完的劲，她一路小跑，竟然能够在儿子上课前赶到学校。
　　 程亮的吃饭问题解决了，另一桩心事又让妈妈眉头不展。学校已经多次催欠款啦，因为上学的时候学费没交全。欠债还钱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妈妈的头发又白了好多。一天，她望着后山满坡的青绿发愁时，突然有主意了：现在城里的人不是流行吃什么绿色蔬菜吗？咱着满山遍野的绿色蔬菜若是挑进城卖不是可以赚大钱吗？
　　 第二天，妈妈怀里揣着饼，肩上边挑着一担菜就上路了，妈妈即使这样还是走得飞快。当天还蒙蒙亮时，她依旧把香软的饼给了儿子，然后再卖菜。程亮看着妈妈瘦小的背景和一担沉重的菜发了半天愣。
　　 妈妈的菜好卖得出奇，那滴着露水的青菜总是第一个被抢光。然而愁人的是街上有穿制服的人不让卖，每当他们一出现，好多人像她一样的乡下人就像见了鬼似的四处奔跑。妈妈也吓得不行，有时候跑的慢了，篮子就被踩了，清脆的菜也被踩得稀巴爛。可妈还是偷偷摸摸地卖，没命地跑。时间一长她就不怕了，因为已经没人能追赶上她了。
　　 程亮不忍心让妈妈一个人这么劳累，他也加入了卖菜的行列。每个星期六晚上步行回家，星期天一大早再和妈妈一起挑菜进城。妈妈开始不允许，后来看到儿子的成绩还是一级棒，才答应下来。本来吧，山里孩子走几十里山路是无所谓的事。可是才开始跑的时候，程亮就吃了一惊，他竟跑不过妈妈！妈妈挑着一担子重重的菜像没事人似的。程亮不服气，脚下拼命加力还是跟不上。可妈妈已经是个四十多岁的人了啊，好在程亮年轻，不久就能跟上她啦。
　　 一天程亮看到一则报道，说是为了开展全民健身活动，县里决定要举办一次长跑运动比赛，参赛对象没有限制，奖金很是丰厚，冠军一千元，亚军五百元，程亮看了心一动。
　　 程亮就为自己和妈报了名。
　　 那天观众看到一个头发斑白的瘦削女人也参赛，个个觉得好笑。谁知道发令枪一响，他们才知道笑错了，那女人跑的极快，简直像平地刮起的一阵旋风，没有人能追得上她，即使一个高高、黑黑的学生模样的大男孩也追不上她。
　　 结果冠军就是妈妈，亚军就是程亮。
　　 这一来，媒体自然是蜂拥而至，先问程亮的妈妈是怎么跑到第一的，是不是有什么绝招？妈妈笨拙地拿着奖杯和奖金笑得眼睛都细了，说：“这有什么，跑山路跑习惯了呗，如果你也有一个儿子在几十里外的城里上学的话，你天天要送吃送衣给他，还有一大堆债要还，那你肯定跑得比我还快。”
　　 记者又采访程亮。程亮望着妈妈黑瘦的脸庞，拼命克制着自己，没让眼泪掉下来：“从小到大，我都紧跟在妈后面，如果你有这样一位妈妈，你也会跑得跟我一样快的，可是……我真得不希望其他的妈妈也跑得这样快，因为这样的妈妈很辛苦！”
　　 （选自《梅树童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