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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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出世的时候,母亲找人帮我看过面相,说我注定一辈子漂泊。后来也确实验证了那位算命先生的话。由于没能考上大学,高中毕业后,我就跟着父母一起起早摸黑地在田里干活,如果没意外的话,我将会重复父亲走过的路。
  19岁那一年,在村里媒婆的撮合下,我和一个叫苏英的女孩相亲。当问到我的家境和未来的计划时,她给我泼起了冷水。她说,外面的世界,你全然不知。跟着你,我会注定吃一辈子的苦。就这样,我的相亲以失败告终。就凭着她的那句话,我决定到外面的世界闯一闯。在这漂泊的7年中,我有眼泪,有微笑,更有那段刻骨铭心的打工岁月……
  青海湖边的一只飞鸟
  选择青海湖,主要是因为有个远房亲戚在那边工作。清楚地记得,我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才来到那个叫青海湖的地方。我对它的认识也仅仅停留在高中时代的地理课本,但我知道那是一个美丽而遥远的地方。
  青海湖一带旅游业很发达,分散的旅游景点更是不计其数。远房亲戚在一个旅游景点做“看更”,类似于打杂的工作。他工资不高,但在西北欠发达的地方足以养家糊口。他在外打拼多年,在景区一带认识很多老板。在他的推荐下,我很快就进了一个叫“山地车世界”的景点做指导员。这个景点主要是为游客提供娱乐活动的场所,经营沙漠山地车。因为我在老家学过电动车,这和娱乐山地车原理差不多,所以我很快就上手了。
  我的任务主要是给游客讲解一些游玩过程中的注意事项,并对他们进行实战指导。由于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所以我工作得特别卖力,加上我能操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很快就和游客打成一片。老板是个澳门人,只会讲粤语,我和他的交流很困难,很多时候都是以笔代替。由于缺乏沟通和交流,无论我工作得多么出色,还是引不起他的注意。
  老板还是其次,最让我吃不消的是那里的气候。青海湖属于高原地区,昼夜温差很大。晚上的气温常常降到零度以下,盖着厚厚的棉被还冷得直哆嗦。而白天的气温却上升到三十多度,太阳辐射强烈,脸被晒成了高原红。一碰水,脸上就会褪掉一层皮。春天和冬天,是青海湖最恶劣的季节。春天会刮沙尘暴,呼呼的风沙让人喘不过气来,那时候我们只能躲在宿舍里聊天。冬天会下大雪,虽然有火炉,但全身还是冻得直发抖。由于对气候环境的不适应,我常常感到头晕恶心,刚来的时候更是感冒发烧了一个多月。
  旅游景区严重缺淡水,每人每个月只能冲一次凉。从小生活在南方的我,高原气候加上水土不服,我全身起满了红色的疙疙瘩瘩,又痛又痒。景区没有白米饭吃,一日三餐都是吃“馕”。所谓的“馕”就是一种用粗粮烤成的大饼,不但干而且硬,常常难以下咽。每天晚上,我都会辗转反侧睡不着,那时我就会想起父母的疼爱,家里美味的饭菜……然后眼泪就会慢慢地浸洗我的枕头。
  虽然条件艰苦,但我却收获了人生的第一份友谊。那时候,和我同住一个宿舍的是一个青海本地的小伙子,名字叫坦布,藏族人。他能讲生硬的汉语,我和他也能勉强沟通。我生病的那段时间,他见我吃了大半个月的西药还是没效果,于是每天跑几里路回家向他祖父拿藏药。他祖父是个老藏医,治水土不服很有一套。在他的细心照料下,我的身体才慢慢地康复。每次回家,他都会给我带一份神秘礼物,有时候是一把藏刀,有时候是一条哈达……
  坦布很爱笑,笑的时候常常露出一排白牙,如青海天空上的那片白云。淡季的时候,因为没什么游人,我和坦布就可以各自开一部山地车在广阔的草原上驰骋,如一只青海湖边上的飞鸟。
  我常常怀念这段快乐的时光,两年后,我还是决定离开这个美丽的地方。因为它不是我的终点,而仅仅是我人生的第一个驿站。临走之前,坦布送给我一枚印有佛像的牛骨,他说会保佑我一生平安,而这枚牛骨至今还带在我身上。
  东莞,刻骨铭心的两根断指
  人人都说,广东遍地是黄金。刚开始,我是很相信这句话的。于是2001年离开青海后,我就奋不顾身地来到了东莞。东莞是广东乃至全国的制造业基地,这里拥有成千上万的工厂。因为厂多,入厂的机会就越大,而且文化要求也不高,于是我很快就在长安镇找到一份裁剪的工作。
  这是一家港资厂,厂很大,有五千多人。每天下班后,人流如洪水般涌出来,场面很壮观。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敲打饭盒时的“叮当”声和洗刷盆子时的“唰唰”声融合在一起,组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大家来自五湖西海,各种各样的方言融合在一起,既亲切又陌生。我住在309宿舍,宿舍里一共有12个人,来自五个不同的省份。每天下班后,我们会坐在一起玩纸牌,或者聊天说笑。
  我是裁剪工,工作很简单,只需随着机器的转动,把布条放进输送带上,等机器切割完毕后,再伸手把裁剪品拿出来就算完成任务。工序虽然简单,但却很危险,它要求高度的注意力,因为一不小心就可能连手带布一齐卷进机器,后果不堪设想。虽然大家都很小心,但是不幸的事情还是时有发生,而我就是属于这不幸中的一员。
  夏天是生产旺季,厂里同时接到几个外海订单,时间紧,交货日期又重叠在一起。厂里开始每日每夜地加班,虽然工资比平日多三倍,但我还是想好好地休息一下。那天,我清楚地记得是星期五,本来我是请了假的,但是一个工友临时有事,要我顶替,望着他求乞的眼光,我答应了。
  那天晚上,可能太劳累的缘故,我的眼前总是模糊一片,一直在懵懵懂懂的状态下工作。坚持到晚上十点钟的时候,我放松了警惕,双手随着布条插入了正在高速运转的切缝机,“咔嚓”一声,两根手指应声而下,随后便血肉模糊。我痛苦地大喊一声便晕倒了。车间里的人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五分钟后我被组长送去了医院。
  后来证实我还算是幸运的。医生说,幸亏提前半小时送来,不然手指就接不回来了。我的右手包扎着厚厚的纱布,我轻轻地抚摸着断指,一阵刺痛再次侵袭着我的心,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拆线的那天,虽然我的手指被接上了,但还是留下两道长长的疤痕,每次触动,都牵扯着我的神经。
  厂里也算厚道,不但报销了我的全部医药费,还赔偿了我3000多块钱,并答应升我为裁剪组拉长。我知道厂里是为了赔偿我的损失,但望着那两根受伤的手指,我还是毅然地选择了辞职,离开东莞这个伤心地。
  惠州,旅途也是风景
  手指受伤后,我决定不再做流水线工人,如果继续做下去的话,我断掉的不仅仅是两根手指,甚至连性命都有可能丢掉。于是,2004年底我又漂泊到了东莞旁边的繁华城市惠州。
  惠州的名字,我在东莞的时候就常常听工友提起。当时厂里很多工友利用放假时间去惠州找朋友玩,因为两个城市之间相隔不是很远,只要花上12块钱就可以坐上豪华的大巴。说来很心酸,我去惠州的路上是坐公交车过去的,理由只有一个,为了省掉那6块钱的差价。
  惠州是个环境优美的城市,城中有湖,湖中有岛,可谓半城山色半城湖。刚踏足这片土地,我就很喜欢。我本来想找一份安定的工作,没想到一下车,就碰到了上前来推介景点的导游,她拿着一叠旅游小册子向我推荐。这让我想起在青海时的经历,我灵机一动,自己口才也不错,怎么没想到做导游呢?
  就是这个想法,让我燃起了做导游的念头。经了解,做导游必须要考取全国导游人员资格证书。凭着对历史地理的爱好,我就报了名。四个月后,经过笔试和口试的双重考核,我终于拿到了导游证,当上了一名导游。
  第一次带团的情景至今还历历在目。当时我带的是一个香港团,惠东巽寮湾两天游。由于第一次出团,没经验,加上前一天受到台风的侵袭,路上的标识全部吹走了,我们迷路了。虽然我做足了遇到困难的准备,尽量在车上安抚焦急的游客,又是唱歌又是讲故事,但他们似乎提不起兴趣,个个烦躁不安。最后在一个老游客的煽动下,全车的人起哄了。骂我是个没用的家伙,丢大陆人的脸之类的,骂的话很难听,我的眼泪都跑出来了,但是旅游大巴还是找不到方向,一直围在海湾兜圈子。
  直到快天黑的时候,我们才从海湾中兜出来。去到巽寮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钟,游客又气又饿,怨声四起,说要向旅行社投诉我。被客人投诉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不但损害了公司的声誉赔偿损失,还要吊销我的导游资格证。但我没有泄气,我决定挽回他们对我的信心。在酒店的那个晚上,我到他们的房间,逐个向他们道歉,并表示后面旅程保证让他们满意。可能是我的态度诚恳,他们气消了不少。
  接下来的旅程,我表现很好,讲解流利,做事细心,让他们感到很温暖。送团的时候,我再次向他们表达了歉意之情,并自己出钱给他们每人买了一份土特产。最终他们不但没有向旅行社和旅游部门投诉我,反而赢得了他们的赞誉。
  就这样,我在惠州当了3年的导游,其中的辛酸只有自己心里知道。但我的收获也是丰富的,不但走遍了大江南北,还存了一笔不小的收入。
  深圳,有梦想就会了不起
  在大城市中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梦想。为早日实现这个梦想,我不断地努力奋斗,但一辈子帮人打工终究不是长远之计。有个朋友说了句很生动的话:打工一辈子别说买房子,连买个厕所都成问题。朋友的话让我感慨很多,多年来的打工生涯也让我明白,要想赚更多的钱,除非自己做老板。
  深圳是人口密度居全国第一位的城市,其中80%以上是外来人口。他们每天奔波于城中村和繁华的写字楼之间,工作竞争和生存压力让他们喘不过气来。而每逢周末又得面对无处消遣释放压力的烦恼。根据他们的需要,我做了个问卷调查,调查结果表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白领人士都希望有个既能释放压力又不用多花钱的休闲场所。
  于是,我想到了农家庄园。农家庄园成本低,而且经营灵活。我在比较偏远的布心村租了一块地皮,用竹签围起来,种上芭蕉、果树等农作物,一个小型的庄园便成型了。园里则种上草莓、地瓜、西红柿、辣椒等蔬果,吸引白领人士来体验“田园采风乐”。刚开始的时候,效果不是很明显,游客寥寥无几。我知道宣传力度不够,后来我跑去广告公司制作了精美的宣传小册子,一下子印刷了几万份,在市中心写字楼,东门步行街等繁华地段派发,效果很明显,没过几天,小庄园就红火起来,周末的时候还人满为患。最后我又多租了几块地皮,扩大庄园的规模。
  随着庄园的日益发展,人手开始不够了。于是,我回老家找了几个小时候的玩伴过来帮忙。由于我做人守信,为人老实忠厚,很多白领人士都成了我的常客甚至朋友。在与他们的交流中我认识到自己知识贫瘠,于是利用空余时间,报读了深圳广播电视大学的管理学。就在事业和学业双丰收的同时,我更收获了人生的第一份爱情。
  虽然现在我还没有足够的钱在深圳买房子,但我始终相信,只要我努力的话,这个梦想一定不会遥远。我突然想起了几句歌词:让我们加油去超越自己,只要有梦想谁都了不起,有勇气就有奇迹……是的,只要有勇气,谁也阻挡不了你前进的步伐。
  责 编: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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