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尔曼:中国的发展不会令人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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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7年,居伊•索尔曼第一次来中国。那是个特殊年月。坐在汽车里,看到广州大街上游行的人群,他感到新奇又紧张。自那年后,他每年都来中国。每次来都感觉不一样,“中国变化很大”。
  他说,中国与西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对此,他持有乐观的态度。六年前,他在书里说,中国没有令人尊敬的中产阶级,只有暴富团体。但现在,他的观点变了。
  作为法国著名的学者,经济学家、哲学家,曾任法国、韩国等多个政府的智囊,居伊•索尔曼对中国有深入了解,在近日再来中国,并接受《中国周刊》记者专访时,他认为“中国模式”并不存在,也对中国在亚洲的角色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Q=《中国周刊》
  A =居伊•索尔曼
  
  不担心中国人富有
  Q:您来中国多次,像您说,对中国印象有很多变化。外界也是,以前是熊猫,现在有种观点,因为中国的经济增长而被视为危险的竞争对手?
  A:十七世纪以来,欧洲对中国的印象一直是积极的,毕竟是一个东方文明古国。你刚刚说有人对中国害怕,为什么要害怕?相反,发展并不是一个危险的现象,中国人越富有我会越高兴。
  中国经济的发展并不令人感到恐惧,中国相对还是一个比较贫穷的国家。中国人的平均收入在世界上排在一百名左右,世界上才一百四十多个国家。希望中国经济增长,能让大众受益,希望经济增长再保持三十年,使中国真正的消除贫困。
  我们真正不了解的是中国有关方面的一些想法,外面的人无从知晓。中国没有威胁到任何人,我们不需要害怕。
  
  不存在“中国模式”
  Q:中国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马上要成为世界第一大奢侈品消费国了,甚至被寄希望拯救欧洲债务危机。但是,您知道中国和西方的政治结构和经济发展的模式有明显不同。因而,有人说,存在“中国模式”。我们依靠这样的制度和发展方式一样可以繁荣,您怎么看?
  A:实际上,你所说的第二大经济实体,没有实质意义,只是一些统计数据。因为中国人很多,比如说一个河南的农民,他挣的钱不足以买个奢侈品,他没有受益。一个普通挪威人平均收入是70000美元,中国是4000美元。中国差不多有1亿人日平均收入一天一美元,他们还站在贫困的门槛外,没有跨过这条线。
  我觉得不存在所谓的中国模式。从1979年以后,中国采用的这个经济发展模式还是西方的经济发展模式,就是建立在商业和企业基础上,也是西方一个古典的发展模式。并不存在他国可以借鉴、可以试行的一种特殊的中国模式。
  实际上这个也是南韩和日本曾经走过的道路,中国来说比较幸运的是,1979年后刚好改革开放,遇到世界市场的一个繁盛时期,刚好中国也能够回应欧美市场此时旺盛的需求。
  现在中国发展的模式存在三个问题,第一,中国对欧美的需求依赖是非常强烈的,现在欧美的市场需求是一个停滞状态。第二,存储一直是被投入到房地产业,而不是投入到生产制造业。第三,中国缺少创新能力,现在用的还是西方的产品,且在遵守知识产权制度方面有很多非议,不能像日韩那样能提供创新的服务和产品。这三个问题中国政府是非常清楚的。
  黑莓手机是哪儿生产的?软件设计是在加拿大,屏幕是日本的,电路板是一半日本一半台湾,组装是在中国大陆。我是在法国买的,法国商人可能从中赚取了50%的利润。就是说,现在国家经济是世界性,只能说中国模式是全球模式,普遍模式。
  
  Q:我们肯定跟西方古典的经典的经济制度有不一样的,比如价格的双轨制,不完全的市场经济。
  A:我谈谈其中的国有经济吧,是有区别的,其中不太良好的一部分,是上一代传下来的。每一届政府都试着想要摆脱,但很难。国有经济雇佣很多人,给国家的税收比较高,但要花很多钱,政府很难摆脱掉效率低的国有企业。所以,现在国有经济的比例还是很大。
  
  中产阶级VS暴富团体
  Q:刚才您就拿手机做例子,说明中国是经济全球化其中的一环,另一方面我们国家每年也派出很多留学生去西方学习。随着经济的增长和文化的融合,中国和西方的距离是会越来越近?
  A:中国每年靠奖学金出国的人非常多,又有多少人回来呢?尤其是科技和理工科类的?
  中国政府可能会知道这一点,每年颁发10万个奖学金,能有6万人回来也很不错,是一个很有价值的投资。当然了,中国和世界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近,我看这个问题的态度还是积极的。
  
  Q:您在书中曾经写过,中国没有中产阶级,只有暴富团体,为什么这么说呢?
  A:你说的这句话是我六年前写的,六年时间,形势发生了一些变化。比如这五年内,出现了中产阶级。他们的经济收入并不是取决于与权力的关系。中产阶级层由企业主、自由职业者这样的人员构成,他们有合法的稳定的收入。我所说的暴富阶层,他们的社会地位和收入是由和权力的关系所决定的。
  
  人民币估值与美国大选
  Q:现在欧洲债务危机进一步深化,中国该不该出手有很多讨论。从经济全球化来看,应当出手救欧债,欧盟超过日本成为中国第一大贸易伙伴。另一方面,就欧洲内部来说没有共识,比如您曾经说过,应该让希腊破产,可以破产。您怎么看?
  A:这里面有两个问题,就是说欧洲的一些国家确实有潜在破产的可能性,但其实是源于这个国家管理太差,这是欧洲本身的问题,需要一个更理性更诚实的政府来管理。中国不需要谈论这个救不救助的问题。
  相信中国对外汇储备的管理是非常有效、比较理性的。比如中国购买欧元,是基于欧元是比较稳定货币的观点,而且大部分国债是所在国人民自己来购买的。比如说美国国债75%是美国人自己购买的,中国购买的美国国债可能还不到10%。日本国债是由日本人自己购买的,所以说这两个是不同问题。
  如果我是顾问的话,就建议欧元买一点,美元买一点,把这个风险分摊开来。不应该害怕购买欧元。作为中国政府来说,能够大量购买的外汇储备就是欧元和美元,可能只有这两种。因为日元最近有点上升,可以买一点。
  
  Q:美国一直希望人民币升值,作为一个欧洲人怎么看?
  A:正好想借这个机会谈谈这个问题。人们经常会说人民币的价值会被低估,但是人民币的价值不是由中国政府决定的,是由市场决定的,如果说人民币会被低估的话,首先就会被购买。这实际上是一个政治论辩的问题,而不是一个真正的问题。
  如果人民币长期稳定,每年升值2%—3%,根本不会对中美贸易有任何的影响,这是人为设置的一个政治论辩,或许有助于美国大选,在此期间被拿出来谈论。
  
  Q:我不知道您怎么评价最近一些年,中国和周边国家,和西方国家的关系?有没有一些变化?中国应当在亚洲和世界扮演怎样的角色?
  A:要区分两点,就是亚洲之外的中国和亚洲的中国,我觉得亚洲之外的中国是没有任何的问题的,这一点是可以确定。中国没有帝国主义的野心,在非洲的投资和其他一些地方的政策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是中国在亚洲的意图还不是非常清楚,邻国们不知道中国的目标。如果这一点不清楚的话,亚洲就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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