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去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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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日日所生活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世界啊?是哪一个哲人曾告诉我说要反省自己的生活:我可还有不满?还有梦想?那些逍遥却无意义的瞬间是否还经常浮现?我常常以愧疚的心情检数自己的生活,同时又感到自己的幸运——因为文学,是它时时修复我梦想和出神的能力,把我带往远方。当然,不是所有文学都连接著梦想和翅膀,然而惟有这种才是我最喜欢的,那种遥想甚至梦幻的体验是如此妙不可言,在读阿成这篇作品的时候,也正是这一点深深地打动了我。
  然而,这分明是一篇再“正统”不过的小说!它讲述的是历史,而且是吹着革命号角的历史,我们看到土匪、烈士,看到战斗与复仇,而它们以小见大所勾连起的是我们整个的革命和解放事业。小说让我产生了一种久违了的感觉,那是一种与童年战火硝烟的视听记忆密切相连的恍如隔世的感觉,当尘封的记忆被打开,连同那些微末的细节,它们是如此的朦胧与新鲜,然而在解构和颠覆盛行的当下,所谓的革命和正义,所谓的解放和光明,它们散发出来的却只能是一种腐朽气息,除了时间的魅力所赐予的一点浪漫的怀旧情调之外,我们究竟从哪里寻到了遥想和梦幻?
  这是小说开始部分的一段:早年,去苇河是这样一个行程,先从省城哈尔滨乘火车到尚志县,下了火车,再转乘那种简陋的、夜间行车时,需旅客自带蜡烛照明的森林小火车。森林小火车蛇一样地在山沟沟里逶迤了大半夜的时间,才能到达苇河。冬季的黑龙江天黑得早,坐在森林小火车的车厢里,看着烛光摇曳下的一张张旅客的脸,看着车窗外雪光掩映下的黑森林,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这样的文字带给你怎样的感觉?我想,作者是在一开始便刻意营造一种张弛有度的叙事节奏,他以一个怀旧者的身份进入苇河,同时也以一种优游的姿态进入了历史,风暴在舒缓的步子间展开,安宁与嘈杂互映,然而这并没有什么新鲜的,革命叙事的常用套路里包含这种时空交叉的手法,是的,真正打动我的根本不是这个——不是历史,不是正义,不是讲述历史和正义所使用的技巧,更不是荣光和事业本身。
  你有足够的理由对这样的小说嗤之以鼻——因为它的陈腐和保守,然而我想说的是我们应该把注意力移开,离开那些所谓的历史、正义,还有道德,松开紧锁的眉头,然后你就会看到有一个小镇名字叫作苇河,通往那里的森林铁道上有那种夜间行驶的小火车,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成为手擎蜡烛的旅客中的一员,烛光映照的车窗外是森林雪山和幽幽的夜……此刻,我不相信你会无动于衷,可是你又想到了什么?我想到的是川端康成的《雪国》,甚至还有宫骑骏的电影,想到那种忧伤舒缓的日本调子,想到一种浪漫奇幻的感觉:那漫卷四野的蓝色的浅水下是清晰的枕木和铁轨,驶往远方的小火车上载着那个叫做千寻的孩子和她美丽的愿望……这一切的一切又是从哪里流淌出来的呢?
  我是真的被打动了,从一开始就被打动了,“黑龙江下了第一场雪之后,我去了苇河”,徐舒的调子扬起来,我也跟着去了苇河,我忘记了那个卡车司机在讲故事,我径直走进故事里了,我看见雪山、小火车、酒馆,酒馆里的小鸡炖蘑菇、油炸小河鱼、酸菜饺子和那种名叫“黑土地”的粮食酒……这难道不是梦幻,遥远而美丽的梦幻么?连我自己都成了一个惬意而忧伤的人!你尽可以认为小说是在讲述历史,讲述一段关于正义和解放事业的历史,而我所有的出神和感动都是荒垄上的杂草,是纯粹的一厢情愿和“文不对题”,然而我愿意,我甚至更愿意把这里的“历史”看成是梦想,一种关于正义和善恶有报的愿望,它是一种美好朴素的民间情怀,却不关心理智。于是“历史”丧失了宏大的叙事功能,一变而为抒情,怀旧和旅行成为主调,“历史”消失了,化成了民间故事和若干年后的传说,让黑土地和它忧伤的调子永存。
  寻访和怀旧让我们重温了一种轻松余裕的心情,这是我们丢失的遗产。鲁迅终其一生把文学当成匕首和投枪,在他内心深处却始终徘徊着川端康成寂寞忧郁的身影,乌篷船和苦茶不是鲁迅的文学,却未必不入他的梦。时光流转,当战火和硝烟不再,我们的表情却已经僵硬。
  革命时代遗留的文学瓦砾散发出旅游学和民俗学上的价值,这是非常有趣的现象。然而,阿成不是革命时代的作家,《四棵松》也不是革命文学,今天还有谁会蠢到被“历史”牵着鼻子走呢?那些斤斤计较和耿耿于怀的不满者是自己不解风情。我的意思是:完全可以把《四棵松》当成是一次旅行,轻松的旅行,我们跟着走就是了——放松,再放松,任它带我们去远方。
  
  李勇,武汉大学文学院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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