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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山石理景仍然是我国现代风景园林理景的重要内容,我国古典园林在山石理景艺术理论和技术手法上积累了许多精髓。以我国现代风景园林理景创意设计中常用的山石景观类型:壁岩与峭壁山、石矶、山石池、散置石、山石花台为研究对象,以苏州古典园林山石景观为实例,以《园冶》造园艺术理论为主要依据,解析其山石理景的艺术和手法,以利于我国现代风景园林山石理景在继承传统精髓的基础上勇于创新。
【关键词】山石;理景;古典园林;创新
Management on rocks and classical garden design landscape in the role of modern landscape
Yang Chang-yu
(Yancheng City Garden Authority Yancheng Jiangsu 224001)
【Abstract】The Rockery Scenery is still scenery modern landscape architecture an important part of management, of Classical Garden Hill Landscaping in the theoretical and technical means on the accumulation of a lot of the essence. To our modern landscape management landscape creative design commonly used rocks landscape types: the wall rocks and cliffs, mountains, stones Angeles, rocks pools, scattered stones, rocks, flower bed as the research object of Suzhou classical gardens rocks landscape as an example to “Gardening” garden is mainly based on art theory, and analyzed the rocks and the way the art scene management, to facilitate the management of modern landscape architecture landscape rocks in the essence of the basis of the tradition and innovative.
【Key words】Rocks; Scenery; Classical gardens; Innovation
山石理景既是我国古典园林造园理景的重要类型,又是我国现代风景园林造园理景中常被设计应用的景观类型。在我国现代风景园林理景设计中,无论是大中型假山,还是草坪上石块散置,都已成为我国人民普遍接受的现代风景园林景观的重要组成部分。但从我国近些年的现代风景园林实践来看,现代风景园林中的各类山石景观,像苏州古典园林中的山石景观所表现出的具有自然山石意境和山水林泉意趣的景观已不多见,不少山石景观的人工痕迹明显,不能真实地表现我国传统风景园林山石理景所追求的“虽由人作,宛自天开”[1]的精湛艺术和丰富手法,失去了风景园林山石理景的传统特色。
目前,我国从总体上已进入现代风景园林建设的快速发展时期,我国现代风景园林建设也必然需要具有三千多年历史、以写意山水为主要风格的古典园林造园艺术理论与技术手法的支撑和指导。而且,我国现代风景园林的造园艺术理论体系和技术体系也必然建立在对古典园林造园精髓的研究和继承的基础上,再结合我国现代风景园林的内涵要求进行大胆创新,以逐步形成符合我国现代风景园林特色的造园艺术理论体系和技术体系。只有这样,才能实现建设具有我国特色的现代风景园林的战略目标。
苏州是我国现存和保护较好的古典私家园林比较集中的城市,已有九处古典园林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我国古典园林造园艺术的精髓集中地表现在这些园林中。本研究以苏州大学国家级大学生创新实验计划项目为支持,以位于苏州古城区的世界文化遗产园林中相应景观为实例,针对我国现代风景园林理景创意设计中常用的山石景观类型:壁岩与峭壁山、石矶、山石池、散置石、山石花台为研究对象,以反映我国古典园林造园成果的第一部专著《园冶》中相关造园艺术理论为依据,解析其山石理景的艺术和手法,以利于我国现代风景园林设计,在继承古典园林山石理景精髓的基础上,激发设计灵感,大胆创新。
1. 壁岩与峭壁山
“墙中嵌理壁岩,或顶植卉木垂萝,似有深境也。”[1]壁岩从山石理景的手法来说,即是将合适形体和纹理的石块嵌理于墙壁之中。苏州拙政园“腰门”正面的云墙壁上的壁岩,虽仅用小型块石嵌于墙壁,没有峰峦起伏的山形,但壁岩与位于云墙北侧的主山山脉相延,好似主山的山脉穿过云墙而形成的壁岩。使人跨过腰门,虽视线所及是简单的壁岩,但能让人联想在壁岩云墙的对面还有层峦叠嶂的山脉,壁岩仅是山脉穿壁的露岩而已。网师园“殿春簃”南庭院墙壁上的“壁岩”亦与“殿春簃”南庭院环壁布置的假山山脉相通,使游人在通过水池北侧的平石桥而看到门旁墙壁上的壁岩时,已想象壁岩墙壁的隔壁庭院一定是一个以山石理景为主的庭院。壁岩虽理景手法简单,但通过小中见大,在情景交融中让游人很容易联想而引人入胜,自然而然地达到表现我国山石理景所追求的意境深远的艺术效果。
峭壁山也是计成总结的一种山石理景类型。
“峭壁山者,靠壁理也。借以粉墙为纸,以石为绘也。理者相石皴纹,仿古人笔意,植黄山松柏、古梅、美竹,收以圆窗, 宛然镜游也。”[1]213精辟地表明了峭壁山理景适宜的布局空间、理景手法和达到的艺术效果。峭壁山在苏州古典园林的庭院理景中应用较多,如网师园的“琴室”庭院南侧墙壁前的峭壁山。从峭壁山本身看,只不过是一幅山石植物小景,但这种山石理景手法妙在巧借粉墙为纸、山石为画,表现的是一幅以山石和植物为内容的优美写意山石植物画面。峭壁山理景并非仅用石块、植物简单配置于粉墙前,在设计构思上要仿古人笔意,在掇石手法上要相石皴纹,既要“假真山形”[1]而表现“山贵有脉”[2],
又要似“截溪断谷”[3],让人联想大山的整体形象,从而创造出一种幻觉,仿佛围墙之外还有奇峰绝嶂,人们所看到的园内叠山好像是处于大山之麓而截溪断谷。从整体上形成了与“琴室”环境相适宜的幽雅而又意境深远的古典园林人居环境。 壁岩与峭壁山虽属山石理景中的小中型山石景观,但在艺术和手法上既体现了我国明末著名造园家计成所主张的“有真为假,做假成真;稍动天机,全叼人力”[1],又体现了明末清初著名造园家张南垣主张的截取大山一角而让人联想大山整体形象的“截溪断谷”。因此,“壁岩”与“峭壁山”是我国古典园林山石理景的精髓,对我国现代风景园林而言,无论是山石理景理论还是山石理景手法,都是需要很好地继承的优秀遗产。壁岩与峭壁山仍然是适宜我国现代别墅风景园林庭院、具有墙垣分隔的风景园林布局空间等现代风景园林类型的山石理景。
2. 山石池
山石池是我国古典园林幽宅庭院中的山石理景类型。虽然计成在《园冶》中关于山石池,仅就其防渗漏叠砌石技术进行了论述,并没直接涉及山石池的理景艺术与手法。然而,对现代风景园林的山石池理景来说,由于水泥、各种防渗漏新材料的应用,防渗漏已不再成为工程上的技术问题。但就山石池理景的艺术与手法而言,艺圃西南角的“浴鸥池”是苏州古典园林中山石池理景艺术性较高的一处“山石池”。虽然“浴鸥池”本身面积仅有几平方米,但水池周边湖石叠岸参差起伏,尤其是在狭长的水面上横跨三座小石桥,使水面富有层次。三座小石桥的类型、形态、高低各不相同,使本来狭小单调的水池景观丰富而赋予变化,加上配合得体的花木对水池叠岸的修饰,使“浴鸥池”本身自然天成。“浴鸥池”在空间布局上虽位于由“芹庐”、“南斋”、“香草居”和高墙合围形成的幽深的“园中园”中,但通过对“浴鸥池”东北侧的高墙理叠“峭壁山”和“壁岩”,联想与墙外主假山山脉相连;通过在北侧高墙留圆洞门,使空间与水池主景区相望;通过在东侧高墙上巧留门洞与墙外主假山形成的山洞相通等艺术手法;实现了空间的深远和景深的深邃。艺圃的“浴鸥池”无论是山石池本身理景还是周边理景,都达到了小中见大,意境深远,化单调为丰富,变狭小为深邃的空间艺术效果。是我国古典园林中山石池理景类型的宝贵遗产,也是我国现代风景园林山石池理景在艺术和手法上需要继承的精髓。仍然适宜我国现代风景园林中各类山石池或其他类型小型水池的理景。
图1
3. 石矶
石矶在我国古典园林中虽属水池理景的组成部分,但就石矶本身而言亦能属山石理景类型。我国古典园林的理水艺术和手法大多于水池边巧置石矶,石矶临水除了使水池周边委婉自然,增添人和水的自然亲近感之外,还有“白苹红蓼,鸥盟同结矶边”[1]的意境效果。苏州古典园林如拙政园、狮子林、艺圃、网师园的水池理景,均巧置了一处或多处石矶。就石矶的石质纹理而言,主要有湖石石矶和黄石石矶;就石矶临水高度而言,主要有紧贴水面和稍高挑水面石矶两类。比较自然的石矶有拙政园的“香洲”西侧与黄石驳岸连贯一体的高挑水面的黄石石矶:驳岸既叠出了黄石石质的顽夯,又表现出了驳岸的参差;高挑水面的黄石石矶既与黄石驳岸浑然一体,又可临水观荷,近距离欣赏较宽面积的水景。拙政园的“荷风四面亭”西北侧水池的黄石石矶顺驳岸延伸到水边芦苇丛旁,宛如天然池塘的水边石矶。艺圃“乳鱼亭”下的湖石石矶与亭及游鱼相组景,“借濠濮之上,入想观鱼”[1],将鱼乐和隐逸山林统一于“濠濮间想”这一我国古典园林的特有意境之中。理水仍然是我国现代风景园林造园理景的重要内容,也体现了我国古典园林写意山水园林的特色。很难想象一个周边水际没有石矶的池塘是自然的,但就石矶之石而言,不在形之巧拙,重在理石之精微。在设计构思上,重在石矶置于池岸的何处、石矶如何与周边环境和谐统一,以表现宛如自然的特有意境。苏州古典园林中的石矶与驳岸、石矶与水际植物、石矶与鱼乐等传统石矶组景类型,对我国现代风景园林而言仍然具有继承和指导意义。
4. 散置石
散置石是用少数几块大小不等的山石,按照自然岗阜石块出没、显露于山坡的章法安置石块的山石理景艺术和手法。散置石理景在苏州古典园林中得到了灵活的应用,多被设计理景于庭院,或置于门侧、廊间,或池边、土山山坡等。散置石理景手法关键在“散漫”。“是以散漫理之,可得佳境也”[1],“或依嘉树卉木,聚散而理”[1],嘉树之下点缀玲珑湖石或顽石,以石衬托树姿的优美。梅边点石则宜古,松下点石则宜拙,竹旁点石则宜顽或瘦。散置石理景追求的艺术效果是创造具有野致的山林之趣。“片山块石,似有野致”[1],但要从“散漫”之中创造自然“野致”也并非易事,因为“构土成冈,不在石之巧拙”,“雅从兼于半土”,“还拟理石之精微”[1]。苏州古典园林在散置石理景方面创造和积累了许多值得继承的理石手法。譬如小散点,深埋浅露,显得有断有续,散中有聚,脉络显隐;大散点,使土山增添奇特嶙峋之势。如耦园的“耦园”圆洞门前庭院的散置石,表现出了“虚庭蔓草秋茸茸,忽然幻出高低峰;云根槎牙丛筱密,直疑天造非人工”[4]的效果;散点数石,若断若续,或横卧或直立,或半含土中,看起来便觉得石有根,天生一般。如狮子林“立雪堂”西庭院散置石,虽然用石仅寥寥数块,但俨然自然之山峦。散置石理景讲究布势,要做到攒三聚五、散漫理之,有聚有散,若断若续,一脉既毕,余脉又起。石虽星罗棋布,仍气脉贯穿,体现的是一种自然的韵律。如苏州拙政园(东园)的“兰雪堂”北侧假山缓坡上的散置石,虽为散置,但整体仍呈现气脉贯穿,若断若续的自然山脉脉相。
在我国现代风景园林的实践中,为了表现自然山林的野致,散置石被广泛应用于草坪、林下、花径,或坡脚、山坡,或河流溪涧、池畔、水际、池中、岛上等的理景,但具有“直疑天造非人工”的散置石理景并不多见。这就需要设计师和工程理景人员多从我国古典园林中领悟其理景手法,摄取其中之精髓,应用于我国现代风景园林的散置石理景。
5. 总结
我国古典园林造园艺术之精美、造园手法之精湛是世所公认的。其理论成果以计成所著《园冶》为代表,集中地反映了我国古典园林的精髓;其古典私家园林实践成果以苏州古典园林的造园理景为实例。这些理论和实践的成果是我国古典园林的宝贵遗产,既是我国历朝历代文人造园家的智慧结晶,又是我国写意山水风景园林特点的集中表现。虽然“园有异宜,无成法,不可得而传也”[1],但《园冶》论述的主要是我国明代园林的造园艺术和手法,苏州古典园林分别建成于我国宋、元、明、清各代;就造园实践而言,计成亲自构筑的园林有“武进吴又于的‘第园’仪征汪士衡的'‘园’扬州郑元勋的‘影园’”等[1],但并没有计成在苏州构筑园林的史料记载。然而,苏州各代表性古典园林,无论是造园艺术风格或意境,还是造园手法与《园冶》中的论述如出一辙,处处都表现出计成造园艺术与手法的影子。这说明虽“构园无格”[1],但我国数千年形成的写意山水风景园林理景艺术理论体系和理景技术手法体系是一脉相传的,这些艺术理论体系和技术手法体系,对我国现代风景园林理景来说有着普遍的指导作用,将是我国现代风景园林构园理景的宝贵遗产。我国现代风景园林的理景应继承其精髓,因为很难想象一个脱离我国古典园林造园理景精髓的现代风景园林是具有中国特色的。大型假山的理景和掇叠,除了对石块的石质形态与纹理具有较高的要求外,还需要技术精湛的工程人员。然而,像计成、张南垣、戈裕良等那样杰出的叠山名家现在已很难寻到。特置石理景本身主要在于选得“瘦漏生奇,玲珑安巧”[1]的石体,然而“自古至今,采之已久,今尚鲜也”[1]。因此,今后的大型假山和特置石的理景在我国可能会受到材料或技术限制。本研究选择苏州古典园林中的壁岩与峭壁山、石矶、山石池、散置石、山石花台景观类型,虽理景类型比较简单,但同样能表现山石野致和山林意境。这些山石理景类型在我国现代风景园林的山石理景中已得到了广泛的应用。因此,从理论和实例上总结我国古典园林关于这类山石景观的理景艺术和手法精髓,对指导和应用于我国现代风景园林的山石景观理景具有一定的实际意义。
任何艺术的不竭动力在于创新,《园冶》通篇也反映了计成造园理景思想的创新求变。郑元勋在为《园冶》的题词中指出:“此计无否之变化,从心不从法,为不可及;而更能指挥运斤,使顽者巧、滞者通,尤足快也。”[1]表明计成造园理景的精湛艺术及技术的动力和灵感的源泉来源于创新求变。我国古典园林的壁岩与峭壁山、石矶、山石池、散置石、山石花台等的山石理景,无论从造园艺术还是造园技术手法来说都达到了很高的水平,我国现代风景园林对这类景观的理景,在短时期内很难突破其艺术和技术水准,当前应重在研究其艺术和技术手法之精髓,对其加以继承和应用。但随着科技的进步、新材料的应用,现代风景园林的造园要素的表现形式也在发生变化,园林理景也要“制式新番,裁除旧套”,以“虽由人作,宛自天开”艺术标准,以“随宜合用,景到随机”为创新求变灵感,大胆地对我国现代风景园林的山石理景进行创新。如草坪已成为我国现代风景园林的基础景观要素或元素,要表现山水意境和山林野致,现代风景园林的实践,多在草坪之上采用散置石理景。这类散置石理景既要继承我国古典园林散置石理景的精湛手法,创造“虚庭蔓草秋茸茸,忽然幻出高低峰;云根槎牙丛筱密,直疑天造非人工”的艺术效果,又要根据草坪要素或元素的景观特征,在散置石石质种类、散置手法上加以求变创新,真正创意出与草坪景观特征想适宜的散置石理景的艺术和手法来。
参考文献
[1] 陈植.园冶注释[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1988.
[2] 陈从周.中国园林•说园[M].广州:广东旅游出版社,1996:2.
[3] 赵农.园冶图说[M].济南:山东画报出版社,2003:5.
[4] 周维权.中国古典园林史[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1999:315.
[文章编号]1006-7619(2010)06-14-550
【关键词】山石;理景;古典园林;创新
Management on rocks and classical garden design landscape in the role of modern landscape
Yang Chang-yu
(Yancheng City Garden Authority Yancheng Jiangsu 224001)
【Abstract】The Rockery Scenery is still scenery modern landscape architecture an important part of management, of Classical Garden Hill Landscaping in the theoretical and technical means on the accumulation of a lot of the essence. To our modern landscape management landscape creative design commonly used rocks landscape types: the wall rocks and cliffs, mountains, stones Angeles, rocks pools, scattered stones, rocks, flower bed as the research object of Suzhou classical gardens rocks landscape as an example to “Gardening” garden is mainly based on art theory, and analyzed the rocks and the way the art scene management, to facilitate the management of modern landscape architecture landscape rocks in the essence of the basis of the tradition and innovative.
【Key words】Rocks; Scenery; Classical gardens; Innovation
山石理景既是我国古典园林造园理景的重要类型,又是我国现代风景园林造园理景中常被设计应用的景观类型。在我国现代风景园林理景设计中,无论是大中型假山,还是草坪上石块散置,都已成为我国人民普遍接受的现代风景园林景观的重要组成部分。但从我国近些年的现代风景园林实践来看,现代风景园林中的各类山石景观,像苏州古典园林中的山石景观所表现出的具有自然山石意境和山水林泉意趣的景观已不多见,不少山石景观的人工痕迹明显,不能真实地表现我国传统风景园林山石理景所追求的“虽由人作,宛自天开”[1]的精湛艺术和丰富手法,失去了风景园林山石理景的传统特色。
目前,我国从总体上已进入现代风景园林建设的快速发展时期,我国现代风景园林建设也必然需要具有三千多年历史、以写意山水为主要风格的古典园林造园艺术理论与技术手法的支撑和指导。而且,我国现代风景园林的造园艺术理论体系和技术体系也必然建立在对古典园林造园精髓的研究和继承的基础上,再结合我国现代风景园林的内涵要求进行大胆创新,以逐步形成符合我国现代风景园林特色的造园艺术理论体系和技术体系。只有这样,才能实现建设具有我国特色的现代风景园林的战略目标。
苏州是我国现存和保护较好的古典私家园林比较集中的城市,已有九处古典园林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我国古典园林造园艺术的精髓集中地表现在这些园林中。本研究以苏州大学国家级大学生创新实验计划项目为支持,以位于苏州古城区的世界文化遗产园林中相应景观为实例,针对我国现代风景园林理景创意设计中常用的山石景观类型:壁岩与峭壁山、石矶、山石池、散置石、山石花台为研究对象,以反映我国古典园林造园成果的第一部专著《园冶》中相关造园艺术理论为依据,解析其山石理景的艺术和手法,以利于我国现代风景园林设计,在继承古典园林山石理景精髓的基础上,激发设计灵感,大胆创新。
1. 壁岩与峭壁山
“墙中嵌理壁岩,或顶植卉木垂萝,似有深境也。”[1]壁岩从山石理景的手法来说,即是将合适形体和纹理的石块嵌理于墙壁之中。苏州拙政园“腰门”正面的云墙壁上的壁岩,虽仅用小型块石嵌于墙壁,没有峰峦起伏的山形,但壁岩与位于云墙北侧的主山山脉相延,好似主山的山脉穿过云墙而形成的壁岩。使人跨过腰门,虽视线所及是简单的壁岩,但能让人联想在壁岩云墙的对面还有层峦叠嶂的山脉,壁岩仅是山脉穿壁的露岩而已。网师园“殿春簃”南庭院墙壁上的“壁岩”亦与“殿春簃”南庭院环壁布置的假山山脉相通,使游人在通过水池北侧的平石桥而看到门旁墙壁上的壁岩时,已想象壁岩墙壁的隔壁庭院一定是一个以山石理景为主的庭院。壁岩虽理景手法简单,但通过小中见大,在情景交融中让游人很容易联想而引人入胜,自然而然地达到表现我国山石理景所追求的意境深远的艺术效果。
峭壁山也是计成总结的一种山石理景类型。
“峭壁山者,靠壁理也。借以粉墙为纸,以石为绘也。理者相石皴纹,仿古人笔意,植黄山松柏、古梅、美竹,收以圆窗, 宛然镜游也。”[1]213精辟地表明了峭壁山理景适宜的布局空间、理景手法和达到的艺术效果。峭壁山在苏州古典园林的庭院理景中应用较多,如网师园的“琴室”庭院南侧墙壁前的峭壁山。从峭壁山本身看,只不过是一幅山石植物小景,但这种山石理景手法妙在巧借粉墙为纸、山石为画,表现的是一幅以山石和植物为内容的优美写意山石植物画面。峭壁山理景并非仅用石块、植物简单配置于粉墙前,在设计构思上要仿古人笔意,在掇石手法上要相石皴纹,既要“假真山形”[1]而表现“山贵有脉”[2],
又要似“截溪断谷”[3],让人联想大山的整体形象,从而创造出一种幻觉,仿佛围墙之外还有奇峰绝嶂,人们所看到的园内叠山好像是处于大山之麓而截溪断谷。从整体上形成了与“琴室”环境相适宜的幽雅而又意境深远的古典园林人居环境。 壁岩与峭壁山虽属山石理景中的小中型山石景观,但在艺术和手法上既体现了我国明末著名造园家计成所主张的“有真为假,做假成真;稍动天机,全叼人力”[1],又体现了明末清初著名造园家张南垣主张的截取大山一角而让人联想大山整体形象的“截溪断谷”。因此,“壁岩”与“峭壁山”是我国古典园林山石理景的精髓,对我国现代风景园林而言,无论是山石理景理论还是山石理景手法,都是需要很好地继承的优秀遗产。壁岩与峭壁山仍然是适宜我国现代别墅风景园林庭院、具有墙垣分隔的风景园林布局空间等现代风景园林类型的山石理景。
2. 山石池
山石池是我国古典园林幽宅庭院中的山石理景类型。虽然计成在《园冶》中关于山石池,仅就其防渗漏叠砌石技术进行了论述,并没直接涉及山石池的理景艺术与手法。然而,对现代风景园林的山石池理景来说,由于水泥、各种防渗漏新材料的应用,防渗漏已不再成为工程上的技术问题。但就山石池理景的艺术与手法而言,艺圃西南角的“浴鸥池”是苏州古典园林中山石池理景艺术性较高的一处“山石池”。虽然“浴鸥池”本身面积仅有几平方米,但水池周边湖石叠岸参差起伏,尤其是在狭长的水面上横跨三座小石桥,使水面富有层次。三座小石桥的类型、形态、高低各不相同,使本来狭小单调的水池景观丰富而赋予变化,加上配合得体的花木对水池叠岸的修饰,使“浴鸥池”本身自然天成。“浴鸥池”在空间布局上虽位于由“芹庐”、“南斋”、“香草居”和高墙合围形成的幽深的“园中园”中,但通过对“浴鸥池”东北侧的高墙理叠“峭壁山”和“壁岩”,联想与墙外主假山山脉相连;通过在北侧高墙留圆洞门,使空间与水池主景区相望;通过在东侧高墙上巧留门洞与墙外主假山形成的山洞相通等艺术手法;实现了空间的深远和景深的深邃。艺圃的“浴鸥池”无论是山石池本身理景还是周边理景,都达到了小中见大,意境深远,化单调为丰富,变狭小为深邃的空间艺术效果。是我国古典园林中山石池理景类型的宝贵遗产,也是我国现代风景园林山石池理景在艺术和手法上需要继承的精髓。仍然适宜我国现代风景园林中各类山石池或其他类型小型水池的理景。
图1
3. 石矶
石矶在我国古典园林中虽属水池理景的组成部分,但就石矶本身而言亦能属山石理景类型。我国古典园林的理水艺术和手法大多于水池边巧置石矶,石矶临水除了使水池周边委婉自然,增添人和水的自然亲近感之外,还有“白苹红蓼,鸥盟同结矶边”[1]的意境效果。苏州古典园林如拙政园、狮子林、艺圃、网师园的水池理景,均巧置了一处或多处石矶。就石矶的石质纹理而言,主要有湖石石矶和黄石石矶;就石矶临水高度而言,主要有紧贴水面和稍高挑水面石矶两类。比较自然的石矶有拙政园的“香洲”西侧与黄石驳岸连贯一体的高挑水面的黄石石矶:驳岸既叠出了黄石石质的顽夯,又表现出了驳岸的参差;高挑水面的黄石石矶既与黄石驳岸浑然一体,又可临水观荷,近距离欣赏较宽面积的水景。拙政园的“荷风四面亭”西北侧水池的黄石石矶顺驳岸延伸到水边芦苇丛旁,宛如天然池塘的水边石矶。艺圃“乳鱼亭”下的湖石石矶与亭及游鱼相组景,“借濠濮之上,入想观鱼”[1],将鱼乐和隐逸山林统一于“濠濮间想”这一我国古典园林的特有意境之中。理水仍然是我国现代风景园林造园理景的重要内容,也体现了我国古典园林写意山水园林的特色。很难想象一个周边水际没有石矶的池塘是自然的,但就石矶之石而言,不在形之巧拙,重在理石之精微。在设计构思上,重在石矶置于池岸的何处、石矶如何与周边环境和谐统一,以表现宛如自然的特有意境。苏州古典园林中的石矶与驳岸、石矶与水际植物、石矶与鱼乐等传统石矶组景类型,对我国现代风景园林而言仍然具有继承和指导意义。
4. 散置石
散置石是用少数几块大小不等的山石,按照自然岗阜石块出没、显露于山坡的章法安置石块的山石理景艺术和手法。散置石理景在苏州古典园林中得到了灵活的应用,多被设计理景于庭院,或置于门侧、廊间,或池边、土山山坡等。散置石理景手法关键在“散漫”。“是以散漫理之,可得佳境也”[1],“或依嘉树卉木,聚散而理”[1],嘉树之下点缀玲珑湖石或顽石,以石衬托树姿的优美。梅边点石则宜古,松下点石则宜拙,竹旁点石则宜顽或瘦。散置石理景追求的艺术效果是创造具有野致的山林之趣。“片山块石,似有野致”[1],但要从“散漫”之中创造自然“野致”也并非易事,因为“构土成冈,不在石之巧拙”,“雅从兼于半土”,“还拟理石之精微”[1]。苏州古典园林在散置石理景方面创造和积累了许多值得继承的理石手法。譬如小散点,深埋浅露,显得有断有续,散中有聚,脉络显隐;大散点,使土山增添奇特嶙峋之势。如耦园的“耦园”圆洞门前庭院的散置石,表现出了“虚庭蔓草秋茸茸,忽然幻出高低峰;云根槎牙丛筱密,直疑天造非人工”[4]的效果;散点数石,若断若续,或横卧或直立,或半含土中,看起来便觉得石有根,天生一般。如狮子林“立雪堂”西庭院散置石,虽然用石仅寥寥数块,但俨然自然之山峦。散置石理景讲究布势,要做到攒三聚五、散漫理之,有聚有散,若断若续,一脉既毕,余脉又起。石虽星罗棋布,仍气脉贯穿,体现的是一种自然的韵律。如苏州拙政园(东园)的“兰雪堂”北侧假山缓坡上的散置石,虽为散置,但整体仍呈现气脉贯穿,若断若续的自然山脉脉相。
在我国现代风景园林的实践中,为了表现自然山林的野致,散置石被广泛应用于草坪、林下、花径,或坡脚、山坡,或河流溪涧、池畔、水际、池中、岛上等的理景,但具有“直疑天造非人工”的散置石理景并不多见。这就需要设计师和工程理景人员多从我国古典园林中领悟其理景手法,摄取其中之精髓,应用于我国现代风景园林的散置石理景。
5. 总结
我国古典园林造园艺术之精美、造园手法之精湛是世所公认的。其理论成果以计成所著《园冶》为代表,集中地反映了我国古典园林的精髓;其古典私家园林实践成果以苏州古典园林的造园理景为实例。这些理论和实践的成果是我国古典园林的宝贵遗产,既是我国历朝历代文人造园家的智慧结晶,又是我国写意山水风景园林特点的集中表现。虽然“园有异宜,无成法,不可得而传也”[1],但《园冶》论述的主要是我国明代园林的造园艺术和手法,苏州古典园林分别建成于我国宋、元、明、清各代;就造园实践而言,计成亲自构筑的园林有“武进吴又于的‘第园’仪征汪士衡的'‘园’扬州郑元勋的‘影园’”等[1],但并没有计成在苏州构筑园林的史料记载。然而,苏州各代表性古典园林,无论是造园艺术风格或意境,还是造园手法与《园冶》中的论述如出一辙,处处都表现出计成造园艺术与手法的影子。这说明虽“构园无格”[1],但我国数千年形成的写意山水风景园林理景艺术理论体系和理景技术手法体系是一脉相传的,这些艺术理论体系和技术手法体系,对我国现代风景园林理景来说有着普遍的指导作用,将是我国现代风景园林构园理景的宝贵遗产。我国现代风景园林的理景应继承其精髓,因为很难想象一个脱离我国古典园林造园理景精髓的现代风景园林是具有中国特色的。大型假山的理景和掇叠,除了对石块的石质形态与纹理具有较高的要求外,还需要技术精湛的工程人员。然而,像计成、张南垣、戈裕良等那样杰出的叠山名家现在已很难寻到。特置石理景本身主要在于选得“瘦漏生奇,玲珑安巧”[1]的石体,然而“自古至今,采之已久,今尚鲜也”[1]。因此,今后的大型假山和特置石的理景在我国可能会受到材料或技术限制。本研究选择苏州古典园林中的壁岩与峭壁山、石矶、山石池、散置石、山石花台景观类型,虽理景类型比较简单,但同样能表现山石野致和山林意境。这些山石理景类型在我国现代风景园林的山石理景中已得到了广泛的应用。因此,从理论和实例上总结我国古典园林关于这类山石景观的理景艺术和手法精髓,对指导和应用于我国现代风景园林的山石景观理景具有一定的实际意义。
任何艺术的不竭动力在于创新,《园冶》通篇也反映了计成造园理景思想的创新求变。郑元勋在为《园冶》的题词中指出:“此计无否之变化,从心不从法,为不可及;而更能指挥运斤,使顽者巧、滞者通,尤足快也。”[1]表明计成造园理景的精湛艺术及技术的动力和灵感的源泉来源于创新求变。我国古典园林的壁岩与峭壁山、石矶、山石池、散置石、山石花台等的山石理景,无论从造园艺术还是造园技术手法来说都达到了很高的水平,我国现代风景园林对这类景观的理景,在短时期内很难突破其艺术和技术水准,当前应重在研究其艺术和技术手法之精髓,对其加以继承和应用。但随着科技的进步、新材料的应用,现代风景园林的造园要素的表现形式也在发生变化,园林理景也要“制式新番,裁除旧套”,以“虽由人作,宛自天开”艺术标准,以“随宜合用,景到随机”为创新求变灵感,大胆地对我国现代风景园林的山石理景进行创新。如草坪已成为我国现代风景园林的基础景观要素或元素,要表现山水意境和山林野致,现代风景园林的实践,多在草坪之上采用散置石理景。这类散置石理景既要继承我国古典园林散置石理景的精湛手法,创造“虚庭蔓草秋茸茸,忽然幻出高低峰;云根槎牙丛筱密,直疑天造非人工”的艺术效果,又要根据草坪要素或元素的景观特征,在散置石石质种类、散置手法上加以求变创新,真正创意出与草坪景观特征想适宜的散置石理景的艺术和手法来。
参考文献
[1] 陈植.园冶注释[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1988.
[2] 陈从周.中国园林•说园[M].广州:广东旅游出版社,1996:2.
[3] 赵农.园冶图说[M].济南:山东画报出版社,2003:5.
[4] 周维权.中国古典园林史[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1999:315.
[文章编号]1006-7619(2010)06-14-5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