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屏鲜为人知的人生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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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国屏是原东北军高级将领,我省知名民主党派人士。曾任省人民政府委员、省政协委员、民革山西省常委、省交通厅厅长等职。1967年去世。国屏先生的一生,是不平凡的一生,是值得人们怀念的一生。
  赵国屏原名赵镇藩,黑龙江省肇东县人,1902年生。1921年在省立一中毕业后考入东北讲武堂第4期。1923年毕业后在奉军任排长。时值奉直军阀混战,因掳获冯玉祥部下一师长田维勤有功,提升为连长。1925年入北京陆军大学第7期,在校晋级少校参谋。1928年任东北军第19师第2旅(旅长王以哲)中校参谋长,驻防北大营。1934年9月,任67军少将参谋长,时年32岁。1937年调任第105师第3旅旅长。1938年至1939年任第19集团军高参。1940年任第116师师长。1944年任第53军中将副军长,直至1948年沈阳解放。
  
  亲历九一八事变
  
  1931年九一八事变前,国屏先生任东北军第19师第2旅参谋长兼团长,驻防北大营。七八月间,日本帝国主义者在东北频繁制造事端,种种迹象表明日军将有异动。国屏先生一面主持旅部会议,将此晓喻官兵,一面致电报告张学良(张在北平协和医院养病),并提请将东北军在关内的部队火速调回,以防范意外。8月18日,接到张学良转来蒋介石的回电,国屏先生记忆其大意是:国力不充实,不可逞一朝之忿,置国家民族于不顾,竭力避免冲突,切勿抵抗等。这一电报,给国屏先生以沉重打击,他万万没有想到,面对将要占我国土亡我民族的日寇,蒋介石竟会发出如此电令。
  9月18日夜,日军向我北大营发起攻击。时旅长王以哲因出席武汉水灾会议未回,国屏先生作为旅参谋长兼团长,成为实际的指挥者,决心拼死一战,以对得起国人。始报请东北军荣臻参谋长。荣严令“不准抵抗”。此时日军步步进逼,炮火越打越猛,国屏先生眼看着自己的官兵束手挨打,一个个倒下,已是欲哭无泪,乃不顾荣臻“违令以军法从事”的严令,愤疾下令对日反击,但终因势单力薄而败退。为此国屏先生痛哭终日,后回忆说,这是他生命史上最大的一次波动和冲击。由此更激发起国家至上、民族至上的爱国主义、民族主义思想。
  九一八事变后,国屏先生参加了朱子樵将军组织的人民救国会,极力宣传抗日,揭露日寇侵略野心,号召民众不分党派团结合作,抵御日寇,挽救民族危机。
  1934年9月,国屏先生任第67军少将参谋长(军长王以哲)。此时东北军主力驻京津两地。日军借口东北军对他们有威胁,要蒋介石予以南调。蒋为讨好日寇并排除异己,乃将东北军调往河南信阳、商城一带,其后又转移西北,进入秦陇,主要目的是阻止红军到达陕北,且让东北军与杨虎城所部17路军争地争食,发生火并,蒋好分而治之。但东北军经过九一八事变,张学良集家仇国恨于一身,东北军子弟兵无家可归,早已识破蒋介石的阴谋,对蒋的剿共命令阳奉阴违。并为保存实力,始终不愿与红军作殊死拼杀。
  时东北军第107师619团团长高福源与红军作战时被俘,后又被释放,高福源回到东北军后竭力宣传红军之民族大义和抗日统一战线主张,首先说服了王以哲军长和国屏先生。据吕正操回忆录:“高福源回到洛川军部后,王以哲和军参谋长赵镇藩(赵国屏)与他进行了长谈。”王、赵即密电张学良。张接电后乘飞机亲临洛川会见高福源。高向张递交了毛泽东主席和周恩来副主席给他的亲笔信。张当即指示“先由67军单独行之,其后普及于全东北军”。此后中共即派李克农为代表会见了张学良、王以哲,又派刘鼎驻西安67军办事处与东北军进行联络。从此东北军与中共来往密切,中共要人过往洛川,均由国屏先生安排接待、护送。67军不断代红军购买物资,接济弹药,并负责押运。这是国屏先生九一八觉醒后,与共产党合作所迈出的第一步。
  
  和叶剑英作了一次长谈
  
  1936年12月12日,国屏先生驻守洛川军部,未直接参与对蒋介石的兵谏。以他自己的话说,在整个西安事变中,他只是起了“摇旗呐喊”的作用。西安事变后,张学良被囚禁,王以哲惨遭杀害,东北军处于群龙无首境地。蒋介石开展了瓦解东北军的工作,一个个高级将领被蒋拉拢。国屏先生由军参谋长调任第105师第3旅旅长,师长刘多荃,被拉拢附蒋,改编为第49师。西安事变后,紧接着1937年7月7日抗日战争全面爆发,蒋介石迫于舆论压力,不得不实行国共两党合作抗日。这一时期,国屏先生思想上陷入迷惘。一方面是东北故土丧失,张学良被囚、王以哲被害,使之恨蒋;另一方面,念及国家民族前途,只好勇于公愤,却于私斗,希望蒋介石能真正领导抗日,驱逐日寇,还国家以太平。国屏先生于是一心投入抗战工作。
  1940年,国屏先生以第53军116师师长身份赴重庆参加“第二次参议长会议”。会上散发了蒋介石亲自主持制订的“反共手册”,会议竭力鼓动大家“揭发八路军不抗日,鼓吹阶级斗争,残害良民,强迫寡妇改嫁,逼迫妇女劳军等等罪行”。国屏先生意识到这是有计划、有步骤攻击共产党、八路军的阴谋,联想到他在任旅长和第19集团军高参时曾接有蒋“饬注意防止共产党活动”的密电,想到平型关大捷是八路军抗日震惊中外之举,蒋却并未通令嘉奖。又想到胡宗南大军驻防西北,控制边区等等,这才认清蒋介石不是真正抗日,而是宁可中国亡于日本,也不让共产党发展起来与他争夺政权。原先他对蒋寄予的希望彻底破灭,于是旧恨新仇交加,乃不顾特务的包围,私下到曾家岩八路军办事处找到在黑龙江中学时的同学王梓木(解放初期任黑龙江省副主席),将国民党的江南军事部署及反八路军等有关文件和53军编制、武器表等交给了他。王即介绍国屏先生与叶剑英就当前形势与抗战前途等作了一次长谈。国屏先生后来回忆,这是他真正从思想上与蒋介石决裂,跟共产党走的开始。当即“很幼稚地”向叶提出要加入中国共产党。叶剑英笑着婉言解释:共产党所以和国民党不同的是慎重发展党员,必须在思想上真正认识,行动上有所表现,方可入党。叶剑英当即决定以组织名义派人以教英文为名到53军工作,帮助国屏先生学习、进步。后因八路军人员已全部撤离重庆,此事未得实现。
  
  成为胡志明的朋友
  
  1943年初,53军奉命改为远征部队,开始移驻滇西,渡怒江,越高黎贡山,连续前进,无数次的山地森林战,历尽艰辛。国屏先生晚年曾感慨地说过:“世上的职业,最苦莫过于军人。”1944年12月,国屏先生任53军中将副军长。1945年8月抗战胜利,10月,53军奉命转道越南,驻防河内。时军长周福成在国内,国屏先生实行军长之职。
  国屏先生在河内期间,常与胡志明主席来往。他曾回忆说:“此时我虽未懂革命的国际性,但觉得他为国家民族谋独立,求生存,反对法帝国主义,实在是应该的。因而对他深表同情。”所以常替越军购置武器,与武元甲将军商谈对付法军办法。胡志明主席聘国屏先生为越南军事顾问,国屏先生从53军选出各兵科军官50名到越军任教官。为进一步帮助新生的越南民主共和国巩固政权,国屏先生曾向中国政府致电提出四项建议:l、从速拆除法国针对我国的要塞。2、完成兵要地志。3、以武力帮助越南独立。4、将我军在越南接收的武器交越军一部。电报直发陈诚。当即接到回电:“所见甚是,除转请军令部实施外特复。”后来,建议中的第l、2项责由53军实施,第3项无下文,第4项从接收大员中得知,只给了越军30支步枪。
  1946年2月,国民党在重庆召开五中全会。国屏先生得知拟调53军回国。此时法国方面找国屏先生密谈,告之他们已接政府电告,关于中国撤军问题,双方政府均已取得同意,协议日内即将签字,请53军做好撤军准备。并透露,法方计划用步兵5万、飞机10架、海军一个舰队,由撒冷将军指挥自海防登陆,企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消灭胡志明政权。并再三说,中法是盟友,务请国屏先生与法方配合,给法军登陆提供方便。国屏先生佯为答应,随即密告胡志明、武元甲,并与之密商对付法军办法。越军得以迅速调集部队,加强海防等沿海兵力。待法方要求国屏先生履行诺言时,答之以未得中国政府命令,拒绝与法军合作,“保持中立”。法军在沿海强行登陆,结果遭到失败。随后53军又将撤防前已运抵海防待装船运回国的武器物资,报以“在此次战斗中已火毁殆尽”,全那交给越军,使越南武装力量得到补充而加强起来。
  国屏先生回国时,胡志明主席登舰亲送,以越南民主共和国名义赠送国屏先生上刻有“越民之友”四字的银杯一个,并将随身用的手杖送给国屏先生。此时国屏先生面对越南人民的友谊,想到自己即将回国投入反革命内战,百感交集,两人挥泪而别。
  
  与中共联络密商解放沈阳
  
  1946年6月,国屏先生率领53军从秦皇岛登陆回国,在绥中县休整后奉命向热河进军,参加反革命内战。国屏先生一面保存实力,避免与解放军正面作战,一面多方设法与中共取得联系。1948年6月,中共派李书城?穴女?雪持于毅夫、吕正操亲笔信交与国屏先生,劝他策动起义。国屏先生当即应允,并向李代表说明所处情况:军长周福成顽国不化,虽已任命第八兵团司令官,但仍不放军长之职,率全军起义有困难。但尽力而为。此后国屏先生即与几位亲信将领个别谈话,说明形势和出路,又了解到其他高层军官,多数悲观厌战,从侧面做他们的工作。
  1948年10月中旬,负责守备沈阳的第八兵团司令官周福成亲自部署,以53军3个师、1个纵队为主力及102师3个旅、骑兵军徐康扬部和地方团队等部队约10万人,先后到达沈阳附近,加筑工事,以固防守。此时,解放军大部队已对沈阳形成包围态势,并有局部战斗。国屏先生认为时机已到,乃与中共李代表商议,议定由国屏先生将亲信部队安排在第一道防线,待解放军发起进攻,则以节约兵力为由,迅速退守第二道防线,以强迫周福成下令起义。事后得知,李代表因通过战地盘询致误,未与解放军总部及时取得联系。待解放军发起进攻,53军官兵退守第二道防线时,国屏先生情急之下乃约兵团蒋参谋长、53军参谋长和王理寰师长一同向周福成请求,说明全军已不欲战。周大发雷霆。王师长见势不妙,将国屏先生约到室外说:“副军长你再跟他说去,我先走一步,必要时我好行动,不然咱两人都被押起来,那就没办法了。”国屏先生心知他想逃跑,但却利用了王的这番话对周形成了威胁。国屏先生随即回屋向周摊牌:“今天的事不是发脾气能完的,我的话不是我个人的意思,是代表全军,是为了救全军,更重要的是救你,救你不当战犯。”周又大怒:“再说我要对你不客气了?选”国屏先生对答:“我今天敢说这些话是有决心、有准备的,决不怕死,要怕死就不说了。我内有全军支持,外有共产党的援助,你知道王师长为什么先走,你若对我有什么,他马上就行动起来。不信你问杨副官,他在场听见的。”周即问杨,杨说:“王师长是这么说的。”周福成仰床长叹一声:“赵镇藩你真算对得起我呀!”就不再说了。赵见周似有软化,继而请周最亲信的上司苏炳文总参议向周继续做工作,又赴和平保乡会开会,说明周的情况。会议决定推举国屏先生负起义军事总责,推举辽宁师管区司令赵毅为代表前去与中共接洽。待国屏先生开会回来,发现周福成已易服而去。知局势已完全控制,国屏先生即速赶赴电厂,取消周福成破坏电厂的命令,布置加强警戒,防止破坏。随后解放军第三纵队政委罗星文前来办理一切有关起义事宜。国屏先生汇报了各项经过情况,商定缮造所有人员、武器、马匹、弹药等名册,午后三时交罗。待午后开会时,来了几位着便装的,将罗唤出。罗返回时,宣布原定起义改为放下武器。就这样,沈阳在不流血,不遭破坏的情况下,于1948年11月1日宣告解放。
  
  选择山西,重新塑造自我
  
  沈阳解放后,国屏先生在北平闲居,与一些好友商议实业救国。他以自己的一点积蓄和向亲友借助,凑了15两黄金,与人合作办工厂,不到一年,本利无归,生活几无着落。1950年4月,李克农(时任外交部副部长?雪通过中央组织部将国屏先生介绍入华北革大政治研究院学习。知国屏先生生活拮据,由政府救济其小米3000斤。1951年4月,由政务院介绍他到其军事训练部研究室任研究员。1952年底,周恩来召见国屏生生,意欲让他到下面做点实际工作,当时提出两处地方:一是南京,一是山西。国屏先生选择了山西。1953年国屏先生被安排到山西省政府参议室,1955年4月任山西省交通厅厅长。
  自新中国成立,国屏先生即将原名赵镇藩改为赵国屏,以示“旧我已死,新我诞生”。在交通厅工作期间,厅党组对国屏先生十分尊重,要求他大胆放手工作,让他做到有职有权。国屏先生却一再说,自己是来学习,来改造的,要求党组监督他,帮助他,让他做点力所能及的工作。国屏先生在交通厅工作了13年,直到1967年去世。13年间,他始终坚持做到服从党的领导,努力学习,不断改造思想,坚持深入基层,调查研究,密切联系群众,生活艰苦朴素,不搞特权。
  一次,国屏先生去汾阳汽车运输公司出差,午餐时,公司在小餐厅安排了一桌饭菜,可到处找不到他们的赵厅长。后来发现他挟着一个大碗和工人们一起排队,一边聊天,一边等着买饭。
  又一次,春运期间,国屏先生出差去侯马汽车运输公司,发现候车室保温桶内无水,便对随行人员说:“咱俩去抬水吧。”等水抬回到半路,被站长发现,要批评站务员,国屏先生不让,说他们都很忙,我们做点事是应该的。
  国屏先生待人和蔼可亲。10余年来,无论在工作岗位或在家里,从未见他发过一次脾气,训斥过一个人。他见人总是笑脸相迎,轻言细语,问长问短。他在家时,无论大小干部,或通讯员,或修理工人来了,他总要起身相迎,走时亲送到门口,10余年如一日,即使在病中,也不失礼节。笔者常见此情景,深受教育和感动。
  胡志明主席曾数次来华访问,每次都问及国屏先生。家人得知,都劝他去北京见见胡主席。国屏先生回答:“他国事繁忙,不必打扰他。”
  省政府给交通厅配有一辆卧车,规定是厅长专用。国屏先生常对司机说:“我事情不多,他们比我忙,还是让他们?穴指其他副厅长?雪多坐吧。”
  国屏先生有子女12人,在山西身边抚养的有7人,到他们参加工作时,国屏先生没有为任何一个子女的工作找任何部门说过一句话。其中两个是师范和中专毕业,由国家分配,另三儿一女都当了工人,没有一人在交通系统。
  国屏先生去世,没有给子女们留下任何遗产,只有他的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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