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大选手记之一:自民党遭遇建党以来最大“台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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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止一位日本政治方面的专家对本刊记者说,应该好好观察自民党,由民众通过选举赶自民党下野,也许这是战后首次。
  
  一辆三排座的汽车在山口县萩市市民会馆后面的进出口停下时,先有两名西装革履的保镖紧紧地贴向车门。等官房长官河村建夫走下轿车后,两名保镖先导,另两名紧随河村长官左右,后面又紧紧跟着另外两名身材魁梧的保镖。
  河村长官就要开始长达一个月的选举期拉选票,这次是他在故乡选区萩市做唯一的一场演讲。按日本政治惯例,选举期间,首相和官房长官中必须有一人留守在东京首相官邸。进人选举期以后,麻生太郎首相要四处奔波为自民党候选人拉选票,首相官邸经常只有官房长官一人留守。在长长的一个月的助跑及正式选举期间,河村长官只有8月8日这天能回故乡召开一个“国政报告会”。
  “我们在和民主党进行一场足球赛。千万不能把球灌进自家大门。这是麻生首相反复叮嘱自民党候选人的一句话。”河村长官对本刊记者透露说。自民党已经不能有半点失败,要尽全力拿下这场选举战。
  “河村长官自1990年当选为国会议员以来,山口选区的民众非常支持他,他不回来向选民说什么,很多选民也会投他一票的。”山口县自民党选举总务部长金子信说。
  不过,其他选区的自民党候选人似乎没有河村长官这么铁的关系。303名现职自民党议员,在本届480名议员中占了大多数,但在经历8月30日大选的洗礼后,也许其中上百人,甚至有一半人今后都不会再在国会议论日本天下大事了。
  今天的自民党遭遇了建党54年来最大的一次“台风”。很有可能在8月30日过去以后,人们回头一看,坐在执政党席位上的已经变成了民主党,在国会甘拜下风的是自民党。面对这场选举战,自民党内部也多了几分悲壮。
  不止一位日本政治方面的专家对本刊记者说,应该好好观察自民党,由民众通过选举赶自民党下野,也许这是战后首次。
  
  町村信孝每天走两万步拉票,北海道的风向仍然不对
  
  作为在北海道采访的记者,佐藤比其他人都更早更敏锐地察觉出北海道的风向有些不对。“自民党很有可能在北海道全军覆没。”佐藤对本刊记者说。
  曾经当过官房长官、外务大臣、文部科学大臣的町村信孝就很有危机感。更多的日本人知道町村是自民党内最大的派阀“清和政策研究会”、也就是福田派的会长。这个派阀在最近几年先后出了森喜朗、小泉纯一郎、安倍晋三等首相。以町村现在的派阀领袖地位,如果自民党还掌控着执政党的地位,町村今后出任首相并不是难事。但是如果不能在本次选举中当选为议员,则什么也没有。
  “我是町村,请您参加我的粉丝俱乐部。”只要是周六、周日,町村必定会亲自去敲选区内选民家的大门,敲开门以后,首先说这句话。一天下来差不多总要走400户人家,但并不是所有人一看到是町村先生来了就会开门。街道委员会的大爷大妈在前面开路,街坊邻居看到这个架势不能不给面子,但能开门和町村先生说上几句话,就算是很不错了。
  町村就这么一家一家地走,反反复复地说那句话,腰上别着的手机,正好有计步功能,一天走下来怎么也有两万步,是他平时在东京步行量的两到三倍。
  碰到街道上大家凑在一起喝酒,那更是不能不去的。这个时候就不能西装革履了,一身轻便的服装,早早就到场,一一给大家斟酒,更多的是听乡里乡亲对国家政治的要求,町村笑容可掬。要是有人提出和他一起拍个照片,那町村先生的笑容就更加可亲可爱了。
  即便是几户人家聚在一起,只要町村先生有时间,他肯定会去坐坐。这个时候大都在榻榻米上聊天,町村也坐在那里,他也讲话,但不是像在电视上讲世界大局,而是非常具体地谈北海道,听选区选民的具体要求。
  年龄比町村小了两轮、今年刚刚40岁的民主党议员小林千代美是町村最头痛的敌人。2003年的选举,小林差点超过町村,但那时町村所在的选区尚有日本共产党推荐的候选人;今年共产党没有推荐,那些支持日本共产党的选民,自然就可能把选票投给小林。町村不能不防。
  “对不起,我们这次准备投一次民主党的票。”尽管町村非常有诚意地在选区内作动员工作,但还是不断有电话打到他的选举办事处,告诉町村他们还是准备投民主党一票。町村是麻生内阁的铁杆支持者,“对麻生没有好感的人,自然对町村先生也不感冒。”町村选举对策本部长原田裕解释说。
  
  山崎拓觉得,42年政治生活从未像今天这么艰难
  
  在距离北海道3000多公里的西方,福冈县有两位自民党大佬同样备受煎熬。
  “我从当县议员开始干起,到成为一名国会议员,42年政治生活,从未像今天这么艰难。”自民党山崎派会长山崎拓在福冈市的一个小饭馆内说。
  山崎是做过自民党副总裁的党内著名政治家。在麻生内阁的支持率一个劲地往下掉的时候,选区选民对山崎拓的支持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您在东京多少是个派阀的领袖,可以摆摆谱,但回到乡下可要谦虚谨慎。”山崎粉丝俱乐部的干部斗胆对他说。
  72岁的山崎并不是没有感觉,他看到,民主党推荐的38岁的稻富修二天天骑着自行车在选区转悠,每天早晚两次必在人多的地方演讲。当然山崎也不示弱,选举前他已经巡访了5000多家选民,耐心听取了他们的建议、意见。碰到居委会举办活动时,他也是立即去捧场,和在场所有人握手,让摄影师为他们拍照。
  福冈市内人口流动性非常大,一年差不多有10%的人员流动率。不勤往选区走走,投山崎一票的人就会减少。山崎再忙,选区那里不能凑合。
  和山崎一样,自民党选举对策本部长代理古贺诚有些自身难保。“自民党是执政党,如今遭遇了少有的逆风,我深知环境严峻,但愿意接受选举的审判。”说这些话时,古贺有些悲壮。光有决心是不够的,他还从神社里请来“祈愿战胜”符,牢固地贴在佛龛下面。
  1980年,古贺从一名参议院议员的秘书,当选为国会议员,后来当过运输大臣、自民党干事长,现在是自民党“宏池会”领袖,这个派阀过去曾经出过池田勇人、大平正芳、铃木善幸、宫泽喜一等首相。如今终于轮到古贺当会长,这次也应该是他离首相地位最近的一次。
  但是,古贺过去的秘书野田国义(51岁)在竞选成为福冈县八女市市长后,如今正希望通过选举成为国会议员。在市里,野田一直主张“变革”,有“八女市克林顿”之称。和自己过去侍奉的主人在故乡竞争,用野田的话来说是“蚂蚁挑战巨象”,但他还是印刷了3万张名片,准备了五六双皮鞋,以一天两万步的数量,在选区争取选票。
  福冈的两位自民党大佬,已经相当程度地感受到了这种挑战来势凶猛。
  
  伊吹文明要麻生太郎“声泪俱下”
  
  “我希望今天在這里聚集的众议院议员们,能够全体重新回到这里来。”麻生太郎总裁在宣布解散议会以前,眼里充满了泪水,声音有些颤抖地说。时间为7月21日,麻生首相在宣布解散议会前的几个小时。
  当时自民党召开了两院议员大会,会场有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气氛。《读卖新闻》是自民党最铁杆的支持者,该报主笔渡边恒雄就说:“这次选举自民党的议席将会从解散前的303个,下滑到200以下。”麻生首相知道,讲台下的100多名众议院议员,在这场与民主党的战斗中将会消失在战场上。
  败局已定,如何能输得不太惨烈?原财务大臣伊吹文明在麻生首相演讲前,特意向他进言:“要声泪俱下。”以情动人,鼓励大家打好这一仗。但麻生首相能做的,也就是双眼沾满泪水这个程度了。
  在东京,一位媒体记者对本刊记者说:“8月是日本最炎热的一个月。麻生先生如果天天在40多度的太阳底下演讲的话,性命难保。麻生一旦逝世,意味着河村长官将成为首相。自民党在河村的带领下,哀兵必胜,也许能保住执政党的地位。”
  “可惜,麻生根本没有在大太阳底下天天演讲,他现在身体非常的好,也特别注意保护自己的身体。自民党的苦肉计派不上用场。”这位记者笑了笑,最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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