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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记录宗族活动的重要文献之一,徽州的谱牒可谓汗牛充栋,浩若烟海:既有地域性的名门望族谱牒,也有跨地域的单姓望族的统宗谱,至于各类房派支系的谱牒,更是数量众多。
徽州谱牒是研究徽州宗族社会及其社会变迁的不可或缺的极其重要的文献资料。本文拟对现存的1200余种徽州谱牒文献的特点和学术价值,进行简要介绍和初步探讨,不当或讹误之处,敬请批评指正。
徽州谱牒文献的主要类型和基本内容
徽州谱牒文献主要是指聚居于徽州各地宗族(含支族、房派等)编纂的各类族谱、宗谱、支谱、房谱和祠谱等谱牒文献的总称。
徽州谱牒文献数量众多,内容丰富,类型繁夥。根据我们对中国古籍善本书目编辑委员会编的《中国古籍善本书目》及国家档案局、南开大学历史系、中国社科院历史所图书馆编纂的《中国家谱综合目录》和王鹤鸣主编的《上海图书馆馆藏家谱提要》,结合安徽大学图书馆、安徽大学徽学研究中心特藏室以及黄山学院徽州文化资料中心相关资料统计,海内外目前公藏机构收藏的徽州谱牒文献达1342种。在这些谱牒中,最早的刻本为元泰定年间刊刻的《新安旌城汪氏家录》七卷,最晚的是2000年编印的祁门《善和仁山门宗谱》。
徽州谱牒的编纂体例,大体仿照宋欧阳修、苏洵所修谱牒之两种体例而综合之。就类型与形式而言,徽州谱牒既有非血缘性地域望族汇谱,如陈栎的《新安大族志》、程尚宽的《新安名族志》和曹叔明的《休宁名族志》等,也有跨地区的具有血缘性质的某姓族谱,如《考川胡氏统宗谱》、《歙淳方氏柳山真应庙会宗统谱》和《汪氏统宗谱》等。不过,明清徽州谱牒中数量最多的还是某地一宗一姓的单一姓氏谱牒或支谱。就谱牒的名称而言,也可谓名目繁夥、丰富多采,既有称宗谱、族谱、房谱、支谱,也有家乘、家记、家典、世典(诸如万历休宁《茗洲吴氏家记》、雍正《茗洲吴氏家典》和《胡氏世典》)等名目。至于与正本谱牒相对应具有草谱性质的各种添丁红簿等,更是所在繁多。作为大谱牒范畴之内的谱牒,徽州还有所谓的祠谱、祠志、墓谱等名色。
明清时期,徽州谱牒的内容大都十分丰富,其中既有相对较为简单、俗称“谱书”的叙述式谱牒,也有俗称“谱单”的图表式谱牒。一般谱牒大体包括谱序(含旧序)、凡例、族(家)规、辈分字号、世系图、祖墓图、列传、著述、后序(跋)等内容,有的谱牒还在卷首录有皇帝恩荣、诰命等文字,以示宗族辉煌之历史。由于明清徽州社会与宗族的发展相对较为繁荣,因此,尚有不少族谱别开体例、充实内容,以使谱牒真正如《史记》等正史和方志那样,形成与国史、郡志并列的体例完备之家族史志,如明代万历年间程一枝纂修的休宁泰塘程氏宗族族谱《程典》就别出心裁,以典的形式来显示族谱的威严。该典广征博引,其中引用家谱41部、录书13部、志书24部、经书2部、史书20部、子书5部、集书5部和杂书3部等共113部各类典籍,并采用史志体例,编成拥有序、凡例和系谱4卷、表4卷、世家2卷、列传6卷、志9卷、图4卷、录3卷及其附录等多卷在内的体例完备、内容丰富、风格独特的泰塘程氏族谱。另如休宁《茗洲吴氏家记》、《茗洲吴氏家典》等谱牒,都是内容丰富、体例独特、形式灵活的徽州著名宗族谱牒。
徽州谱牒文献的特点
作为一种家族历史和文化的记录,徽州谱牒文献呈现出诸多迥异于其他地区谱牒文献的特点。赵华富教授曾用“数量大和善本多”来概括徽州谱牒文献特点。这是有一定道理的。
综合我们所了解的徽州谱牒文献情况,我们以为,徽州谱牒文献具有以下一些重要特点。
首先是善本多。关于善本的标准,我们这里姑且不去讨论,但就中国古籍善本书目编辑委员会编的《中国古籍善本书目》史部传记类二之宗谱和杂录(我们一概称之为“谱牒”类)统计,全国谱牒类文献共有684种(含复本),其中属于徽州的即有360种(含复本)之多,占一半以上。这里尚不包括收藏谱牒文献数量最多的上海图书馆的全部统计数据。就目前存世的宋元谱牒文献而言,较为明确的元代刊刻谱牒,徽州即有《新安胡氏历代报功图》、《新安汪氏族谱》和《新安旌城汪氏家录》等3种被保存了下来。至于明代刊刻的徽州谱牒文献善本,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尚有378种存世。
其次是数量大。徽州历史上宗族控制严密,向有编纂谱牒的传统,自宋元以迄民国,徽州各地宗族编纂的谱牒总量不下万种。经过历史的沧桑巨变,保存至今的各类谱牒,尚有1342种,这还不算收藏在徽州民间的谱牒文献。这1342种谱牒文献,其编修时间如下表所示。
由此表统计数字,我们不难看出,徽州历史上的谱牒编修是十分繁荣的,在徽州,向有“三世不修谱,逆莫大焉”的忌讳,因此,聚居各处的宗族对编纂谱牒特别重视,正如明末王成瑾在为崇祯《海阳吴氏族谱》作的序中所云:“(家谱)无之,将见贵不齿贱,富薄其贫。吾恐昭穆不分,尊卑失序;宗法不立,嫡庶奚明?势不至等,亲又为陌路,而视陌路为亲亲者,几稀矣。吾知谱之所系匪细也。然家之无谱,不犹国之无史乎?国无史,无以纪历代,无以征文献;家无谱,无以明世系,无以溯渊源。谱之时义大矣哉!”徽州的谱牒编纂就是这样遵循着传统,一代一代地承续了下来,成为徽州谱牒数量多的重要原因之一。而徽州宗族收藏谱牒的传统,则保证了徽州谱牒大量存世。
最后是类型丰富。徽州谱牒不仅善本多、存世数量大,而且类型极其丰富。关于徽州谱牒众多而丰富的类型,上文已有揭示,此处从略。
徽州谱牒文献的价值
同所有地区的谱牒文献资料一样,徽州谱牒文献资料具有重要的价值。这些价值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文献价值。谱牒作为一种历史文献,具有重要的文献价值。现存的徽州谱牒特别是元明时期编修和刊刻的谱牒,不少是传世孤本,它集中代表和反映了徽州印刷业的成就。元代的徽州谱牒,无论从版本上说,还是从印刷技术上说,都是一种难得的第一手历史文献。通过这些谱牒,我们可以了解元代徽州的出版和印刷技术,进而对徽州出版印刷成就作一深入了解和研究。
其次,对历史研究的学术价值。谱牒作为一种历史文献,对研究历史具有极其重要的学术价值。徽州谱牒文献,为我们进行徽州历史特别是宗族制度史和徽州社会经济史研究,提供了极为珍贵的第一手文献资料。谱牒文献是宗族和家族史的重要记录,尽管其中不乏攀附名人和荒诞不经之记载,但就总体而言,谱牒所记录和反映的徽州宗族和社会经济史基本是真实的。它对徽州宗族结构、功能、变迁及其运行,记载尤为详细。透过它,我们可以对徽州宗族的个案进行深入的剖析和探讨。而谱牒中大量关于徽商经营的记录,则为我们从事徽商研究,带来了极大的方便。另外,徽州谱牒关于徽州大姓望族的迁徙记载,则为我们进行徽州移民史研究提供了最为可信的原始记录,使我们得以窥见徽州历史上人口迁徙和分布的详细过程。
复次,寻根文化价值。谱牒是一家一族之历史记录,姓氏源流、世系传衍、居地迁移,均可从谱牒文献中找到依据。中国历史上经历多次动乱,民族迁徙频繁,徽州大姓望族大都来自中原地区。利用现存的徽州谱牒,我们可以找寻到徽州大姓望族的源头。因此,徽州谱牒对目前方兴未艾的寻根热潮,是一种极为难得的重要历史根据,对繁荣寻根文化和增强民族凝聚力,具有不可低估的实用价值。
再次,传世的徽州谱牒还能为地方编史修志提供最为详细的可信资料。徽州各地编史修志的不少材料是来自于徽州谱牒资料的,毕竟谱牒资料对一个村庄、一个家族的历史变迁,是迄今为止村庄和家族历史的最为原始的真实记录。徽州各地在编史修志过程中,大量使用谱牒资料,从中找出徽商、徽州名人和家族的详细记录,这是其他资料所难以比拟的。假如没有数以千计的徽州谱牒作为参考,那么要想编纂出一部内容丰富翔实的徽州方志和地方史,将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最后,徽州谱牒还对民俗史、社会史、经济史、人口史、科技史、宗教史、妇女史和法制史等研究,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就科技史而言,我们知道,作为宋代科技成就的重要标志之一,就是胆水浸铜法,张潜父子曾对这一成就进行了记录和总结,写成《浸铜要略》二卷。但遗憾的是,这部珍贵的科技史著作早已散佚。我们在乾隆婺源《星源甲道张氏族谱》中,发现了《浸铜要略》的两篇《序》,这一珍贵的发现,对我们了解和探讨宋代胆水浸铜法及其《浸铜要略》,提供了极其难得的依据;更为难得的是,该族谱还载有张潜的传记。所有这些,都有力地说明,尽管徽州谱牒文献中还存在诸如攀龙附凤、隐恶扬善和蒙冒滥承等不实甚至荒诞不经记录等弊端,但只要我们慎重加以使用,去伪存真,详细考辨,还历史本来面目,这些珍贵的历史文献,其学术价值应当说还是十分巨大的。
(作者单位:安徽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