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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飙的一幅幅宏伟画作似乎直接表明了理解的方向。 我们看到了一位艺术家创造了一种特殊的图像学,并使其最终成为他个人的标志。 最初,这些看似混乱的构图吸引了我们的目光。过去世界以及当代现代世界中的人物、风景、建筑、场景。我们看到了一切,有时现实相互交织在一起,没有透视支撑,也没有某种水平或垂直平面上构图的确定性,看不到构成我们日常生活的那些平面。 从东到西,从北到南,来回穿梭,了无边界,打破了我们内心的平静。我们被抛入这样一个世界里,通常没有视觉上的支撑,是一个充斥着画家自主创作元素的世界。
钟飙艺术的主题是关于存在、事实、数字、抽象现实,这一切都同时出现同时发生。 他的创作灵感似乎源于海德格尔对存在与时间的思考。这些作品中固有的创作形式几乎可以与海德格尔的核心思想联系在一起。 正如海德格尔在大约一百年前所说的那样,这就是人的存在中的“被拋境况”,它利用这种知识来革新西方的思想文化史,并改变人们对自身和世界的日常理解。
海德格尔将“被拋境况”一词描述为存在的必然性:未经同意,我们便被扔到了世界上。 这是事实,人们可以将其视为生命的肆意妄为之举,无论如何,这是我们存在的构成条件。我们必须存在,存在于世界中,正如地球自转一般不可否定,我们真切地存在于这个星球上。“被拋境况”这个概念最初来自诺斯底主义,表示过去的认知载体所承载的知识。 实际上,用法国启蒙思想家卢梭(Rousseau)的话来说,我们身处世界之内,被“抛弃,迷失在这个巨大的宇宙中”。
正如其在各种采访中所阐述的那样,艺术家钟飙所认知的现实来自宇宙的深处,这也印证了上文观点。但是在这里所说的现实是什么?它与物理现实有关,还是与社会、美学和历史层面有关?根据钟飙的画作可以看出,现实涉及多个层面,但是转换所见事物的可能性无疑是他关注的焦点。例如,仅在作品《然并卵》中,我们就看到艺术家以自主的笔触用司空见惯的事物进行了创作:一个体育场同时出现在大幅面图像(280 x 600 cm)的左和右角,废车场里两辆几乎对称的汽车、德黑兰或巴格达的示威游行中的人群、船的碎片以及一个神秘的海底世界。所有具有象征意义的事物都是可变的,此处深刻的现实显然是指这一无拘无束的转化过程。
钟飙夸张的视觉世界尤其可以通过他所植入的碎片来定义。佛像、树木、岩石、建筑、风景等物体似乎可以失重般重新定位。这是一个世纪前在西方绘画的超现实主义中创建的绘画世界,却在激进主义中没有那么明显。我们知道萨尔瓦多·达利(Salvador Dali)的画作,里面有奇怪的人体视图、漂浮的钟表或长腿的大象。但是,即使在这些奇妙的视觉世界中,通常仍然会有地平线,观赏者仍然可以将自己定向到该世界的纵横坐标上。而钟飙似乎已经超越了這些纵横坐标,他的画作是由碎片的世界组成的。碎片实际上是现代艺术的基本组成部分,尤其是20世纪的现代艺术。例如:库尔特·施威特斯 (Kurt Schwitters)的拼贴画,法国、意大利和德国新现实主义(Nouveau Réalisme)运动中的撕海报的人,或约瑟夫·博伊斯(Joseph Beuys)的装置艺术。
碎片是系统的残余。 肢解、破坏和孤立是现代艺术现实概念的一部分。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西方两次毫无意义的战争造成的失去感无疑起着重要作用。但是,碎片也始终需要与整体的联系作为前提,即使整体已无法感知。 我们对现实的感知包括以从整体角度进行思考。如今,欧洲的现代美学以及哲学或历史已经远离了整体表达。在当今的审美世界观中,我们断定碎片与整体之间的关系与以往不同,即倾向毁灭。这就是一种呈现出来的视觉表象。因此,钟飙可以相对轻易地从一个残缺的图像世界移到另一个图像世界,并投射其中。 这种特定的图像演变学是基于混沌系统支持的矩阵的。从混沌理论中我们知道,混乱和秩序是密切相关的。大自然阐明了这种系统,例如窗玻璃上有冰花或晨曦中有白霜。这些多体系统是通过自组织和结构形成来定义的。这些是自然界中大量原子或分子相互作用的结果——一种自然法则。在钟飙的绘画中,我们在物体的杂亂无章的位置变化中仍然看得到一种基本秩序,这种基本秩序防止了物体世界的散乱。钟飙总能回归一种基本的秩序,这是他的布局创作的深层现实。
钟飙 1968年出生于当年四川省中部的重庆市。1976年“文革”结束时,他只有八岁,亲身经历了中国社会拨乱反正,走向全面改革开放的重要转折,邓小平带领中国人民所进行的改革开放带来了近几十年来我们在西方看到的发展——中国走上了势不可挡的城市化和工业化的道路。自1990年代以来,社会发展突飞猛进,其他国家达到这样的发展水平将需要一个多世纪。不仅生活的全面数字化,还有时尚和美学品味的形成都值得我们尊重。几乎没有哪个国家的视觉艺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变得如此举足轻重。新建立的资本主义框架下的市场和供求,也是艺术家要付出的代价。就社会生活进行重大变革而言,这一变革过程意义深远。正是这些过程激发了年轻艺术家钟飙探讨新现实的好奇心。
在这样一种能充满活力的绘画中,时间层面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构成一个综合体,其中着重于此地和此时。这可能会诱使我们去逐步见识画布上的不同事件同步发生,并且去接受这一表达模式。实际上,我们认为钟飙的画作是对同时性的构造。一切似乎都在同时发生。在2009年他的主要创作之一《海市蜃楼》中,有人飞进了空间,而其他人则聚集起来拍照,静止站立。同步在这里占主导,因为一切都发生在一个时间层面上。但是,作为艺术家,钟飙不允许自己受到如此限制。他的工作方式颇具历时性,对于这些作品,需要进行探索,以将不同的时间和语言层面联系起来。无论钟飙是比照数码照片作画,还是将他在旅途中的回忆都转移到画布上:带有其基本符号和标志的过去对他而言都起着重要的作用。他所精通掌握的极端透视法是适当的表达方式,是一种特定的矩阵,使他能够穿着“七英里长靴”疾驰在时间的长河中。
钟飙的创作是在其混乱却有序结构的辩证法中进行的。灵活的规则系统、合并和分歧是通过基本符号的组合来创建的。我们有时会以神秘的方式在多角度系统中体验这种动态结合。我们看到了许多梦境般的景象,例如在钟飙2015年的作品《彼岸》中,我们看到一个女人闭着眼睛漂浮在风景中,她对面的则是一个嵌入照片中的男人。二者形成该图中的括号图。同时,在中间地带,我们可以看到一群人,他们在一片洁净的白色区域中朝着不同的方向漫无目的地行走。白色的区域位于中国和欧洲古代寺庙建筑群之间。的确,该作品应该被列为画家的代表作之一,因为它完美地体现了钟飙结合远东和西方艺术的上述多层视角。还有比这更精妙的作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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