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褐色鸟群》时空虚无中的“零度” 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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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格非的中篇小说《褐色鸟群》作为先锋实验小说的代表之作,因其叙述形式的循环性与内容意蕴的不确定性而备受学者关注。本文重点围绕小说的“零度”叙事模式,以“线性时间”的打破为线索,重点从嵌套式情节结构和否定性情节消解两方面对小说的叙事模式展开探究,并对《褐色鸟群》研究现状特点及今后研究方向提出一些看法。
  【关键词】“零度”叙事;否定性情节消解;嵌套式情节结构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1)21-0014-02
  陈晓明先生评价格非的《褐色鸟群》 “无疑是当代小说中最玄奥的作品”,其“玄奥”体现在悬念、倒叙现代手法的运用上,虚无、魔幻的艺术风格的渲染上,孤独、隐秘、暴力和性等复杂主题的表达上,传统诗化与现代魔幻结合的语言表达上,但如上所述特点皆立足于其独特的零度叙事模式的基础上。只有充分把握住《褐色鸟群》独具特色的架空时间的零度叙事模式,才能对其思想意蕴做深入研究。
  一、嵌套式情节结构
  格非的《褐色鸟群》以嵌套层和圆圈式的叙述模式将情节引向循环以致无穷的轨道上,小说通过“我”与棋、“我”与穿栗树色靴子的女人在企鹅饭店门口初遇、“我”与穿栗树色靴子的女人及其丈夫的三层叙述模式展开,将人物在讲故事及故事情节所创设的真实情境逐一否定,最后架空整部小说的全部内容情节。
  小说整体情节分为三层实在的叙述嵌套层,首先是“我”蛰居在“水边”偶然接受穿着橙红的(或棕红色的)衣服的女人棋的拜访,棋为“我”创设一个此时存在的所谓的有李朴父子的现实世界,在与棋的博弈中“我”追溯过去,进入套娃第二层,与在故事结尾“我”与棋的重逢中被棋否定曾经的相识构成第一层套娃。在第二层情节叙事中,“我”与一位穿着栗树色靴子的女人在企鹅饭店门前偶遇并尾随其来到桥边,经历了与骑自行车男人相逢后无疾而终,最终在第三层套娃层中被穿栗树色靴子的女人否定十岁以后进过城结束,构成第二层套娃。第三层套娃中的情节是“我”在追踪穿栗树色靴子的女人路上遇到的事与见到女人与丈夫之间的事, 最后穿栗树色靴子的女人丈夫酒醉后因跌入粪池而溺死,“我”与女人结婚, 妻子却在新婚当晚因为脑溢血而死。
  其一,格非通过关键部分的空缺和否定叙述来营造带有浓厚神秘色彩的氛围,逐步将情节引入回环往复的迷宫。在嵌套式的情节安排中,读者在阅读过程中的思维被“我”的经历牵绊,并随之建构起三层世界,每一层的情节事件中都设置相应的回忆以勾连出下一层叙事情节。可以说,格非是通过“回忆”的方式在悬念中设置悬念,于虚无中勾勒真实。通过三层叙事的环环嵌套,将读者一步一步引向纵深,最后通过嵌套内部的虚无但读者在荒诞中产生恐怖、孤独与惊慌失措的痛感,甚至产生对现实生活真实性的怀疑,从而达到以“我”的离奇经历审视客观现实中暴力与恶的存在的思想目的。
  其二,嵌套式的叙事模式传达其叙事本身的不可靠性。首先体现在“我”记忆的不可靠性上。小说出版于1988年,而文中情节却出现未来时间上的1992年;穿栗树色靴子的女人矢口否认十岁以后进城并与“我”在企鹅饭店相遇的事实,格非通过一系列不可靠记忆的陈述,让读者架空阅读的真实性。其次,这种不可靠性还体现在叙事层面。小说开篇便点明妻子因脑溢血亡故的事实,却在接下来的情节中陈述“从那以后, 我就再也沒有见过她”,通过叙事层面的消解与否定,展开嵌套式情节的发展。再次,现实世界的虚假性。棋这一人物形象所代表的是“我”与现实世界的精神联系,在第二、三层的情节叙述中主要以现实世界中“棋”的追问展开,而在小说结尾却以棋否认曾经拜访收束,将唯一的现实性因素掐灭,最终将小说的三层嵌套式情节叙述统一于不可靠中。
  二、否定性情节消解
  小说在叙事上打破传统文学创作上的理性真实性,在真实的艺术大背景下设计出否定真实的虚幻情节,通过人物回忆的屡次消解使读者产生被戏谑感,在怀疑的心态中企图探索事件的真相,在时空的架空中消解真实。
  小说在叙述艺术上实现了对传统理性真实的颠覆。陈璞先生曾提及其叙述模式对传统特点的颠覆这一观点。小说三层情节叙述环环相扣,最终在彼此否定中得以完全消解,而这种消解又为读者营造出扑朔迷离的迷宫状态,仿佛置身于一个循环的圆状叙事中,亦如棋在小说中述说的,“你的故事始终是一个圆圈,它在展开情节的同时,也意味着重复”。而这种循环消解的“递推式”叙事模式可以推之无穷的原因就在于利用否定的艺术达到情节的和解。
  其一,小说对传统理性真实的叙述艺术的颠覆体现在其情节构架上。《褐色鸟群》通过在线性时间叙述顺序、典型人物设置原则、还原现实的艺术设计方面的突破与创新,实现了对传统理性艺术真实的颠覆。《褐色鸟群》在情节叙述中,将精心设置的事件在逐步推进中实现否定性瓦解,通过“栗树色靴子”“桥”等一系列意象的真实性存在肯定错误的记忆,最终一切的虚无与真实归于否定的消解,彻底颠覆传统叙事艺术中追求让读者感受真实的特点。
  其二,小说对传统理性真实的叙述艺术的颠覆体现在其思想意蕴对读者情感的戏谑性上。小说塑造了棋的形象使读者相信有真实世界的存在;在以“我”的口吻追述与穿栗树色靴子的女人交往的情节中,多次涉及“桥”“栗树色靴子”等实际存在的意向,让读者在怀疑中又产生信任,最终通过否定棋的真实存在彻底消解整体艺术架构,在思想层面达到零度的和解,使读者产生被戏谑的荒谬感,从而颠覆传统小说叙事的可读性与照顾读者心理体验的特点。《褐色鸟群》写的是人性之恶,是从性、死亡的意向中表现非常规的惶恐、孤独的内心世界。
  三、打破“线性时间”的文本研读
  毋庸置疑,《褐色鸟群》是以打破线性时间的叙述来达到与回忆和解的“零度”叙述艺术的。关于“时间”与“回忆”线索背后深层意蕴的解读可以通过文本细读的方式进行。   首先,从有关现在的时间线索出发。小说开篇写道,“眼下,季节这条大船似乎已经搁浅了”,格非首先将读者带入一个现在的时空中进行基本情况的简单陈说。眼下的“我”能够观察到月亮呈不规则的樱桃状,能看到流星做圆周运动等异样的天象,由此猜测“如果不是我的记忆出现了梗阻,那一定是时间出了毛病”。从中国传统中对天象解读的情有独钟可以读出,作者意图构造一种眼下之景并非实际存在的错觉。在和棋的初次相遇就使“我“错过了一次注视候鸟的机会,由此展开第一次时间错乱。
  其次,从有关过去的时间线索出发。“我”在棋的追问下开始回忆与穿栗树色靴子的女人之间的往事,因此棋可以看作是“我”过去回忆的开启者。棋的到来既将“我”置身在一个现实世界中,又把“我”引入过去的回忆。“我”在与棋的谈话中感慨,“回忆就是力量”,于是在这种回忆力量的驱使下,“我”继续回忆着同亡妻的往事,而在回忆的过程中,夜晚奇异的天象没有出现。
  再次,从有关未来的时间线索出发。开篇“我”就在写一部类似“圣约翰预言”的书,而“圣约翰预言”的象征意义是有关未来的预言,时间节点由现实跨向未来。“我”与穿栗树色靴子的女人第二次重逢是在1992年春天,须知《褐色鸟群》发表于1988年,作者意在通过未来式的描写与棋的结局否定与“我”相识来架空整个叙事结构,通过时间与回忆将全部情节进行否定消解,将小说中所传达的孤独、惊慌的心理体验带入现实生活,引发读者对现实世界的精神思索。
  四、《褐色鸟群》的研究特点
  (一)研究内容的不平衡性。学界对《褐色鸟群》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其叙述模式的嵌套式、循环式上,以对其叙述艺术的深入研究探求小说所传达的复杂的思想意蕴。换言之,评论界对小说思想意蕴的解构是建立在解密小说叙事模式的基础上的。
  (二)主旨探索的哲学化。格非通过无终结的嵌套式叙事模式将精心构造的情节一一解构,研究者在难以捕捉的思想意蕴中发散思维,展开多重主题猜测。格非通过对性、暴力等的简单描写以及梦幻虚无等现代艺术技巧的运用,使作品呈现出千丝万缕的思想可能性,而评论家正是在无所谓主流的主旨捕捉工作中将其上升为形而上的哲学层面进行关照。
  (三)研究思路的局限性。《褐色鳥群》因发表于先锋小说的高潮时期和虚幻荒诞创作艺术特色的鲜明而被学界理所应当的置身于先锋实验小说的代表位置,重点探讨其主旨意蕴和叙述模式,被禁锢于这两方面的研究中,多数研究作品难以跳脱出传统研究路径而另辟蹊径。
  五、《褐色鸟群》今后的研究路向
  (一)应当重点关照《褐色鸟群》作为先锋小说代表作的文学价值。小说通过虚幻、荒诞的情节内容传达出纷繁复杂的情感主题,可以作为小说研究的体悟对象,但应注意,作为先锋文学的代表作其本身承载了现代小说魔幻、虚无的创作特征,其思想的复杂性促成因素存在偶然而得的可能。故此,在今后的研究中,应当注意避免牵强附会地将主旨提拉至形而上的哲学层面,而应当注重其叙述技巧、语言艺术等文学层面进行关照。
  (二)注重知人论世研究方法。对《褐色鸟群》主旨的研究,应当重点关注格非的生活环境与情感世界变迁,以时间的跳跃性为线索,联系作家童年的痛苦经历,以“撕碎”的回忆串联出三层嵌套故事。从“时间”入手,以“回忆”为母体,将小说中有关回忆的内容串联为整体情节框架,从线性时间顺序叙述模式的打破中研究小说叙述模式颠覆传统的特点,注重对作家产生影响的传统诗化艺术及西方现代文学创作技巧。
  参考文献:
  [1]郭宝亮.论《褐色鸟群》——两种元叙事规则博弈中的历史真相[J].文艺争鸣,2009.
  [2]陈予欢.格非小说语言“陌生化”审美特征解读——以《褐色鸟群》《青黄》为例[J].名作欣赏,20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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