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上司贼喊捉贼

来源 :江门文艺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zjqzc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从部队退伍后,我跟着同村的兄弟到广州找工。
  郊区龙湖村工地在招聘保安员,办公室前围了十来个应聘者。办公室里,那个三十多岁、头发油光闪亮的老板坐在当中。旁边站着一个身穿制服、带着墨色眼镜的男人,他是保安班长,他既像保镖又似打手。
  轮到我的时候,我刚报出是党员和在部队时担任警卫班班长职务,保安班长就像被什么触动了一下,连忙靠过身来,双眼狠狠地盯着我:“警卫班长?会打架吧?敢和我过招吗?”
  我并不想打架,但要当保安总得让人知道自己是有点本事才行啊,看面前这个保安班长那副样子,我不与他过招他是不会罢休的。我点了点头,说:“请班长考试!”
  办公室前的空地上,保安班长摘下墨镜,吐掉嘴上的香烟,脱掉制服,露出两条粗壮的手臂,还有臂膀上的纹身狼。他推掌顿地,蹲马运功,嘴上“呵——呵——”地叫着,见我没有被他的气势压倒,就毫不客气地向我发起进攻。
  他使出一招“头打雪花盖项”,双拳像雪花乱飞,直取我两边脑门。我见他来势凶猛,连忙将身子向下一沉,头左闪右避躲过他的招数。“脚踢老树盘根!”保安班长紧接着又一招一气呵成,伸出右脚横扫我的双足。我吓得慌忙来了个“旱地拔葱”,将双脚弹起。对方趁我立脚未稳,又来了个“黑虎偷心”,双拳接连打向我的心窝。我眼见避无可避,惟有将身子朝后仰再转腰,让他的拳头从我胸口上擦过,再急忙来了个“猫儿打滚”,跳出这个被动的小圈。
  保安班长真的学过武功,如果我不是在部队受过专门训练,恐怕很难避过这三招。保安班长见三招没有将我打倒,显得有点急了,像是乱了步法,追着向我扑来。这次我却不再慌张,迎上去接过他抓来的手,顺势借力往身旁拉,保安班长来势猛,被我这一拉,失去重心无法收住脚步,冲了两下扑倒在地上。我本来可以快速冲上去施展“擒拿手”,用膝盖将他后背压住,反扭他的双手将他制服,但我没有这样做,我担心以后与这个上司的关系很难处理。我有意慢了半拍,让他爬起来才靠上前去。刚爬起身的保安班长见我上前,慌忙飞起一脚,打中我的小腿。我借机跌在地上,给班长挽回一些脸面。班长站了起来,冲向我还想打,我装作腿痛,举手示意认输。
  这时,老板上前叫停,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子,可以!你就留下吧。”
  真邪门!第一天当保安值夜班,就在我毫无发觉之下,工地竟然丢失了一台砂轮切割机。
  老板将我叫到他办公室,一顿臭骂后,说以前都没有丢过设备,你当班时是不是睡大觉了?骂够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弹珠手枪,“啪”的一声放在桌面,说:“把枪拿去,将那贼人打几个窟窿!”
  我说:“不必用枪,我在部队学过擒拿手,如果贼人敢再来,我一定捉他来见你!”
  夜色降临,我将大盖帽和军大衣摆弄了一番,从外面往值班室窗户看,就像一个伏在桌面上睡觉的人。
  我在工地的一个角落躲藏起来,盯着那段围墙,因为我白天到工地外巡查时,发现那段围墙脚多了两根木方,估计贼人可能想利用木方从这里翻进来。守候了两个多小时,一阵轻微的响声将我从瞌睡中惊醒。月光下,只见工地废料堆旁,有一个毛头小子正在将那堆烂水泥袋往外搬。
  我突然一声吆喝,吓得小毛贼丢下水泥袋就往那段围墙下跑。我快步追去,眼看就要将小毛贼手到擒来,突然,围墙上跳下一个人,拼命地向我扑来。我急忙收住脚步,侧身让过,伸出腿将来人绊倒。那个逃跑的小子却停住了,回过头来不知所措地望着我和被绊倒的人。我抽身想扑上去捉那小子,但腿却被绊倒的人死死抱住了。
  “伢子快跑!不要管爹。”脚下的人大喊。
  伢子翻过围墙跑了,我只好将这个伢子爹抓回值班室。我打量着伢子爹:他并不像惯偷,倒像一个拾荒者。
  我正要问话,老板和班长开着小车巡更来了,老板身边还贴着个打扮妖艳的女子。班长见捉到贼人,打量了一下,抬腿一脚踢在伢子爹膝后弯上,伢子爹摇晃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
  “你这个贼人好大胆,竟敢来偷我的砂轮切割机!”老板也抬起脚朝那人腰间踹过去。
  “没有啊!我今晚才来,只拿了一些烂水泥袋,就被这位大哥抓住了,我没见过什么切割机啊。”伢子爹按住腰部依然跪在地上。
  “还想抵赖?你不到龙湖村打听一下,我是这么好惹的吗?”老板掏出弹珠手枪顶着他的头。
  我见状慌了,连忙上前对老板说:“不要搞出人命来。”
  老板用枪嘴在伢子爹头上敲了两下,把枪收回,那只穿着教官皮鞋的脚再次用力向他的胸口踢去。
  “呀……”一声惨叫,伢子爹捂着胸口,鼓着腮吐出一口血来,然后痛晕在地上。
  班长与我将他拖出工地外的人行道上,按老板的命令将他绑在树下。老板叫我明天去报警,追寻那台砂轮切割机的下落。
  老板带着那女子和班长去沐足、唱卡拉OK后,我独自在值班室开始想,老板出脚竟这么狠,似要取人性命。我后悔不该捉拿此人,这真像是在为虎作伥。想着,我不由自主地走向人行道的树下。
  伢子爹醒了,在低声呻吟。我松了反绑他的双手的绳子,说:“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
  伢子爹捂着胸口挣扎了几下,最终没能站起来,口里却叨唠着:“我确实没有偷切割机啊!”他伏在地上向我磕头:“大兄弟,谢谢你放了我。以后就算没有吃的,我也不来偷了!”
  已是深秋,冷风刺骨,靠树坐着的伢子爹全身颤抖。我说:“我找个老乡送你去医院吧。”
  伢子爹摆摆手,说:“不敢给你添麻烦了。我那伢子应该跑不远,可能是害怕被你见到才不敢过来。”
  我向四周望了一下,将身上的军大衣脱下来,盖在他身上,返回值班室。
  回到工地里站在大铁门旁从洞口往外看,我果真见到躲在不远处的伢子见路上没有人了,就快步走到树下,搀扶着他爹就走。我打开大铁门叫住伢子:“你爹伤得不轻,还是到区医院看看吧!”然后截了一辆搭客摩托车,从身上摸出50元给了伢子,算是平息自己的不安。
  第二天早上,我向老板解释说伢子爹不是偷切割机的人,哪知老板蛮不讲理:“你管切割机是不是他偷的,我的损失就得有人赔!”
  保安班长却在老板身旁冷冷地说:“他与那贼人会不会是一伙的啊?要不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人?”
  老板拍着桌面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工地若再丢失东西,而你又抓不到人,损失就得由你来赔!”
  我本来想说清楚放走伢子爹的事后就辞职不干了,但现在我却不想走也不能走了。我想,一定要捉到真正偷切割机的贼,才能维护我这个退伍军人的名誉。
  我从老板办公室出来,经过工地门口时,才知道整个上午,伢子拿着军大衣在等着还给我。伢子说,他爹吃过医生开的药后好多了,还说他爹有一件事一定要告诉我:昨天上午,伢子爹去收购站卖破烂时,看见一个穿便服的人用摩托车载来一台切割机,与收购站的老板在谈价钱,昨晚伢子爹坐摩托车时,突然想起那个穿便服的人就是昨晚在工地值班室的那个保安班长。
  哦!是班长在玩“贼喊捉贼”。我想,我这样向老板汇报老板不一定会相信,可能还会给自己惹来麻烦,能不能找到班长作案的证据呢?这天,我去找了老乡,借了一部带数码摄像的手机。如果他再作案,我就将他摄录下来。
  这晚还是我值夜班。我想起同宿舍的一个保安曾对我说:“班长到处说你将贼放了,不知你和贼是不是一伙的。你在部队当过警卫班长,可要提醒精神哦!班长最忌讳的就是你这种人,怕你会与他争班长宝座,说不准还会搞些什么事将你撵走。”
  晚上9时左右,保安班长开着摩托车照例来巡更。进值班室后,班长对我说:“我忘记带烟了,你去帮我买包烟回来吧。”
  我想:他会不会将我支开再次作案?丢失砂轮切割机的那晚,他也是来巡更,曾独自进工地里面巡了一趟。我心里有所警惕,走到工地外的大铁门就停了下来。我从门缝里偷窥,见班长很快就开着摩托车直奔工地的工具房。我连忙转回工地,紧跟在他后面。
  工具房灯光通明,这是便于值班保安巡查而亮的。我在工具房背光的窗台躲藏起来,看见班长在里面快速地将两个铁盒搬到摩托车的后座上。我知道,这铁盒里装的是进口冲击钻枪,每台价值超过1000元。这班长也真够狠,好个“一箭双雕”,既可以达到陷害我的目的,又可以趁机捞一把。我迅速掏出数码手机,将这情景摄录下来。
  班长将两个铁盒放在后座捆好,踏上摩托车正想开走,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从腰间摘下对讲机:“工地,工地……”向我呼叫。
  这下糟了!我忘记了自己身上也带着对讲机,我身上的对讲机与班长的呼叫声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
  我与班长相距不过几米,班长的眼神循着响声搜寻过来:我完全暴露了!
  班长见我手上有手机,估计我是在摄录或是报警,他叫了一声:“他妈的!”拿着手中的对讲机向我狠狠地砸过来,随即加大油门,骑着摩托车飞快地冲出了工地。
  我回到值班室打电话向老板报告,老板气得在电话里大骂,说要去找保安班长来审问。
  与班长同宿舍的人说,班长回来匆匆收拾了行李就开着摩托车连夜走了。
  第二天早上,老板带着我到派出所报案做笔录。事情搞清楚了,我已为自己挽回了声誉,我觉得该提出辞职了。
  回来的路上,老板对我说:“保安班长这个职就由你来当吧,你以后每天安排好其他保安员的工作,没有事处理时,你就跟着我,当我的保镖,我另外每月给你800 元补贴。”
  老板开出的条件有点诱人,但我总觉得他不是我要找的老板和服务对象,便婉拒了。
其他文献
或许是生长在农村吧,打小我就对雨惧恨不已。  印象中的雨总是纠集着电闪雷鸣和狂风。我从沉酣中张开眼睛,一道道从墙缝直刺进来的闪电,在屋子里倏忽而逝。骤然间,我有了一种置身于奶奶讲的阎罗殿的惊悸;那风雨声仿佛把我带进了金戈铁马的古战场;而雷声就成了幺叔口中张翼德的一声大喝。我紧紧抓住被子,把头蒙住但还是决定把眼睛露出来,这时候,父亲的身影成了我惟一的“救命稻草”。  父亲一手端着煤油灯,一手拿着盒呀
期刊
“叮铃铃……”一阵断断续续的手机铃声在陈强腰间的手机包里震响。“这‘老大哥’也太旧了,总是信号不好,什么时候也该把它换一换。”陈强边想边用右手从腰间摘下“砖头”似的话机,左手还摁着机器的开模按钮。刚打开接听键把这块“砖头”似的手机凑近耳边,就听到一声“爸爸”的欢叫,声音幼小而清脆,甜甜的,在机器的隆隆声中尤显悦耳。  “呃!等一下。”陈强犹豫了,古铜色的脸抽动了两下,紧了紧嘴角两条浅浅的皱纹,终于
期刊
“人,诗意地栖居。”这样的名言究竟出自谁的口,我其实并不确切地知道,可我还是想,像诗一样生活。江南烟雨,我打马走过,红尘岁月如莲花般开落。好奇地亲近一块土地,我想看绿色的蔬菜如何从种籽开始蓬勃。怀着慈悲的心,给自己一个机会,我要看一朵夕阳垂暮的曼妙,月色又是如何在一瞬间温柔了天地。群山之巅,寻风的源处,逆水而游,听雨的轻吟……有一天带着倦意归来,请在这个星光寂静的夜里许我一个天真的梦。  我有多久
期刊
中午,天气有些热,我独自一人匆匆出门办事。走上人行天桥,对面一个男人迎上来,他把右手举过头顶说:“喂,你好!你好!”我以为他在跟别人打招呼,扭过头一看,后边没有一个人。“什么事?”我迟疑地停下脚步。  “对不起,我耽误你一分钟,说几句话。”男人自我介绍,“我1985年大学毕业,现在是上海的大企业家,我刚下飞机……”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记起好像在哪里看过或听过这句话。我一边认真地听他述说,一边上下
期刊
打零工,也就是散工,什么工都干,主要是建筑方面,可以同用工者讨价还价,完工拿钱,工多十天半月,少则几分钟,运气好的话,可以挣100元一天,好像捡钱似的,有时也叫人啼笑皆非。  去年盛夏的一天中午,我同一个老乡在收工的路上遇到一个骑着摩托车的中年人,从衣着看,像一个当地的建筑老板。他很谦和地跟我们打招呼,问我们干不干工,然后指着旁边一个工地说:“就是那点铁皮,要用拖拉机拉到另外一个工地,那边急用,本
期刊
认识李明的时候我在深圳一家公司上班,负责办公室工作。  当时李明是公司的一个供应商,因为工作关系我们经常接触。他得知我没有男朋友后,就开始追求我。李明工作不错,人品也不错,再加上对我关怀备至照顾有加,很快我就开始掉进他的情网。  之后我们都将彼此当成生命中的惟一。李明的家人对我很好,他妈妈简直把我当闺女一般地疼。我很感激他们一家人对我的疼爱,年底的时候我们就结了婚。  婚后的日子很幸福,尽管李明的
期刊
第一次来到海南省海口市,看见许许多多背着大包小包的市民在沿街叫卖,开始我没怎么注意,走了一段路后,却有人向我喊道:“同志,买点东西吧!很便宜的。”我有些好奇,见一个中年男人背着一个包,脸晒得黑乎乎的,像从农村出来。他缠着我走了很远。我问道:“你卖什么呀?”他说:“红双喜、万宝路、箭牌香烟,是出厂价,才50元一条。”我想,这个价钱比在家里少了一半多。难怪很多人说海南的生意好做。  我于是开始同他讨价
期刊
母亲四十二岁才生下了我。  我出生正是十年文革时期。我的父亲是铁匠,手艺精湛,名扬鄱阳湖以北一带,没想到因此被厂里的造反派打为现行反革命。我出生第三天,父亲就被隔离审查,随即县革委会一纸《下放证》就将母亲和我们兄弟下放到一个偏远的小山村。直到八岁我才返城上一年级。  母亲不识字,但对文化却有一种由衷的敬重。小时候我与母亲一起上街,母亲经常指着墙上标语要我读给她听,许多字我并不认识,母亲便费劲地猜测
期刊
从11月上期开始,本刊将连载长篇传奇小说——《古塬苍狼》。   巍峨苍凉的古塬山南麓,由于开采规模宏大的铜矿,迫使许多野生动物朝古塬北一带迁徙,野猪、野狼不一而足,从此,古朴宁静的古塬村的家禽、孩子屡遭野狼偷袭、残害,村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受到野狼的严重威胁,使古塬村人一时笼罩在恐慌与防范之中。于是,他们组织起猎狼小组。村民杆子、青皮、古塬生等直接受害者与野狼展开了一场又一场惊心动魄、险象环生的殊死
期刊
“加班文化”凸现制度缺失  一些外资企业在欧美常强制员工休假,来华后却“将生命作为可牺牲成本”。  一项最新调查显示:外资企业42%的劳动者处于超时工作状态。朝九晚五成了“朝九晚无”。做了8年广告策划的林小姐说:“我们早把加班当成家常便饭了。叫苦也是徒劳,借用一句广告语:如今的加班,还需要理由吗?”  翰德人力资源公司最新调查表明,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上班族出现焦虑、失眠、记忆力衰退等症状,身体健康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