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蓬:接地气的生活,才叫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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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很难想象一个盲者的命运会是怎样。周云蓬循着梦想的方向,给了我们一种光明的解读。写诗、唱歌、恋爱,他努力想做一个正常人,他比正常人更执著地追求。
  命运就在那里,要么绝望,要么握手
  “命运的事情我管不了,它干它的,我干我的,不过是相逢一笑泯恩仇。”——周云蓬
  如果周云蓬当初顺从命运之手的安排,现在的他可能是个略通诗文的盲人按摩师。失明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他却从来不愿被失明控制,更不愿意让自己被任何标签束住。
  大学毕业后他出人意料地放弃了色拉油厂的稳定工作,拄着盲杖到北京开始卖唱。他只有一个想法,努力活得像个正常人。“那时候住在圆明园,每天出门都要走很远才到北大332公交站,收入不好时,每顿就只用盐水煮点面条吃。”
  生活始终动荡不安,最绝望时,周云蓬喝得酩酊大醉,一屁股坐在家门口冰冷的水泥地上,用盲杖狠狠敲击着地面,一遍遍狂喊:“要么握手……要么绝望……”但哪怕最窘迫的时候,他都没有对命运俯首称臣。他一边写诗一边卖唱,卖唱是为谋生,写诗是为捍卫精神。
  2007年,周云蓬迎来了一个重大转折,他独立制作发行了第二张专辑《中国孩子》。这首直击现实的歌触痛了很多人的心,成为“南方周末2007年度音乐致敬入围作品”。
  很多人以为他的笔触和音乐将会顺理成章地循着现实的方向发展。可是,2011年,他带来了新专辑《牛羊下山》,这是一张充满诗意的专辑,他再次颠覆了人们对一个盲人的想象。谁也猜不准射手座的他带给我们的下一个惊喜会是什么。
  周云蓬相信命运,相信“命运要这样对我,一定有它的道理”,他也相信人生应该有一份审美的态度,并非是喜剧一定高于悲剧,生活里所有的美好或波折都有它存在的意义,但他更愿意实践,“我可以做出些许改变,自己也许就能在这种命运中过得更好一些。”
  他做到了。
  幽默给我送来一个姑娘
  “每个人的特点都是从他的缺点出发,把自己的缺点做透就是特点。”——周云蓬
  和周云蓬打过交道的人很容易就会被他的周氏幽默感染。
  他在诗里拿自己开玩笑:“我宁愿叫云蓬/毫无方向的宿命者……我就吃自己喝自己/和自己结婚/撞倒了自己/又将他扶起/把他当作路人。”他在痛斥交通堵塞的歌里这样唱:“从三环到四环到五环到六环……还有无数环,还有小面的,还有富康车,还有自行车,还有马拉车……”
  周云蓬的幽默不是树梢的叶子,而是从树根里长出来的,笑完不会马上飘零。他说自己的幽默是后天的,多年的阅历让他学会了放松,不再轻易钻牛角尖,幽默就自然而然流露出来了。
  阅读是幽默的重要来源。还在长春大学特教学院读书时,图书馆里的盲文书籍只有老版本的唐诗宋词,他把它们倒背如流,多年以后曾经的阅读经脉延伸到了他的专辑《牛羊下山》里,他把李白和汪伦都开涮了一把:“桃花潭水深千尺,可惜汪伦他不会游泳。见那李白一冲动,头重脚轻掉到了水中……”
  因为幽默,周云蓬逢上了一个姑娘。他曾在诗歌《如果你突然瞎了怎么办》中写道,“我幻想能有一个心灵美的姑娘爱上我,感动得自己热泪盈眶。”这首诗是写给想象的,可2008年一个叫绿妖的写小说的姑娘出现在他生活里。
  两个人初识是因为绿妖应邀采访周云蓬,正式采访之前,周云蓬好几天都在梦里听到了一个和绿妖差不多的声音。在央视的节目《看见》里,柴静问绿妖喜欢周云蓬什么,她莞尔道:“老周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并非是个人就能做到有趣,只有在心灵上足够游刃有余的人,坦然接受“自己在大千世界里是非常渺小的人”,才敢于用幽默和自嘲快乐他人,不担忧自己被轻浮了。
  阴郁的时候要找光源,别让快乐迷路
  “生命除了死亡还需要休息,思考需要菩提树下的一个坐垫,梦想要求一张安居的床。”——周云蓬
  在北京兜兜转转生活了15年,浮世喧哗,周云蓬觉得内心微澜四起,“应酬多,心里不安静,回到北京立刻有根弦绷紧了”,于是他对纯粹的生活越发渴望。他希望自己去到一个“空气好,人也和善的地方,最好吃的东西还便宜”。
  2010年,他和女友绿妖一拍即合住到绍兴,在充溢着黄酒香气和人文气息的绍兴逍遥了一年多。去年10月,他们搬到了大理,现在借住着冯唐在大理的三层小楼。大理的太阳像金子,周云蓬每天在阳台上写字、弹琴、会友,追着太阳晒,连生活都调整成向日葵式。有时候也会到附近的村庄踏青,绿妖和朋友一起拍照,他就静立在一旁把大自然的声音全录下来,野虫在田间的欢唱,小鸟的吱吱喳喳,还有清风和树叶的低语。
  有绿妖在身边,周云蓬的生活更添几分暖意。谈起两个人的相处之道,周云蓬觉得,能看到对方身上的优点,是感情里的必修课。“两个人要多找对方的优点,多赞美对方,不要相互打击,一撞就碎。”
  他俩有时候也会有矛盾,但大部分时间里周云蓬都有办法逗得绿妖开心。他觉得人和人之间就像镜子对镜子,是会相互反射的,阴郁的时候,一定要赶紧找光源,不能让快乐迷路太久。
  闲适的小城生活只占周云蓬生活里很小的一部分,大部分时间他都要去各地演出。住在大理的时间就跟大理的太阳一样珍贵。小城的作息比较规律,晚上很早就寂静一片,他思考,写诗,弹琴,心境和生活如同延展无边的洱海。
  周云蓬觉得,自己总算过上了接地气的生活,这才叫日子。
  周云蓬Q&A
  一直有把失明当作心病吗?
  也许每个人都有别人无法完全体会的痛苦,只能自己背负着自己的隐私或不幸过一辈子。你想故意不把它当回事,可它还是会找过来,例如走路撞到了,头上撞起包了,还是会真疼。
  你曾说“人越到转折点的时候,越是有创造力”。现在的生活比较平静,会不会担心影响创作?
  转折点不是强求的,而是自然而然的,像河道一样。不可能每个人的人生都像拿破仑一样波澜壮阔。要在日常生活中发掘自己的创造力,把日常生活写得神奇,发现奇迹,这才是艺术家的天职。
  现在你被很多人看作精神偶像,会觉得被束缚吗?
  如果能给别人带来鼓励,我还是很高兴的。但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人,别人一定会有误解。每个人误读别人都是为了给自己的生活找到力度和希望,只要对方能寻得力量,能生活得更好,我是无所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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