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心(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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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Z城是南方的一座花园城市,雪美在这里拼搏奋斗了五年,如今,在一家房地产公司任销售经理。
  公司整幢大楼都笼罩在夜幕下,外面已是华灯闪烁,喜欢夜生活的人们陆续进入了这灯红酒绿的世界。雪美仍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本月的销售报表和最近三个月的市场调查报告,认真地做着对比分析。
  五年了,雪美没回过家乡,把自已全身心地投入到事业当中,从基层的售楼员一步步走到今天,可以说雪美是幸运的。
  Z城这几年的房地产随着大气候的影响,从鼎盛到低迷再到辉煌,雪美也在这个行业里摸打滚爬一路走来。雪美一心只想着工作,加上北方不断涌来的“候鸟”,给这座城市带来了无限商机,也给雪美带来了大量的客户。
  随着物质生活的提高,不少北方人,喜欢到南方购房或定居。特别是老年人,夏天回北方,冬天飞南方,喜欢上了“候鸟”的生活。雪美在老乡会认识了不少朋友,她的端庄、沉稳、干练,羸得了客户的信任,还有许多客户愿意给她提供新客源,使雪美的业绩在公司一直名列前矛,得到了上司的赏识与器重。
  夜深了。
  吃过宵夜,雪美驱车回家,她住的小区离海很近,站在窗前就能观赏海岸的风景。
  走进家门,等待她的是一屋的空寂。外面的灯光照进屋里,影影绰绰的,让雪美感觉自已象个鬼魅,也只有这个时候,雪美才知道自已有多孤独,多脆弱。她没有开灯,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点燃了一支香烟,深吸了一口,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疲惫随之也向她袭来,这是雪美最害怕的时刻,白天的忙碌与成就,会让她变成一个神彩飞扬的职场白领,一旦这些被黑夜淹没,陪伴她的只有寂寞。
  五年了,雪美一直没有找到心灵的依托。无数个夜晚她都被挫败的婚姻撞击得千疮百孔,屈辱和愤恨把她的心撕成了碎片。
  (二)
  雪美想起了银装素裹的家乡,她多么爱那白雪飘飘的北国,父母给她起名雪美,她也一直觉着雪很美,很洁白。可现在又多么害怕回到那里,那里是多么寒泠啊,冻得她心都僵了。
  五年前的初冬,雪美逃离了她的家乡。 往事一幕幕又在脑海里翻腾。
  雪美停下车,脱掉一件毛衣扔在身后的车座上,座位上零乱地堆着皮包、羽绒服、保暖衣、毛领之类的物品。
  三天三夜了,雪美疲惫地闭上眼睛。终于逃离了那个长年飘雪的城市,一路天气更换转暖,厚重的衣物被一件件抛在身后,雪美知道她现在身处在南方的一座城市,油表显示从出发到现在已经跑出近三千公里。
  三天了,雪美日夜兼程,困了,就随便找个小旅馆,倒头便睡,醒来胡乱吃点东西,继续开车前行。雪美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逃得越远越好。她不能停下来,她不能让自己有喘息的机会,因为停下,心就撕裂般疼痛得让她生不如死,脑海里就会爆出一个声音来:“老公,你告诉她,你到底是谁的老公。”电话里传出一个嗲气却强势的声音,这是丈夫的手机打过来的电话。雪美顿觉天旋地转,但是电话里最后传出的声音让雪美的世界彻底毁灭:“我是你老公。”丈夫的声音犹如一声炸雷,把雪美击得粉碎。天不在旋,黑暗一片,地不在转,却不停地下沉,沉进不见底的深渊。
  雪美醒来,丈夫在身边。丈夫躲开了她的目光,沉默。在死寂的沉默里,雪美读懂了他们的距离。
  放手吧,放开这个再也照不进阳光的世界。
  从醒来到办完离婚手续,两天的时间,雪美没有说一句话。丈夫好像说了一些道歉、以后还会来看你之类的话,雪美像是听到空气中飘忽不定的游音,不知道这个声音来自哪里,也不想去寻找,就让它随空气飘走吧。
  雪美的心开始流浪,家再也没有家的感觉,心就象一叶浮萍无所依托。离开吧,随心去飘荡吧,飘到哪都行。
  雪美走之前,去了父母的墓地。在爸妈面前,嚎啕了一场,她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爸、妈您们怎忍心抛下我,女儿现在真的是无依,我又不能去和您们团聚,您们走前叮咛女儿好好地活着,可活着,女儿又能去哪里呀……”
  拜别父母,雪美开始了她的流浪之旅,三天了,雪美终于停下车来,倒车镜里,映出了她零乱的头发,和一张憔悴的脸。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逃是逃出来了,可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哪里才是自己能安身的家。
  流浪、流浪、流浪到哪才是一站呢?雪美擦干泪,发动车继续前行,车速却明显地慢了,显得迟疑。雪美实在想不出下一站会停在哪,眼泪又在肆意流淌,雪美把车靠在路旁,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三)
  雪美没有再继续流浪,在Z城安顿了下来。五年来,雪美拼命的工作,用疲惫袭击痛苦的神经,但是,最近一段时间,雪美的心悄悄地发生了变化。
  事情原于中秋节前夜,老乡聚会时,雪美碰上了一个家乡的好姐妹素素。素素见了她既惊讶又兴奋:“雪美,真是你,你还活着,还活得这么好,你居然不透一点消息。”她们相拥是热泪横流,素素说:“你真够狠的,一声不吭就把婚离了,一个招呼不打你就消失了。”
  后来她们又约见一回,自然就谈到了他。素素说:“他现在有一个女儿,但听说他生活得并不愉快,你失踪后的几个月,他问过咱几个好朋友,都没有你的消息,几年过去了,他好像很消沉。”
  现在的南方,象北方的秋天,清爽怡人,夏日的浮躁好像沉淀了下去。雪美开始想念起家乡,现在的家乡早已是一座雪城了吧,多想看看雪啊,还有家乡的亲人朋友,想他们了,也想他。
  自从雪美知道他还在牵挂她,而且一直在忍受着良心的煎熬。忽然间,雪美心里平静了很多,心里的坚冰慢慢溶化开来,想开了,该真正的放弃了,虽分手了,但心还在他哪,所以才恨,所以才让自已活得那么苦。该回去了,回去彻底做个了断,把自已的心在他那里完整地取回来。这样才会身心一体地活出个美好的将来。
  爱过、伤过、恨过,一切都过去了,如果没有这段伤痛,也没有今天全新的雪美。黑暗中,雪美心中的悲哀慢慢地释放出来,心里好受了很多,那种释然是从没有过的。
  雪美打算今年春节回北方过年,认真地对过去作个交待,让亲朋好友放心,雪美活过来了,活得很好。也见见他,没有怨恨地平静的坐在一起说说这些年的变化。爱恨情仇已成过往,把它变成一个转折点,幸福就在转角处,让彼此重新扬帆,驶向幸福的未来。
  雪美打开所有的灯,每间屋子都照得雪亮。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新生活从现在开始。雪美打开电脑写出了明天的计划:根据房改新政策,参照近期购房动向写一份企划书,星期一向董事会汇报,并拟定一份新的营销方案,提出个人的见议。
  太阳每天都是新的,落了还会升起,没有过不去的坎,只要努力,一切都会好的,雪美此时对新生活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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