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把雨吹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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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筝在飞
  
  那人死了。
  听说在暗夜里摔伤后,就在家静养。没几日,抵不过疼痛,也或许是那一跤真是会要命的,于是,无声息地,就死在了那黑魆魆的床上。
  虽是初夏,气温不低。不过,那床该是冰冷的。他没妻子、没孩子,没谁会给他一些温暖的。他有邻居、有侄子,可,没谁会希望他长久地活着的,主要是他已垂垂老焉。也许,他早该死了的。自从多年多年前他年轻的时候,自从他新婚不久的妻子死后,自从他在妻坟头哭泣了几日,再在其坟头流连一年多之后。竟没死。却成了人们所说的“精神病”了。
  他愛在校园里游荡,一幅笑嘻嘻的模样。他每天都来捡同学们丢在窗外的废纸、馒头。有时候,窗外没纸片,个别男同学会把崭新的本子一张张地撕了往外扔,纸片随着风在空中打着妖娆的转儿,他跳起来跳起来的,往空中抓,嘴里咕哝着。风总逗他玩,他抓急了,就用小石子砸窗玻璃,我的这些调皮的同学也因此没少赔玻璃钱。到了冬天,他会在夜晚来偷拿班级的煤炭,好多同学都很头疼他,想要去索还。老师却说:给他吧,怪可怜的,况且他还知羞耻——夜深人静了才来拿。同学们见了他,也就会喊:还我的煤炭来。他却说:小气,才拿你几块煤炭嘛。他没读过书,却好像懂得孔乙己之流的“偷””窃““拿”的区别。
  大胆的男同学总寻他开心,小女生们则避之唯恐不及。有时跑起来掉了书本,他就会狂笑,还一边喊着:捡喽、捡喽。声音拖得老长,令人毛骨悚然的。他一侄女和我关系倒不错,放学了总和我在一起玩。想必他是清楚的吧,每当见到我,他一副正经老人的模样,说:好好读书,听话!到了春天,见到穿得花哨一些的女生,他会在后边猛追。他的侄子侄女们因此也受到了同学们不少嘲笑和歧视——有叔如此,岂可昂扬。
  他愛在阳春三月里,在校园对面的山坡上放风筝。他手里的线绷得很直,风筝飞得老高。这时候的他最纯洁最快乐吧,仰头望着蓝天的神情也显得特专注。这是他的一份工作吧。有谁说过:认真工作着的人最可愛。一年到头,他等的,也许就是这放风筝的日子吧。听她侄女说:他妻子就喜欢他扎的风筝,漂亮得很,既轻巧又平稳。难怪他这样认真的放着呢。这时候,谁又能看出他是个精神病患者呢?
  前年,我回家时,又遇着了他。他比以前更老了,走路蹒跚着,头发花白且蓬乱不堪,一脸猥琐,两手交叉在胸前,单薄的破棉衣,一幅冷极了的样子。我心里虽有些难受,却仍和以前一样,准备漠然地绕开。他却抬头见着了我,盯了两眼,一幅确认没错的样子,则说:哟,回家来了。我嗯了一声,继续走我的路。自此再无相见,也无他的消息。
  现今,关于他死去的消息传来,我再无法漠然。这是一条生命,这是一条走过了人生74年华的生命,这是一条默默关心着我的生命,一个长者的生命。我和像我这样的人,又该说些什么呢:祝他在天堂里找寻到他的妻,让他们在山坡上尽情的放风筝吧,放飞生活的种种向往和喜悦。仅此默哀而已。
  
  等待
  
  大马路上,车来车往。
  苏喜欢在阳台上看风景。现在,她很希望对面那块地赶快修出房子,免得总是满屋尘灰。
  建筑队来了,筑起了围墙。墙上写着:精心组织、科学施工、质量第一等。
  苏又站在阳台上看:地基已经夯实了,高脚架正在搬运着砖块。好似高房已然矗立。这时,苏看到了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地走过来,大个子走走停停,孩子则到处张望。到了围墙下。
  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儿子。父亲穿的衣服,好似一块破烂的大被单,他麻杆一样的身子像是装着一袭风;脚上趿拉着一双没了后跟的鞋子。儿子亦瘦,却显精神。孩儿所穿,大概是他父亲曾经穿过的衣服,下摆遮住了屁股,不见破洞,也没有补丁。
  孩子正在用手描围墙上的字,他枝条一样的手臂扬起来,在空中用力地拉了一横。写“第”字时,超前了几步的父亲停下脚步,转过身子,看着,没表情,也没说话,斜插着脚,等着。孩子的手动得快了一些。那一撇,他把手指头有力的印在墙上,很有刀笔的样子撇着。孩子写“量”,苏看到了他先把“里”的下两横写了才写一竖,苏轻轻而有力的冒出一声——错。离得远,苏只能像是在办公室给学生改作业时那样干脆的自言自语——指出错误,万望改正。那父亲,仍然走走,再停下,再转身,看着,亦无言语。孩子一路写去。
  午后的阳光,移动得很慢,父子俩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爬满影子的是冒着尾气的许多的小轿车。
  
  怯夏
  春天是美好的。田畴里葱绿的小麦,山坡上金黄的油菜,沟垄间丛生的小草,无不透着活力。还有枝头嫩黄的叶芽儿,她们半卷着身子,露出那份青涩,却又日夜大方起来,油亮起来,舒展着,摇曳着,风情万种,让你不由地惊叹她那成熟又年轻的美妙。春的一切,恰如18岁的孩子,甩脱了懵懂和稚嫩,蜕变而成了阔步向前的有为青年。你为她竖起的大拇指也被勾搭得筋张力满。就这样的时候,天空也亮堂起来了,不再灰蒙蒙地低垂着一张苦脸,她笑眯眯的,甚而沁出了开心的泪花。这泪花,是远方海洋里翻腾的波浪吗,天空都被染得蓝汪汪的,真是说不出来的可愛呀。这是清明后才有的好时节。那就让我们出去走走吧,随意的。你可以就在小区的行道树下聊天;也可以信步而至,远山的风景尤为不错。那就爬山吧。
  那条蜿蜒的小道,曾经被寒冰封冻过,曾经被冷雨冲刷过,曾经被浓雾遮离过,曾经被太阳炙烤过。现在,她恰到好处地呈现着她的美:纤细柔长、优雅自然、一直往远方延伸。清晨,行去。有嫩草拂过脚踝,痒痒的;有露珠钻进薄袜,凉凉的;有微曦抚弄额头,暖暖的。清新的空气令你的心灵喜喜的,宁静的山道令你的眼睛亮亮的……路头,与白云相连的天际,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水库,水面上那几只小船,有随风漂漾的,也有静泊待人的。还有绿树丛林,鸟儿们自由地飞穿翔动,有的一两声之后就躲起来了,像个害羞的孩子;有的接连几声、又接连几声,像是引路的孩子,邀你做客呢。还有风,清清静静地不露声色地阴干你微沁的汗珠,带给你惬意和倾心。这些,可算是春天为你盛上的琼浆?
  山的上半腰处,就岔分出几条小道:有一条直线直达目的的,有弯曲延展去买零食的,有崖边沟渠寻静觅幽的。任你所好。我犹愛幽静之道,每次登山,皆择此路。行至其间,浓荫翳翳,顿觉舒畅。有淡淡花香倏忽扑鼻,有叶红花绿惹动心思,有潺潺细流撩拨鼓膜。脚步或缓或急、或轻或重;思绪或动或凝、或飘或沉;谈话或有或无、或庄或谐,皆生不同的情致。这样愛着春天,这样愛着远山,已是多久的时日了呀。前日再去,又择此道。一眼瞥去,周围景致似无多大变化。低头走路,却见瓣瓣山花,零落枝头、洒落路埂、飞落崖间、陷入沟渠。这些白白的纯美、红红的青春,惹动了什么,是夏吗?大家皆不言语。
  哎,还没认真经历过春天,夏就来了。在那片浓荫的深处,在那段小渠沟里,我看到它来得那样匆忙又慌乱,如我即时乱跳的心,似乎藏着阴谋。是要拐带一段韶华?还是遗弃曾经拥有?
  
  牵它回来
  
  几年前,认识一个名叫“等待戈多”的网友,现在她去了哪里,不可知。不知是因为我的疏忽她删除了我,还是她已经找到了她的“戈多”再不需要等待?现在想起了她,竟然有种呆呆的笑在心底潜藏,是那种溢不上脸颊的笑,只感觉“又是一个黑天的到来”而已。那时候,以为戈多是她男朋友,一个劲地安慰她:等着吧,他会为你的诚心所动,会来的。她说很渺茫的,不会来的了。我很好奇,既然很渺茫,为什么还要等!我不知道等待会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她说有种等待也只是等待而已。那些日子,我的生活没有“等待”这个概念,每天都忙碌得很,很充实很累也很自在。过了好几天,她说在等待戈多的时候也等我。她等着我上网去和她谈文学认知、谈写作经历、谈对文句的斟酌……我觉得为她解除些些的“等待的煎熬”而尽了绵薄之力,虽然我们隔得远,但那时,她无疑似我身边的友人。我对朋友一向认真,为避免她伤心,我们没再提到戈多。
  如今想起她,特别是想起她的“等待”,却不见了她的影子,对她竟也说不上什么言语了。无聊间,敲打百度,才知道“戈多”其人:影响好大,行迹好广,化身好多,不由震撼而汗颜,戈多,世界的戈多;戈多,生活的戈多。现在的我,难道就不是那棵树下的其中一个?难道就不是每个黄昏都过尽而又周而复始的翘首吗?从个体上来说,我在等待;从时间上来说,天天等待;从心理上来说,当然地等待!我等待什么,说不清了。碌碌无为如此,还有什么可说。
  怎么就这样了,所有的理由都很苍白。一个人,只要想为自己开脱,所有的借口都不是什么高尚得很的,相反地现出此人的卑贱。更重要的,我现在该怎么做,就这样继续麻木又慵懒?就这样继续无希望地等待日出再日落?就这样地做个所谓的“无知无畏”的傻蛋?…… 当这些字眼从心底里跳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是“戈多”一词所能诠释的了!似乎,等待为家人做可口的一日三餐已经不是什么美德,等待孩子长大的同时就像是已经看到了他辉煌如意的未来已经不是什么理想,等待学生成绩进步笑容满面已经不是什么师德风尚,毕竟,作为一成人,是社会的,更要做回自我的。当我把自己给了他们的时候,我迷失了自己。前段时间,想写一篇《就这样》的文章,那时,真的感觉挺良好的,被老公的孩子的学生的笑容麻痹着,觉得那就是为人妻为人母为人师的好境界了。周末时候,再去搓点小麻将,人生自在真莫如此了。就想“就这样”的走下去。那又为何没写出来呢?似乎那时也觉出了这样的生活很倒胃口,更无可表彰和炫耀的意义,这些是我的本职生活也是我的本职工作。烦就烦在没有属于我个人的东西。
  想起多年前看过的《人到中年》的电影,现在还能记起看时候的感受:事儿真多的中年人,像个陀螺转着的中年人。记得那电影以后,好像有个“人活着为了什么”的讨论话题。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是没完没了的工作?是没完没了的生活?是没完没了的等待?想不到,经年之后的我,如魔咒般的背负着中年的困惑,行走得那样没滋没味——冲孩子发虚火,有时候委屈得想哭,有时候懒惰又消极。现在想来,是我已经找不到我了。我不要再像等待戈多的人,我不要等待,我要寻找。我不要虚无的戈多在每个黄昏诱惑我的等待。我有我自己的戈多,现在我要走上前,牵它回来。
  
  老爸
  
  天光从窗帘里透进来,暖暖的,一扫昨日的阴霾。我赶紧从床上腾起来,想邀几个朋友到山间走走。岂料,拨号码的时候弄错了键,竟一下弄出日历来了,一看——09.09,吓了一跳,这日子就这么来了,我都还没做好准备呢。几天前,模模糊糊的就明白,重阳节要到了,提醒自己,一定要提前写一篇文章以弥补去年至今欠下的“心灵债”,一定要第一个打电话给老爸祝他老人家节日快乐。看来文章是无法提前完成的了,就赶紧打电话。老爸说:刚才妹妹和小向都已经打过电话了,现在你又打来,我很高兴的。我很好,有事儿你忙你的。
  爸爸现在特别的喜欢我们姊妹几个叫他“老爸”,他说只要听到我们的声音他的心里就甜丝丝的,挺幸福。想起多年前,我放了寒假回家,见面就喊他“老爸”,他马上说“你喊什么,老爸,我还没那么老吧?”当时觉得自己特委屈的,老远的回家一趟,见到了家人,本来挺亲切挺高兴地,我热乎乎的喊他,他却那么敏感,搞得我赶快一叠声的“爸爸爸爸”。从那开始,就明白爸爸是那么怕老。也许他当时就觉得自己近“老”不远了,而他的儿女们都还一事无成的,是心急或者更是一种恐慌吧。
  爸爸总告诉我们姊妹仨不要太贪玩,要懂得上进,还说人要往正路上行走,误入歧途可就后悔莫及了。爸爸还说:你妈妈拖着个病体,管不了你很多,我只有又当爹又当妈的。记得我读初中的时候,有一个从小就和我一起的玩伴,因为人长得漂亮,总被男生追逐。她也会和男生们无所顾忌的开玩笑,总大声地说话,夸张地笑。爸爸就会说,你可别这样,要不我就撵你滚蛋。有次我们学校包电影在操场上放,同学们都搬凳子坐着看,人挨人、班挨班的,还有镇上许多的大人小孩,挺热闹的。电影放着放着,卡了,正是精彩的片段。同学们一阵喧闹,有的吹口哨,有的忙着打闹,有的就着电影里的台词调笑。我也就跟着大声地说了句“咋这样呢~~~”,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声干咳,我赶紧正襟危坐。真不知我老爹是从哪时候起就盯梢我了。我奶奶特疼我小弟。爸爸就总对奶奶说:不要惯着他,不要说儿子娃娃就可以怎么样了,别说是个儿子,就是半个,我也要把他教成人。
  爸爸对我们的愛简直就是无微不至的,经常给我们买参考书,课外书。出门在外,也总是带些好吃好穿的回家来。有次听见他跟奶奶说:别人是进馆子看电影,吃喝玩乐的。可是我总想着你们,有时一天几顿都是一碗米线了事,好东西要一家人分享才有意义。爸爸看见县城里的女孩子穿着漂亮的毛衣,戴着好看的蝴蝶结。他就去请他同事的妻子给我们织毛衣,帮忙买蝴蝶结。有个冬天,他给我们姐妹俩带回了羊毛围巾和羽绒服。围巾倒是挺喜欢的,就是那羽绒服拿在手里轻飘飘的,还臃肿不显身材,当时人们喜欢穿的是料子布,有坠坠感觉的最好。所以我们想当然的认为爸爸买了烂衣服敷衍我们,都挺生气,却又不敢说出来,只是不穿。后来被他知道了,就说,这是我托人从昆明买来的,你们说不好,现在镇雄有几个人穿,我们这儿又有哪个有,真是不知好歹。我们就是这样不知好歹的被爸爸宠着,把他为我们买的粉底扔掉,把他买的宽裤脚的喇叭裤改成窄窄的铅笔裤,在不小心中弄丢了最喜欢的头花然后又要他买。就是我们工作后,爸爸每次出去都还要给我们买衣服。
  但是,自从妈妈离去后,爸爸似乎就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对我们也自称“老爸”了,可我们姊妹几个却不大敢喊了,真怕那分钟把他的头发喊白了,把腰喊疼了,把背喊陀了……他最让我伤心的一声“老爸”自称,是去年的重阳节。那天,他打电话来,劈头就说:重阳节了,你也不祝福哈你老爸!是不是忘了我?我赶忙说,重阳节不就是登高望远吗,那你出去走走吧。爸爸说:“重阳节是老人节啊,你晕什么呢?”我就忙着祝他节日快乐,幸福健康。其实,为儿女操碎了心的坚强健朗的老爸,如今七十有三,他许是真老了,许是孤独了、许是牵挂我们了,而他所要的也只是重阳节里儿女的一声问候和祝福。
  老爸,我愿把喊你的声音用糖润过,你听了心底就沾满甘醇;我愿把愛你的心用线拴着,你拽一下线我就跑回来陪着你。老爸,今又重阳,我登高望你、念你,喊你的声音也随风而至,每一缕从你身边拂过的柔风,都是你愛的孩子在绕膝承欢,老爸,收下你的孩子们在这重阳节里的给你的特别礼物吧!
  
  野棉花
  我从老家回来都好几天了,晕乎疲劳已消殆完尽,想起了随行包里面的野棉花,忙着将它掏出来。已然干枯,花蕾、花朵、叶片已经灰灰的了。不由地在心底呼叫它的名字——野棉花。这是我在乡野间随手拈起的一把草。老爸说:你拿这野棉花干什么。是啊,我能拿它有何用呢?却也是郑重地把它放在包里,就像包包是一抔泥土,要将它移植——怀乡。今日一别,我又要何时才又回来?我想时时见它,我的意愿里没有冬夏的荣枯际会,没有枳橘的异地传说。
  野棉花,山地秋野间最平常的花,和一些不知名的小草杂在一起,叶片儿绿得淌油,却没有一丝半分的油荤气,清亮亮的,能洗手能濯衣似的。花蕾儿淡红淡红的,团团的脸将笑未笑,透着调皮。红蕾儿几个几个的一起,像被窝里舒展筋骨的小婴儿,那红褐红褐的肤色呀,吹弹欲破,捏他一把吧,舍不得,看着看着,心就散着温暖了。那些已开的朵儿,是戴了头饰抹了胭红的邻家小妹,穿了件白衬衣,在凉风里抖着精神,可愛极了。
  常和野棉花长在一起的,是一种开着白花的草,当它还是花蕾的时候,所有的白都聚集在一起,修长修长的,花托部分稍粗,尖端很细,可以写字的。我们都喜欢叫它“毛笔菜”,以至于竟忘记了它的本名儿了。上小学一年级时,老师教写毛笔字,那时,很穷,有一支比较好的毛笔会舍不得用,于是我们就将它派上用场。老师说那个叫王什么的练习写字,因为洗笔把门前的一缸水都染成了墨,听着听着,这心底就羡慕的不得了,也只是羡慕而已了。但是它毕竟是草,很软,不好拿。我们就用纸卷成差不多形式的筒装着它。大家也经常在一起讨论,要怎么做才会更好使用。野棉花高一些,比较美,它则瘦小得多。乡野里,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两种草了,给我梦想助我学习的草。这次却没见它的影子,有些失落。就像是梦里总找不到妈妈劳作的那块园子一样。
  妈妈逝去多年,爸爸在外安家。我也就很少回老家了。老家的叔叔们在原来房屋的基础上修建新屋,把去屋后的路都改了,究竟怎样个改法,我也不甚清楚。我偶尔回去一次也显得那么匆忙,总没机会到妈妈经常劳作的自留地里去看看。小时候,妈妈总把时间掐算的极好,我在校时,她就去离家远一点的地里,快放学了,她就回来,在房后的园子里躬耕劳作。我只要站在房角一喊,她就应我。如今,梦里总找不到那个屋角那条路。这次回去,好好地去走了一番,短短窄窄的土路,不知承载了我多少回忆。在心底一遍一遍的喊着妈妈,没应声,却让我忍不住地满心欢喜——妈妈,我找到了我们的路,路旁仍有白棉花在开着。
  野棉花的花瓣落了,像云一样白白的絮就顶在头上,是小儿女的枕头吧,那样柔软又那样轻盈,枕着它,会飘出怎样一个旖旎的梦呢?妈妈说:这花絮,果真是可以做枕头的。我就一朵一朵的摘,放在手里,都不敢捏它一下,就那样蓬松的放在兜里。我要做一个枕头,做一个像云朵那样软和的枕头,好把梦飘高一点再高一点。我开心地摘着,妈妈笑笑的望着,说“什么时候才够呀。”她不关心我什么时候真能做好枕头,只任由我满坡的摘,偶尔一声“别跑远了”,那声音也像一个野棉花做成的枕头,又软又甜,却又会弹,都飞到云朵里去了。
  如今,妈妈果真飞到云端里去了,一定是枕着野棉花做成的枕头,做着愛我的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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