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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原产于喜马拉雅山脉,早在汉代就被移入宫廷作为观赏植物栽培;从唐代开始,逐渐从宫廷进入寻常百姓家,并成为唐代最受欢迎的观赏植物。但为什么植物学界却将樱花的学名定义为“日本樱花”,甚至在新修订的《中国植物志》里也做了相应的更改?
“欲问大和魂,朝阳底下看山樱”
从奈良时代到平安时代的日本,一共派遣了19批遣唐使。从他们将樱花带回日本算起,樱花在日本已有超过1000多年的栽培历史。世界上主要的樱花品种大多也是日本培育的。因此,樱花在植物学界被命名为“日本樱花”或“东京樱花”。
在奈良时代(公元710-794年),日本的文人墨客提及花时,主要还是梅花。到了平安时代(公元794—1192年),樱花成了压倒性的主角。尤其在平安时代女作家紫式部的《源氏物语》里,樱花被多次提及,可以说《源氏物语》将日式浪漫的“物哀”思想与樱花连结在一起。当然,将樱花的影响力推到最高的,当数白居易的“迷弟”嵯峨天皇。
日本人崇尚“物哀”思想,常将樱花短暂而绚丽的一生比作人生。
白居易在《酬韩侍郎、张博士雨后游曲江见寄》中写道:“小园新种红樱树,闲绕花行便当游。何必更随鞍马队,冲泥蹋雨曲江头。”他言语风趣地调侃了曲江池赏樱的人多到要“随鞍马队”,普通人要“冲泥蹋雨”才看得到。
想必是白居易的诗影响到了这位嵯峨天皇,他便举行了日本历史上的第一次赏樱大会。嵯峨天皇在位期间,大力推行唐朝文化,从建筑、服饰到礼仪等等。他是跟空海与橘逸势并称“天下三笔”的大书法家之一,汉诗也作得极好,信奉无为而治,钟情于琴棋书画,某种意义上也推动了日本的文化建设。
翻看日本历史上关于樱花的记载,另一个会被提及的人是丰臣秀吉。这个野心家于庆长3年(公元1598年)在京都醍醐寺栽种了700多棵樱花树,并举行了豪侈华丽的赏花大会。
而京都大名鼎鼎的醍醐寺,又是深得汉传佛教真传的空海的徒孙—圣宝修建的。寺内分三个区域:上醍醐、下醍醐和三宝院,其中三宝院内的庭院由丰臣秀吉亲自设计,一度成为他的私人赏花场所。
樱花的花期原本就非常短,时常会因一场春雨全部凋零。日本人崇尚“物哀”思想,常将樱花短暂而绚丽的一生比作人生,认为活着要像樱花一样绚烂盛放,如果死亡来临,也该果断离去。这种精神一度被植入武士道,遂才有了《樱大鉴》中的那句“欲问大和魂,朝阳底下看山樱”。
直到江户时代(公元1603—1867年)之后,赏樱才逐渐在民间普及。日本政府把每年的3月15日—4月15日定为“樱花祭”(樱花节)。每年电视台都会从南到北播报“樱前线”,及时提醒各地樱花的开放情况。
在赏樱的节日里,日本人会聚集于各个城市著名的赏樱景点,铺上蓝色的塑料布席地而坐,饮酒赏花,谈笑风生。
“樱花祭”
东京的上野公园,应该是最具人气的赏樱场所。上野公园位于东京台东区,樱花树多且高大茂密。樱花盛开时,淡粉色的花瓣连成片;清风吹过,花瓣宛如细雪,以每秒5厘米的速度在空中翻飞,温柔而浪漫。所以这里常年是“兵家必争之地”,能占到一个好位置赏樱,代价不菲。
日本的公司文化是“年功序列”,前辈和后辈之间等级森严。每当赏樱季节到来,日本公司便会早早差遣“食物链”最底层的新进员工前来占位。于是无论再晚,上野公园里都能看到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新进员工,裹着毯子坐在蓝色的塑料布上兢兢业业地通宵占位。
位于皇居西侧的护城河千鸟渊,也是东京赏樱的人气地点。栽种于昭和30年(公元1955年)的800棵染井吉野樱和山樱,沿着河岸盛开,构成了风景独特的400米樱道。这里最大的特色是能泛舟湖上,两岸樱花垂枝湖面,宛如在画中游览。千鸟渊的樱花以夜景著名,夜晚的灯光照着满树的粉红色花朵,以及远处的橘红色东京塔。此时搭配着街边的小食,饮一杯清酒,好不自在。
吉祥寺的井之头恩赐公园,也是赏樱的热门地点。吉祥寺常年被评为东京最宜居的地区之首,而井之头恩赐公园也是日本第一座西式郊外公园。园内设有运动场和慢跑路线,常年有跳蚤市场和街头艺人表演。最具特色的是湖里的小鸭子船,每当樱花落满湖面,整个湖泊都被染成了粉红色。租一艘小鸭子船在粉色湖水上徜徉,别有一番童话世界的味道。
每当樱花落满湖面,整个湖泊都被染成了粉红色。
目黑川应该算是每年聚集最多赏樱人的地方了。大部分日本人的常规赏樱路线,是从中目黑下车,沿着河边两条狭窄的小路一边观赏一边散步,然后在全日本年轻女孩都向往的惠比寿吃一顿西餐。目黑川两旁的小道完全被樱花树覆盖住,抬头低头间,满眼的粉白色,非常梦幻。河边挂着极具日本特色的灯笼,亮粉色搭配白色,用黑色的墨水写着赞助的店铺名称,路边还有很多小商贩摆摊卖樱花酒和小食。恐怕这也是为数不多能允许大家边走边吃的地方了。 最后,跟大家推荐笔者私藏的最佳赏樱地点—人少,风景不输目黑川。山手线高田马场站下车后,顺着地图上的神田川河道,向落合站方向走。神田川起始于井之头恩赐公园,流域几乎经过东京都内所有区,后并入隅田川,流入大海。如果喜欢满是樱花覆盖的河道,又希望没有人流,可以沿着这条路线走走。虽然没了热闹的小商贩,却能独自走在空旷的河沿边,走在花瓣铺成的小路上。
武汉大学的樱花
这股因日本而起的樱花热潮一度也蔓延到中国,武汉大学校园里的樱花大道便成了热门旅游景点。武大的“樱园”是文理学部的“四园”之首,每年3月中下旬,樱花盛开时节,武大校园内就人满为患,需要限流才能保证游客安全参观。
翻看武汉大学的历史,樱花却是1939年由侵华战争时期占领武大的日本军人种植的。彼时,武汉大学的学生宿舍被日军用于伤病军人和官员居住。他们为解思乡之情,遂在武大校园种下了樱花。
1972年中日恢复邦交后,田中角荣首相赠送给邓颖超女士50棵樱花树苗。邓颖超女士便转赠于武汉大学,这些樱花就种在武汉大学行政楼和新闻学院前。1982年,为纪念中日友好10周年,日中友好协会和日本西阵织株式会社又赠送武大100棵垂枝樱苗。1992年,中日友好20周年时,日本广岛中国株式会社的沙田寿夫先生再次赠送樱花树苗200棵……加上武大人的细心栽培,遂成就了今天武大校园内600米长的樱花大道的美景。
千年前,遣唐使带着盛唐之美的樱花东渡扶桑,千年后再以“日本樱花”的身份來到中国,其间经历过各种或糟糕或美好的历史,但都将中国和日本紧紧联系在一起。
这次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日本方面以汉字文化圈特有的古诗为寄语,给武汉赠送了许多医疗物资。可是随着疫情蔓延,支援中国的日本也被笼罩在新冠肺炎疫情的阴影下。
原本日本政府希望2020年访日游客能突破4000万,再借由东京奥运会的影响力,振奋几乎停滞了20年的经济。可惜在开年,新冠肺炎就给日本沉重一击。此时,日本政府如何在艰难的情况下做出应对,牵动着每个关心日本的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