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这几个月里，我又得到了一份地毯清洁工的工作，而这份工作全拜女儿的小跟班，梗犬哈利所赐：哈利现在年事已高，视听都出了问题，早已不能玩那些取物的把戏。似乎它的生活里只剩下了一件事，那就是像个喝醉了的水手一样，在屋子的每个角落里摇摇晃晃地寻找着可以撒尿的地方。只要情绪所致，它就会在我家地毯上激情犯罪，留下一片犯罪现场。而我的工作呢，就是帮这个臭烘烘的家伙收拾残局，拿着我从杂货店里淘来的工业级强力地毯去污剂，努力把它的痕迹去除。
　　事实上我怀疑哈利根本就是有意这么做的，不然怎么会很少让我们当场抓住，而是当家里又开始飘荡着那熟悉的骚臭味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它又尿在哪里了。有它孜孜不倦的供给，我们家的味道可想而知。特别是在天气热的时候，我坐在家里会有种错觉，以为自己身在纽约市的地铁通道里。这也促使我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赤脚穿过整个一楼的地板。也许听起来挺恶心，但是要想第一时间找到别人在你家地毯哪里撒了尿，这个方法最为行之有效了。
　　哈利能有今天，我觉得跟女儿的宠溺也不无关系。在家里，它的地位比我还高。而它也很有眼力价的，从女儿把它抱来那天起，就开始一心跟着女儿混，情愿当她的小跟班。即使如今我这个老克星现在老得只剩下躺在地上打滚和起身撒尿的力气了，我也实在无法对它抱有太多同情心。
　　清理地毯的工作本来就够辛苦的了，偏偏女儿还要用她的超级灵敏鼻进行鉴定。即使是关着门，她也能闻到隔壁房间的尿味。本来我已经把整个一楼（老狗的活动区域）的地毯都清理了一遍，房间里去污剂的味道已经很浓了，可是女儿进屋以后总会坐在沙发上，深呼吸一口后说：“老爸，不行，你得返工，还有尿味！”这时候我要是建议她自己重新清理，她就会以学校活动太多，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之类的理由搪塞过去。
　　上周岳母大人把哈利接去小住了一周，在它回来的前一晚，我抓紧时间，把所有的地毯都清理了一遍。
　　哈利回来了，是的，它回来的第二天，我家一楼闻起来那叫一个尿味冲天。老天啊，昨天才给你清理完，今天就给我搞成这样。因为实在懒得把整个地毯重新清理一遍了，于是我跪在地上，用手撑着地，充分调动着嗅觉，寻找着哈利的撒尿点。在屋里爬了几步以后，坐在沙发上的儿子看不下去了，他合上手里的书，问我到底在干什么。
　　“我在嗅撒尿点！”我想此时我更像一只猎犬，起码比哈利尽责，“做个好儿子就该来这边，也趴下来帮帮你的老爸！”
　　儿子不屑地哼了一声，说：“第一，一个好爹绝不会让儿子做这种事，你太偏心妹妹了。第二，你现在做的事情真是恶心透了，因此我永远都不会买狗或者买房，这两样我都不想伺候。第三……”
　　儿子的声音顿了顿。
　　我愣住那里，等待他的下文。
　　“第三，老爸，不是我说你啊，你的人生也真够悲催的！”
　　我继续去干我兼猎犬的活儿：我从哈利的狗窝开始追踪，绕过它常走的角落，不知道这家伙的视力能看清我为它所做的一切吗？反正看它在厨房吃着鲈鱼罐头，摇头晃脑一副乐哉美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