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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与寂寥,原来可以如此近。
北京金融街,古时曾是天子脚下各等官员的府第,今天是各国商贾的云集之所。然而,高楼林立间,一座位于西花庭的四合院,却在今年夏天犹如一株睡莲,静静地绽放——南有中国移动的高楼俯视,北有平安大厦屹立,这座四合院的出现,似乎显得与外界“格格不入”。推开红漆木的院门,穿过古色古香的长廊,忽然发现,鱼儿就从你脚边轻轻地略过——原来,院中是一个荷花池,数尾金鱼被放养其间——整个荷花池由剔透的玻璃组成,即使从地下的餐厅向上望去,亦能清晰地看到那些活泼的小生灵在莲叶间轻巧地穿梭。
一扇镂空的黑雕门半开着,跨过门槛甫一站定,一个年轻人就长身而起,微笑着向你走来。一条仔裤,一双休闲鞋,淡蓝条纹的T恤,不像一个厨师,倒更像是一个IT界的高级白领。
这就是梁子庚吗?那个被誉为全亚洲最年轻的创意型厨师,曾连续10年在东南亚各大顶级酒店中餐厅担任主厨,2000年荣膺美国餐饮管理学院“五星钻石国际大奖”,与Charles Trotter、Wolfgang Puck等世界名厨齐名的人?
一盘盘精致的菜肴被摆上桌面。“我希望有越来越多的外国人通过我的菜重新认识中国,进而愿意更多地了解中国。”说这话的就是黄浦会(whampoa club)的创始人——梁子庚。2004年,他在上海创立“黄浦会”后一举成功。2007年夏天,梁子庚又来到北京。他相信,北京黄浦会将成为一扇“窗”,窗内与窗外的人看到的风景会一样美丽。
创意型“五星”总厨
梁子庚是在酒家中“浸”大的。梁父是香港人,梁母是新加坡人。酒家是梁家的家族产业,全盛时期,曾在新加坡、香港各有两个。
13岁,梁子庚就开始在自家的酒店工作。80年代初,正是香港经济发展的黄金时期,很少有人会像梁子庚那样小小年纪就放弃读书,在后厨辛苦打杂。一个小男孩从涮碗、扫地做起,切菜、剁肉、杀鸡、宰鱼……边看边学。不过,即使是“少东家”,也要陪着老师傅喝酒、打麻将,哄得他开心,才能得到一点“真传”。19岁,已经掌握了中菜烹调基础技能的梁子庚离开了香港,开始了他的东南亚“游厨”历程。

从夏威夷、文莱到新加坡,梁子庚沿着太平洋一路南下,一边饱览当地的风土民情,熟悉彼处居民的饮食文化,一边在当地最出名的中餐厅打工。从热菜烹调到切配管理,梁子庚的厨技也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全面的提升。
1995年,24岁的梁子庚来到泗水(印度尼西亚第二大城市),被当地的文华东方酒店聘请为总厨——由此,他成为了亚洲最年轻的五星级酒店总厨。当时除了文华东方酒店,另有5家五星级酒店驻在当地,而香格里拉酒店则号称拥有最大的中餐厅。东南亚国家的居民往往有喝早茶的习惯,而香格里拉的中餐厅也以做点心出名,每到周日上午,300个桌位的中餐厅能坐到500名客人。文华酒店聘请梁子庚,就是希望他能够将文华的中餐厅做得像香格里拉一样好。而第一次当上总厨的梁子庚,也果然出手不凡。他的“变形”点心,赢得了客人的满堂喝彩。
人们印象中的小笼包就是猪肉包,但梁子庚却尝试用不同的馅料,做出了5种口味各异的“小笼包”。做虾饺,他也不拘一格。用墨鱼汁和面,做成了黑皮虾饺;用菠菜汁和面,做出了绿皮虾饺;用萝卜汁和面,做出了红皮虾饺。做烧麦亦是如此。今天,他会在烧麦上放一点鱼子酱;明天,他将咸蛋黄点在烧卖上;再过一天,他又把火腿放在烧麦上。“每一次我都尽量做出变化,与众不同。”
梁子庚的创新并不是孤芳自赏,很快就得到了市场的反应。文华酒店的中餐厅在二楼,共有120个桌位,到了星期天,曾一度创下800人前来就餐的纪录。整个大堂被客人围得水泄不通。由于桌位有限,大部分人要等上两小时才能上桌。而就在一楼的西餐厅,却只有7个客人。两厢对比,甚是显眼。
文华酒店中餐厅的成功,也让梁子庚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我可以创作一些东西,是能赢得市场应和的。”
1998年,梁子庚的不断创新为他博得了“创意型厨师”的称号。期间,名声鹊起的他不断收到东南亚各大五星级酒店中餐厅的邀请,他从中选择了位于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的文华东方酒店作为新的起点。
作为“豪华与尊贵的代名词”,文华东方酒店在其中餐厅落成之前的两年就找到了梁子庚,表示中餐行政总厨一职非他莫属。由于双方很快就达成了协议,因此从内部装修到菜式的选择,梁子庚很早就参与了整个中餐厅的筹备。

“我来上海之前的那10年,就没找过工作,都是对方来找我。”梁子庚说,“而每次我和他们谈(条件)的时候,争取的第一样东西就是自由,我必须要有创作的自由。”后来,这个自由被不断延伸。当梁子庚任新加坡四季酒店中餐行政总厨时,除了厨房,他还要负责餐厅,“餐厅的经理也要向我汇报,因为我需要知道他们的服务形式能否配合到我的菜。”梁子庚说,“我不是一个被动接受者,而是一个喜欢主动创造的人。”梁子庚是当年市场上少有的具有一定掌控力的总厨。但是,任何一家国际酒店集团都会有一个自己的“框架”,在此之下,任何人的任何发挥,都不可能超出这个范围,即使梁子庚拥有远多于一般总厨的权力,他每做出一项重大改变,都还是要得到酒店高层的许可。
直到2000年,两家新加坡五星级酒店的中餐厅同时向梁子庚发出邀请,他选择了其中之一。“但这让我后来产生了一种站在金字塔尖的感觉,离开四季酒店,我还能去哪里?”一直在五星级酒店工作,梁子庚渐渐感到,个人能够发挥的空间已经达到了极致。
2000年,梁子庚获得了美国餐饮管理学院颁发的“五星钻石国际大奖”;2001年,他又在新加坡举行的“世界美食峰会”上被评选为“年度最佳新秀厨师”。该奖项旨在表彰具有高度创造性的个人厨师,并鼓舞他们发挥潜力。
此时,达到职业巅峰的梁子庚恰好遇到了一个机会,他回到了中国内地。
开创“新上海菜”
热衷于创新的梁子庚一直希望能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中式餐厅,从室内设计方案、餐具的选择到菜肴的制作,事无巨细,他都能自己做决定。
2002年,著名的上海外滩三号正在筹备之中,梁子庚受邀来到了上海。漫步在黄浦江畔,想象着未来的“奢华新外滩”,就在那一刻,梁子庚萌生了落户外滩三号的冲动。

最初,梁子庚与几个合伙人的想法是还做广东菜,毕竟,这是他们最熟悉的菜式。但当夜晚梁子庚一个人来到外滩,遥望江面上的点点星光时,他忽然觉得,如果在这里开一家粤菜馆,那实在是对这个城市极大的不公平,况且粤菜与外滩三号这种海派文化气息不太贴切。因此,他改变主意:做上海菜。
下定决心之后,梁子庚发现“自己这次闯祸了”,因为他对上海菜的了解也仅限于“到上海餐厅吃过饭”,“能从菜单上辨认出哪个是上海菜”而已。
为了搞清什么才是真正的上海菜,梁子庚一头扎进图书馆查阅各种资料,此外,他还跑到旧书摊去翻阅一些旧的饮食杂志。
几个月下来,梁子庚做了大量笔记,并进行了分类:哪些是百年前的老上海菜;哪些属于上海老饭店做出来的上海名菜;哪些是时尚的上海新菜。对于后二者,梁子庚可以亲自尝到,以他的厨艺能力,很快就能学会,但百年前的上海名菜到底是什么样的,又有谁知道呢?
“在我的概念中,内战之后,中国在菜肴的发展上是空白的。因为当时国内的条件也不允许人们在吃上有什么奢侈的享受,那时大家对于吃已经退化为满足‘吃饱’的层次。”在梁子庚的心目中,上海菜的鼎盛时期,应是19世纪后期到20世纪四十年代之前的那段时间。其中,二、三十年代的上海名菜是老上海菜的巅峰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