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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膝下有儿有女,却先后收养了五个残疾儿童;他本可以颐养天年,但为了残弃婴儿童的健康成长而含辛茹苦,节衣缩食;在他心中,“儿女们”幸福与快乐就是对他最大的回报。
在重庆永川,有着这样一位普通的农民,精心设计并推出了如下一则广告:如果大家发现了被遗弃或者无人收养的孤残弃婴儿童,请送到“永川市孤残弃婴儿童之家”来。
在五年时间里,五个原本没有任何关系的孤残儿童先后走进了这个特殊的家庭,开始了她们人生中从被遗弃到被收养的非常人生,她们有着共同的“父母”,有着一个共同温馨的家。
五年,对于历史来说或许只能是弹指一挥间,但对于这个家庭来说,沉淀下来的却是说不完的感动。
寄养变收养 爱洒孤残儿童
1999年12月14日凌晨1点左右,重庆永川张家坡路段突然传出婴儿啼哭,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一阵比一阵紧,惹得周围居民次第亮起了电灯。
当时,永川西大街一民警正在附近巡逻,见孩子可怜,便把她抱回了派出所。
虽然女婴又黑又瘦,嘴巴还是兔唇,但她的突然到来,让整个所里很快充满了阳光般的温暖,可很快孩子的喂养让民警们伤透了脑筋:喂奶、换尿布,哄孩子睡觉的确不是男同志的特长。当时派出所里全部都是男同志,没有人会照顾小孩,便叫刚进联防队的刘虹抱回家去暂养。刘虹知道父母心地善良,便不加推辞抱回了家。
家里怎么会有婴儿的哭声呢?刚回家的周书平(刘虹的父亲)感到莫名其妙,急忙放下自己手中的活,顺着哭声的方向走去。当看到自己睡觉的床上躺着这么丑的一个小孩时,把他吓了一跳,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一团雾水的周书平待到刘虹回家解释之后才弄明白事情的缘由。立马,周书平开始准备婴儿的奶粉、奶瓶,妻子刘兴贵(刘虹的母亲)也急忙给孩子准备衣服、尿布……也就是从那一天起,这个后来名叫周小涵的孩子和原本没有任何关系的周家结下了不解之缘。
一个月之后,孩子在周家夫妇的照顾下,皮肤变白了,脸上有了笑容,但这样一直养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周书平多次找到有关部门安置,都没有得到落实,他开始焦急地等待有人来收养。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陆续有五六家人来过周家希望收养这孩子,但大人们看孩子的眼睛都不约而同地定格在了孩子的兔唇上,推脱着离开了。
又一个月过去了,周家也开始坐不住了,就这样带下去要哪一天才能脱手,况且自己有一儿一女,不具备收养条件。他们把孩子重新抱回了永川西大街派出所。
派出所把孩子推给了永川民政局,而永川民政局说他们也管不了这孩子。就这样来回地跑了几趟,周书平也急了:孩子和我非亲非故,你们不管我也没有义务去管。心一横,就把小孩放在了永川民政局办公楼的过道旁走了。
孩子倒是脱手了,可周书平和妻子刘兴贵的心里都一直是沉甸甸的。
丰盛的午餐端上了饭桌,周书平随便吃了几口,就索性蹭到了床上去睡午觉了。
“老周,你是不是还担心孩子啊?孩子是放在民政局门口的,他们不可能不管。”妻子刘兴贵在一旁安慰周书平。
“他们上班有他们的事情要做,谁有闲心管,况且这孩子还有残疾,谁愿意去自找麻烦。”周书平说。
“那你不放心,下午我们托人去看一下。”妻子刘兴贵说。
楼下的小李两口子是热心人,经周家一说,四个人下午就一起去了永川民政局。远远的,那熟悉的啼哭声把周书平的心拽得紧紧的。周连忙给小李两口子说情:“孩子是我们上午放下的,麻烦你们帮我去看看她咋样了。”
小李两口子很快回来了,凑过来悄悄说:“孩子好好的,就是一直哭,可我们刚走拢,她就不哭了。”
周书平的心里开始犯难了,这可怜的孩子要一直这样下去,非冻死、饿死不可,真是罪过哦,我又怎么忍心见到那一幕呢?不管怎样,这几个月来没有亲情也有感情了,可把她抱回去又岂不是自找麻烦,苦了我们老两口。正在周冥思苦想时,孩子那揪心的哭声再一次钻进他的耳朵。一阵沉默之后,周毅然对妻子说:“老婆,孩子都丢下快一天了,我看是没人愿意要了,不如我们再把她抱回去,毕竟她也是一条人命。”妻子刘兴贵从丈夫的言语和表情里读懂了他的想法,点了点头。
孩子重新回到了周书平家,成了周家正式的家庭成员,同时也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周小涵。
为治兔唇 两下重庆两上成都
天生聪明的周小涵,有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和优雅甜美的嗓子,十分讨人喜欢,但她却有一个很拗口的小名——“丑丑”。
小涵很好强,也很爱美,每当有人直呼其小名,她总会摇动头上扎得老高的两条小辫子翘起嘴巴马上回应:“我 是乖乖,不是丑丑!”
周围的人被逗笑了。
“周小涵的小名是有来历的,丑丑是指她的嘴巴。”周书平在旁边解释道,“当时她嘴唇中间有一个很大的裂口,每次喂奶时稍不留神,牛奶就会从鼻孔里钻出来。”
周小涵给周家带来了无限的欢乐,但同时也让周家陷入了无限的沉思,孩子的嘴巴是个大问题,这个严重的五官缺陷会在孩子的心里留下巨大的阴影。
经多方打听,周书平了解到,成都的华西医科大学口腔科在全国很有名气,治疗兔唇应该没有问题。
2000年4月,周书平和妻子刘兴贵怀揣着东拼西凑来的6800多元钱,带着孩子一起来到华西医科大学,准备给周小涵的兔唇进行最彻底的治疗。
等到办理好一切住院手续去交手术费时,医院开出的单子却分明写着总共需要8000元。周书平一家人只好带着孩子无功而返。
2000年5月,周书平一家人又带上了9000元,再次踏上了开往成都的火车。
刚出门的时候,周小涵就有点轻微的感冒。一路上,尽管周家夫妇百般照顾,但在路途中孩子不小心吹了冷风,竟使得小感冒不断加重。等到了医院,孩子已经出现了严重的上吐下泻。
值班医生对孩子进行了简单的检查,严厉地说道:“你们这些当父母的也是太大意了,孩子现在得了重感冒,还发高烧,赶紧送到附近的儿科医院先治感冒吧。”
等到周小涵被送到儿科医院后,治疗感冒所需要的1000多元医疗费又让周书平心里为难了,要这样下来,孩子治疗兔唇的费用又不够了。
周书平夫妇又赶紧把孩子抱回了华西医科大学,几乎哀求地对医生讲:“求求你们行个方便,我们大老远来一次不容易,求求你们先给孩子治感冒再治兔唇,不够的钱我们回去再凑。”
在了解到周书平夫妇并不是孩子的亲生父母,给孩子治病完全是出于一片善心的时候,值班的医生也被感动了,他一边安慰周书平一边说:“不如这样好了,你们永川离重庆要比较近,孩子可以送到重庆口腔医院去治疗兔唇。”
千万声道谢后,周书平又急忙抱着孩子往回赶。一路上,怀里的孩子不住地啼哭,同时还因为拉肚子,让整节车厢的空气中都弥漫着臭气,车内乘客无不掩鼻而过,弄得周书平一家人好不尴尬。
2000年下半年,周书平夫妇两次走进重庆口腔医院,先后给孩子进行了腭裂、唇裂修补手术。现在孩子的嘴唇已基本愈合。
情动苍天 给孤残儿童一个家
周家开的小旅馆住着南来北往的小商贩,原本并不认识的人们聚在一起说得最多的就是自己白天所见所闻的新鲜事。
“老李,我听说前天东门口也有人丢了一个娃儿在路边,也是兔唇,放了一天都没有人要。”一个人说。
“我早听说了,后来被一个拉板车的单身汉捡去了,那娃儿只在单身汉家里活了一天就死了,这年头残疾娃儿没得哪个会稀奇的。”另一个人搭讪。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娃儿才可怜哟,要是我们捡回来,可能就带活了,可惜一条命啊。”周书平横下一条心,转身对妻子刘兴贵说,“今后要是听说哪里有残疾弃婴没得人要,我们干脆去把他捡回来养好了,救他一条命,等大了有人要再送出去。”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周书平开始抓紧时间扩展“生意”,儿子负责制好名片向各街道及派出所发送,若有被遗弃婴儿周书平愿意收养,他觉得弃婴比其他贫困者更需要帮助、理解、关爱。周书平专职收养弃婴的消息,很快在街头巷尾传开了。
三年前,永川南大街办事处送来一女弃婴,周家没有拒绝。
两年前,永川萱花路派出所送来了一弃婴,周家收下了。
周书平还在自己租来的房屋门口前面亲手写下了一个大大的广告牌子——永川孤残弃婴儿童之家。这些在常人眼里根本就是“包袱”的孤残弃婴,这些连他们亲生父母都不愿意喂养的残疾儿童,周书平一家人却稀奇如宝贝。
从2001年~2003年,就有刘小漫、周小月、刘小倩、周小茜(周书平说坚持要男女平等,孩子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先后走进了周书平的家。
四个孩子的先天残疾也十分明显:刘小漫是甩腿,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周小月是曲指,一天到晚手指头伸不直;刘小倩是舌大,孩子很喜欢说话,但吐字总不清楚;周小茜是盘腿,行走也很成问题。
爱无止境 誓为孤残事业而干
孩子逐渐多了,连她们的日常生活都会让周书平夫妇忙得不可开交,往往是这个孩子还没洗完脸,那个孩子又要嚷着吃饭;刚刚给一个孩子换好衣服,另一个孩子又哭着要上厕所。就单是几个孩子的饮食起居,常常都会累得夫妇俩喘不过气来。
最让周书平担心的就是孩子的多病。3岁的刘小漫还跌跌倒倒走不稳,不断线的鼻涕一天要用一卷纸。还要时刻记住催她们解手,不然这个还没有清洗完,那个裤裆里又摆上一堆了,弄得满屋腥臭。平时要是孩子有个啥感冒动向,赶紧就得有针对性地喂药,不然等严重了送到医院,动不动就是要花几十上百元。
家庭的开销也日渐紧张:今天给孩子买衣服需要钱,明天给孩子看病需要钱,就是上趟街,随便给孩子最简单地买点零食,也得花上好几元,更别说给孩子买玩具什么的。这些细小的开支加起来,对周家来说也是一笔昂贵的开销。
治疗周小涵的兔唇已让周家陷入重重困境之中,对于治疗其他四个孩子先天的残疾,周书平已显得无能为力,但他相信这是暂时的。他说:“现在科学这么发达,治疗孩子先天的缺陷应该没有任何问题,需要的只是时间和资金,等我们的境况稍微有了好转,马上就会联系相关医院给孩子治病。”
“别人养一个孩子都很艰难,你还再去收养五个,莫非他们家人脑子都‘进水’了?”在邻居眼里,周书平专门收养孤残儿童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哎呀,现在的报纸、新闻不正是喜欢追踪报道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吗?我猜啊,他就想着上报纸、上电视做名人。这不,前天才来过一家报社的记者采访他。”有些无聊的人茶余饭后谈到。
就连亲戚们都埋怨周书平是自找“麻烦”: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子拉扯大,日子刚刚才好过一点,又去没事找事干,专门收养孤残儿童,这不是明摆着跟自己过不去吗?
更有甚者认为周书平完全是为了一己之私利,这全都是为了自己老来着想,将来子女这么多,可享福了。
周书平可没有闲心顾及别人的闲言碎语,他只是感叹:“现在好人难当啊!在这五年时间里,确实有不少的媒体采访过我,我前后也收到过两次捐助——一次是重庆一个企业为让我接送孩子上学,放学方便,捐给我一辆摩托车;一次是永川某广告公司组织捐款二千多元。除此之外的一分一厘都是我们全家辛辛苦苦挣来的。有人说我这是为了老来享福,可我快60岁了,等到孩子长大成人那天,也许我早已不在人世了,福又从何而来?我明白大家对我所从事的事业暂时存在一些疑虑和不解,但我相信时间可以证明一切,他们最终会理解我。”
为了增加收入,周书平在照顾孩子的空闲,也开始侍弄些花草;妻子刘兴贵到贵州卖酒,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尽管如此,家里每月一千多元的收入还是入不敷出。周书平又托人问乡下是否有人愿意帮忙照顾孩子,好让自己空出更多的时间种植花草,他开工资的最高标准是每月两百元,三个月过去了,还没有一个人来应聘。
尽管自己现在的生活面临诸多困境,但周书平照顾和教育孩子一点也不马虎。2004年9月,经过多方努力,周小涵、刘小漫、周小茜顺利走进了当地一家幼儿园读书。三个孩子中,周小涵对舞蹈、唱歌特别喜欢,周书平就积极跟老师联系,愿意出钱请老师单独辅导一下,把她的天赋和特长发掘和培养出来。对于其他几个孩子,周书平表示:我会尽量按照他们自己的意愿和天赋去培养,孩子先天有缺陷已经够可怜了,我们没有理由让她们教育还输在起跑线上。
幼儿园老师都说:周家并不富裕,但他们对孩子的爱是很真切的,像这种“特殊儿童”,很多人都会鄙弃、远离,而周家却视如宝贝,每天孩子的包里都有一瓶牛奶。
教育孩子,同时也是激励自己,周书平有自己的奉献自律:文明社会赤诚奉献,为收孤残弃婴而干,坚持劳动辛苦一点,俭朴节约凑集一点,求温饱吃穿假一点,闲言蜚语少听一点,照顾孩子耐心一点,教育孩子慎重一点,思想行为健康一点,艰难困苦坚持一点。
现在的五个孩子都还小,她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周书平心里很平静:“如果有国家办的收养院或者有正规的收养渠道愿意接收孩子们,我会很乐意送出去,我希望她们能有更好的成长环境。但是在孩子没有人愿意收养的情况下,我会一直让孩子呆在自己的身边,尽我最大的努力保障孩子健康成长。”
“精心培养,残疾儿童也是祖国的花朵;艰苦奋斗,为儿童营造美好家园。”五年来,周书平就这样勤勤恳恳的把自己无私的爱洒播在残疾事业这片土地上,这五年的酸楚只有周书平夫妇自己知道,但苦中也充满了欢乐和笑容,回想起这五年,周家人的心是甜的。
尽管抚养这些孤残儿童已经让周家的经济陷入了巨大的困难,尽管孩子成长中还有很多问题需要去逐一解决,尽管还有很多人对周书平的行动产生过怀疑,但周书平从来没有动摇过自己的决心;同时周家的爱心也逐步得到了社会越来越多的人的理解和认可,周书平先后被永川市、重庆市评为“爱心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