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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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凯文·加内特来说,这实在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小表演了:在今年一月份对阵奥兰多魔术队的比赛进入到第二节时,对方的灵魂人物德怀特·霍华德被加内特顶出了禁区地带。过了一会儿,当霍华德伸手接到队友的内线传球时,加内特又趁机将他推搡至距离篮筐更远一点的位置。在连运两次球仍然找不到合适的投篮机会之后,霍华德果断地将球传给了特科格鲁。当后者打算将球再次回传给这位中锋时,一旁眼疾手快的加内特却趁机断下了这个球,随后长驱直入至己方篮下,在面对对方三位防守者的围追堵截时,把手中的皮球第一时间传给了布兰登·巴斯,从而轻松地完成了这次无人防守的投篮。
  没错,这只是加内特在赛场上无数次类似表演中的一个,但需要提及的一点是:他总是可以令自己的对手在赛场上失去最有利的投篮位置。想想真是很不可思议,一位35岁的老前锋就是通过自己在赛场上所作的一点一滴,从而彻底改变了整个比赛的势头。还在这个回合之前,霍华德面对凯尔特人队中锋时占尽上风,7投4中取得了13分。而在加内特负责盯防他之后,他在接下来的八次投篮中全部无果。凯尔特人队也乘势在原本比较接近的比分基础上再度扩展优势,并最终以31分的超大分差取得了胜利。“老实说,我轻易不会让凯文去打中锋这个位置,”凯尔特人队主帅道格·里弗斯说,“不过他今晚的表现实在是无可挑剔。”
  但好胜的霍华德却并不这么认为。当有记者问及他在这个晚上的比赛表现从最初的绝对统治到最后的碌碌无为的战斗力逐渐消失问题是否与加内特的换防有关时,这位全明星中锋拧着眉,瞪着眼,仿佛要把这个提问者连同他的问题一起抛到外面去。“我并不认为这与他的防守有任何关系,”他辩解道,“只能说我当时投篮太着急了,失去了很多次得分机会。”
  大家也许没有注意到,加内特本人在这场比赛里的表现也相当不赖。14分,10个篮板和2次助攻,尽管他在这场比赛中取得的数据接近于他的本赛季平均数据,但我们更需要透过这份数据认识到加内特的内在真正价值。你要知道,从数据上是显示不出顽强的防守,默默无闻的挡拆以及大公无私的传球的。想要正确地理解加内特的赛场价值,懂得他为什么不只是一名未来的名人堂成员,更是球队的灵魂核心人物时,那么你就需要掌握一套全新的数据评估系统。
  在加内特从明尼苏达的一名默默无闻的球员逐步成长为比赛的绝对控制者的这个过程中,联盟的数据控们一直都热衷使用各种计算模式来估量他。正负值(当球员在场上时,球队的比分波动值)是他们最为看重的数据之一,就拿刚才提到的这场比赛作例,加内特在这场比赛的这个数值是+26,意思是当加内特在球场上时,他的球队要比对方多得到26分。但归纳起来,加内特在赛场上的统治力远非在来到波士顿之后才体现出来,事实上在过去的十年时间里,也就是在他从赛场青涩少年到MVP再到总冠军,即使再到后来他的职业生涯末期之时,他的统治力几乎无处不在。
  还在二十世纪的初期阶段,假如你碰巧也是一位NBA数据迷的话,那么APBR(职业篮球研讨协会)定期发布的信息肯定会很符合你的所好。在这里,譬如约翰·霍林格、凯文·皮尔顿、罗兰德·比齐和迪恩奥利弗尔等等篮球名家们挖空脑袋地钻研着他们的各种各样的古怪数据,每每有新鲜成果出炉,他们也总会迫不及待地与各大知名媒体一同分享。就这样,到了2003年的时候,一项为加内特量身定做的数据评估体系闪亮登场了。事情的起因是森林狼队为了给MVP候选人加内特制造声势,向外界公布了一些他们精心计算好的比赛数据,并声称加内特“在2002-03赛季里每48分钟就能为球队贡献25.3分的附加数值,在相同的赛场状况下几乎是其他候选者的二倍之多。”负责计算这组数据的是资深篮球数据专家保罗·斯万森,他的主要目的就是通过数据的模式令球迷们眼中的加内特看上去比实际取得场均23分、13.4个篮板,6次助攻的他看上去更赏心悦目一些。大概当时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这个做法已经永久性地改变了篮球数据的分析法则。“这确实令我们大开眼界了,让我们意识到一位明星球员在赛场上和在替补席上的区别到底有多大。”皮尔顿这样感慨地表示。
  令人遗憾的是,那个赛季不管是对加内特,还是对森林狼而言,都是相当失意的。蒂姆·邓肯荣膺常规赛季MVP,森林狼队连续第七个赛季仍然没有冲破首轮魔咒的束缚,在六场苦战之后终究不敌洛杉矶湖人队。当加内特倍感落寞地走下球场时,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数据专家们仍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比齐就曾在专栏中称呼加内特的2002-03赛季为“他的黄金岁月”,在他看来,加内特的赛场正负值不仅相当了得,而且他的防守篮板(联盟排名第二)和关键时刻得分(在比分相当接近和临近尾声的比赛中,他在每48分钟内能取得30分以上的得分)也是格外抢眼。到了这一年的11月,奥利弗尔又在每场比赛中通常有85到95次进攻回合的计算基础上发明了两项数据:进攻效率(每100次进攻回合中取得的分数)和防守效率。说出来请大家不要惊讶,加内特凭借着他极高的投篮命中率和坚不可摧的防守功底,在这两项排名中占据着相当靠前的席位。反之,像里基·戴维斯这样的抢分球员在这样精准的数据分析面前立刻就露出了马脚,由此可见,教练团队们强调多年的无私球风真是所言非虚。而作为代表的加内特,则无可争议地成为数据分析大潮的绝对领跑者。“大家都知道他是一名非常伟大的球员,”奥利弗尔说,“但他到底有多伟大呢,我们这个数据分析团队,就能为你提供最精准无误的答案。”
  如果你仍对加内特仅仅在2003-04赛季获得一座MVP奖杯而心又不甘的话,那么听听这位名叫戴维斯·伯里的经济学家的说法,也许会让你稍感安慰。此人创造出了一项胜利创造值,它将球员在赛场上的正面和负面贡献值都合理地体现出来。而在2002-03到2005-06赛季中,加内特在这项数据值评比中均超过了邓肯、纳什、诺维茨基和科比等人,成为表现最好的一位球员。
  遥想2007年夏天,也就是在加内特刚刚被交易到凯尔特人队之时,当时的球队老板威克·格鲁斯派克和斯蒂夫·帕格鲁卡,均是非常注重赛场数据分析,并且敢于冒险的睿智型老板。他们之所以会引进这位前森林狼队全明星球员,绝对不是贸然的举动,而是因为在经过球队内部技术顾问们的数据审核研究过后,他们相当清楚加内特在当时的真正价值。否则的话,他们也绝对不会掷下两个首轮选秀权,以及球队的新生代球员阿尔杰弗森这样的大手笔,去换来一位已经31岁的老将。果然,他们的付出很快就见到了成效。在加盟凯尔特人队的首个赛季里,加内特凭借着在其个人的每100次进攻回合中令球队多得12.2分的成绩在全队位列首位,与此同时波士顿也在这一年如愿以偿地捧得了冠军金杯—— 这一次,轮到加内特在六场比赛过后将湖人队扫地出门。
  老而弥坚的加内特到底是凭借着什么功夫在赛场上屹立不倒呢?归结起来,自然是他在防守端的绝对控制力了。尽管与其2003-04个人巅峰赛季时的场均2.2次盖帽相比,本赛季他的场均1次盖帽实在是显得很微不足道,但聪明的他很懂得在赛场上的其他方面来弥补自己的不足之处。在防守时,他会将自己的双手紧紧地贴在对手的胸前位置上,堵住他们的任何一个切入点。与此同时,他也很会利用自己的脚部落点来将对手推出有利地带。2004年,当时的太阳队助理教练加里克·巴尔辞去了自己的职务,创办了一家名为SYNERGY的数据分析公司,旨在用数据化的模式来分析每场NBA比赛的细节之处。八年过去了。如今联盟里的三十支球队,外加新闻媒体们,甚至ESPN都掏出大把的钱来与他合作。SYNERGY公司推出的一项数据分析就是对挡拆的防守。由他们提供的数据显示,在上赛季里,在246次对方球队在面对加内特的防守时作出挡拆配合,并由最初的持球者投篮进球时,仅有62次进球,从而使得他在全部防守球员百分比中排名第84位,也就是说联盟中只有16%的球员做得比他更好。“他总是能够预知对手的下一个动作,然后提前做好防守的准备。”公牛队主教练汤姆·锡伯杜说,“尤其是在对挡拆的防守上,他更是相当应对自如,并且总是能够利用自己抢占开辟地带的优势来扰乱对方的挡拆战术。”
  加内特是幸运的,假如他要是在19世纪八十年代在联盟打球的话,也许他在比赛上所作的这些细枝末节的工作就很难被人们所发觉。也正是由于这一轮数据分析革命的大潮,很多像加内特这样在防守端熠熠放光的球星,就这样被推到了联盟最引人注目的舞台上。前凯尔特人队球星肯德里克·帕金斯,也许就是曾在加内特身边打球的最大受益者。和后者一样,他也总是可以在细枝末节之处给予球队最大的帮助。而这也恰恰就是相当看重数据分析的雷霆队,在明知道帕金斯去年屡受伤病困扰,场均只能得到6分和8个篮板的前提条件下,仍然与他续约的最重要原因了。当有记者问及他的比赛模式与加内特是否有着相似之处时,帕金斯说,“我只是尽力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至于加内特,我要说的是,他在赛场上所作的一切,从那份数据单上很难体现出来。尤其是他为球队全力而战的那份决心,就是外人从数据上无从看到的最大秘密。”
  现在,我们都已经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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