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师(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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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哈尔滨


  突然,点亮的灯火涌来潮水。
  吃饱的孤独颠簸,走别人的路,
  划桨,肉身里饥饿从不抛锚。
  高楼捂住矮楼,矮楼攀比平房,
  烟火,一下子全都尖叫起来,
  我嗅到生活反复熬制的五味。
  冰工厂趁起风时沿街铺排场,
  早春和一位姑娘学习栽跟头。
  南和北,为位置争夺距离感。
  遇见粉房子,印证无聊而动心,
  动心后更虚无,黑暗要熬夜了。
  清洁工从人行道捡走垃圾,顺手
  从我体内捡走废纸和诗草稿,
  不能做他的梦,懒散睡着。
  还好火气淡了,像空旷的商业。
  问路,钢铁鱼,在深海里游。
  沿街边怀孕边甩籽,握手机的孤儿,
  下公交,长大后都在网里连接着。

秋天的航班——给上大学的儿子


  哈尔滨之秋起飞了。从斑驳的黎明,
  过江,重峦,白烟,落叶和开花的版图,
  4小时后,聆听珠海边大学城的蓝色涛潮。
  纸上描绘,有时涂了又改。达利扭曲的
  钟表用梦想校正着跑针。
  你自己校正前途,沐风栉雨里无需俗套。
  相信,机器复制里你是流水线上的自我。
  坚定的鸿雁翔于云端,抬望中化而为鹏,
  大地上,父母印痕荒凉,肺腑如谷仓。
  厚土高天,你画着命运,画着迷宫,
  小王子般的探索简史,奇遇个新世界。

生日诗


  今年,生日被农历编排比去年早些,
  惊奇于生命的模糊魅力,被计算后,
  羔羊似的狮子座,奔向了偏西的牧场。
  气势不再,途中打盹如拖拉的催眠术。
  四十七年,我是否是沿途跑偏的那个孩子?
  跑,肯定是跑不动了,跑龙套可以,
  一出独角戏,自演多不是自编的。
  我不知道尾声,但我知道那位拉幕者,
  知道他顺便也请来旁观者和旁白。
  必要时,他打追光灯,拉闸和息鼓。
  很好,我尚在一截燃烧的火柴上,
  自己给自己划亮和取暖,我还没有
  足够到绝望,乌有中渴望听到回声。
  向神圣的墨盒和火柴致敬,我一路
  边写边崩溃,蓦然就走到此时此地了。
  被时光修改,或者,从来没有时光,
  我只是一个词,碰到了另一个才滋长,
  才滑向了存在和意义,才葱茏得衰老。
  近视,颈椎病,高血压,未名恐惧症,
  仅仅被所指、能指后,还是一个恍惚。
  回到寂静,镜子里有一个反向的我,
  互辨,一对互搏术,打肿脸充胖子,
  柏拉图理念,仅仅一个幻影,而我,
  面壁中,不断被现实模拟和涂改。
  由来已久的自我,果然是陌生的。
  快,从一个夏天发芽,摇摇晃晃,
  被潦乱的乌鸦惊吓,不觉便秋风了。
  生而蒙尘,我收获?还是谁收获?
  酒精灌溉能否安慰收割后旷野之旷?
  海,海收获的浪花或许也收获了海?

路 上


  打的士时好像能打飞机,只是一仰脸,
  蓝色神明的前程轰轰隆隆,天路不拥堵,
  我没有镀金的翅膀,在人群里不发声,
  挤公交忍受走走停停,快,仅快于了慢。
  门户里被生老病死堆积,白衣天使们
  终日忙于打点肉身,为争一口气的事情,
  他们争气于无常,事实上刚涉世的婴孩,
  转了一圈后,从尘土到尘土里,仍赤裸。
  殡葬商店的生死观得自医院,门庭若市,
  可放遗像,可整理遗容,冥币换人民币。
  虚无间它看到了有,看到恐惧后的生机,
  貌似黑白世界,中间地段是灿烂的灰。
  大腿,短裙,露背装,比绿色茂盛的臉,
  熟透的事物熟到骨头,是不是指向心性?
  难免小荡漾,来往燥热之心刮着小轻浮。
  正午饥饿煎熬,放下后都挤进了餐馆。
  标准的添油加醋和喂养,火光不辨东西,
  动物和植物聚集于色声香味触,
  酒局里藏着三十六计,食客清醒于不清醒,
  一觉醒来梦更多,多于简单扼要的肉身。
  商品按波普方式摆设,释放诱人的气味,
  过多的唯物主义让它们选择了转身华丽,
  广告用度无度,暗物质算计一个黑窟窿,
  每个聪明人心里,都有一个长毛野兽。
  无非搬弄乾坤,尖叫在宾馆里惊天动地,
  沉迷互搏术,黑夜一百只猫抓心的余孽
  松开城郊荒凉的开发区。夜雨想慎独,
  路上它清洗的日日新,新在旧调中。

魔术师


  当我,指鹿为马时,
  你眼前的谎言——是真实的。
  摊开两手,示意着技艺的
  诚实,我原本无法亦无天。
  我穷究于空有,凌波微步
  于舞台上的造梦空间,仿佛
  要打开天堂的大门,验证惯性,
  验证看客里有没有神仙。掌声,
  迎合了表象——自愿的软骨景观。
  果真,你们的驴头对上了马嘴。
  我喜欢这致幻剂,浇灌着意识流,
  却更像无意识,革命于规训里。
  大氅,兽皮靴,压低的墨镜礼帽,
  我是云头之上光彩夺目的黑客。
  往右是一条路线,向左也是,
  麻痹如圈养,剧院里多么安详。
  我迎接鲜花,因为有为而无为,
  激昂时,裸体出场,空手套白狼。
  我撒下迷醉天花,折叠肉身,
  你以为,我展示的只是柔术和新装?
  我试探那个暗黑的孩子。他眼神
  如此的刁钻,清亮如一口水井。
  相信你不相信的,开眼便是闭眼,
  有多少盲眼荷马就有多少歧途。
  再现奇迹的时刻到了,我准备了
  隐隐风暴,能指着木偶的宿命。
  你和你们都脱帽,露出秃头和
  礼貌,甘愿于一场奇遇灌顶。
  你不知道,表演过程删繁就简,
  耐烦得不再耐烦,我就卖破绽。
  聚光灯照耀迷雾,唯当局者清,
  所以,我能暗渡陈仓,指桑骂槐。
  尾声里没有尾声音,拉开的戏剧,
  我看见起立的观众,还在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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