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车穿越北美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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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东海岸到西海岸,from coast to coast,这是一个非常规的举动,因为,它似乎涉及了美国、横跨、长征、极限体验、文化冲击等宏大、残酷甚至有点忧伤的字眼,大家一定愿意分享所有这些独特的经验,于是,我决定极力追忆,回顾那轮子上的45天,5000公里,从旧金山到纽约……
  
  准备
  
  石以杰,真名Jacob Storbakken,昵称Jake,有时候我们也叫他石头。这家伙是个美国人,现常年混迹于中国做英语教师。我们因为偶然的机会相识,并一起住在北京马甸的一处居民楼里。四月下旬,他向我们表达了回美国骑车横跨东西部的想法。一开始,我们并不以为意,觉得美国佬疯疯癫癫的,他怎么玩都不稀奇。但是,有一天聊到兴起,我突然说,我们也去,我们一起去好不好?石以杰霎那间激动得两眼放光:对于他来说,和人结伴骑行,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事情就此开始。那是五月初,我们开始着手去美国的一切准备。
  获取签证。中国人去美国,从来是件没把握的事。许多人的签证史就是一部可歌可泣不屈不挠的血泪斗争史。好在我们都抱着“胜之固喜,败亦欣然”的心态,倒也并不焦虑。当然,适当的心细和斗争技巧是必不可少的。首先,在官方网站上看到美国公民可以直接到领事馆面谈,我们当即把握住这个机会,让石以杰在我们Interview的前一天和工作人员作了充分的沟通。虽然,接待他的官员和我们第二天的签证官绝非同一个人,但我们还是隐隐觉得签证成功和他的面谈有关:第二,石以杰给我们写了一个简短然而表述清晰的邀请(或者说担保),不乏俏皮,漂亮的签证官看完就嫣然一笑:第三,细心准备资料,所有公开媒体、印刷品上凡是出现我们名字的证据,都准备妥当,虽然签证官最终根本就没有要求出示,但她一定注意到我们的有备而来了:第四,自然些,自信些,酷一些,满不在乎些,这些久经沙场的签证官一定会feel到的;最后,运气。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排在我们前前后后的人都大摇其头,以为我们凭着去美国骑车的无厘头描述就想“骗取”签证,简直是痴人说梦,笑到最后的是我们,一位匹兹堡大学的在读博士生却灰头土脸地出来了。
  装备。说来可笑,决定了去美国,我们连车都还没有,而且我和吴国阳都是很久不骑车了。一切必须从头开始。好在石以杰是个称职的教练,领队兼装备专家,因为他,我们在一个月的时间里置齐了几乎所有的必需品自行车、修车工具、骑行装备,露营野炊用具,药品及通讯设备。当然,许多公司的,慷慨赞助让我们感动,“之巅户外”更是起到了不可或缺的推动作用。
  精神和体能上的准备。坦白说,我们这方面的准备并不充分。石以杰身体强壮,有多次长途骑行的经验,去的地方又是他的祖国,自然成竹在胸;加上这家伙天生办事拖拉,是个临阵磨枪的主儿,所以一切准备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进行着。6月22日早上的飞机,可是我们21号晚上才开始在办公室查找,打印旧金山的地图凌晨三点回宿舍拆装自行车、打包行李,匆匆赶往机场就是很好的证明。我和吴国阳,尤其是我,为第一次这样的壮举而难掩兴奋,只顾了到处巡回吃请和发表豪言壮语,很少把心思真正放在仔细而有效率的准备工作上。长途骑行训练倒有那么两三次,在我看来,更像度假,或是摄像机前的做秀。其他时候,石以杰会带我们骑上香山,有两条路线,或直上鬼见愁,或是那条15—minuteroute。我对香山并不反感,因为下来之后就可以顺便溜去北大,泡在女生宿舍久久地不出来。此外,石以杰总说,我必须戒烟,否则一是根本就骑不到终点,二是在美国会让他很难堪,因为大部分美国人都不抽烟的。我嗤之以鼻,结果我不但骑到终点,从中国带去的烟还“贿赂”了不少友人。在中西部的星空下,若没有烟,我真不知该如何熬过那些凄清的漫漫长夜。当然,我绝非鼓励吸烟,只是人总有陋习,人生乐趣,往往也就寄寓在这些琐屑的爱好中。
  
  
  美景第一。
  
  
  出发前我去辞行,我的导师说,美国论风景不如青海的一个角落,论教化是荒芜之外几千里,殊为乏善可陈。我当时就郁闷得不想活了。东西岸横跨之后,才知道事实绝非如此,吾师所言,不过打击我爱出风头的虚荣心而已。
  印象最深的有三:①国家公园。此程路过的有加州的优胜美地(Yosemite),犹他州的寨昂(zion),布莱斯狭谷(Bryce Canyon),殿礁(capitol Reef)和科罗拉多州的洛矶山(Rocky)等五个国家公园,一步一洞天,瑰丽奇幻,各擅胜场,极大的磨砺之余,也让我们饱飨了视觉盛宴。尤其是zion,为了和四周的环境搭配,公路各段路面的颜色居然都不一样,不能不叫人心生感动:那是一种对自然生态“琴瑟友之,钟鼓乐之”的美好情怀,而不是国内景区开发的那种专断、蛮横、以人类需要为中心的粗暴态度。②中西部的荒凉雄浑与田园牧歌并存。欧洲的乡村失之甜腻,新西兰太绿,澳洲太野,日韩太拥挤富足,亚洲内陆太污秽贫乏,不一而足。只有美国,才唱罢“阳关三叠”,“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几声鸡鸣犬吠,又把你引入村落田畴,炊烟处处。③天堂般的中产阶级郊区。即使在爱荷华和内布拉斯加这样的内陆州,那些芳草萋萋、绿树成荫、屋舍俨然、设施完备的村镇也叫人由衷感慨,更别提密歇根湖、伊利湖南岸的湖滨小城、克利夫兰以东直至宾州的城镇,那是上帝垂青于某一些人,为他们在俗世而设的天堂。
  
  信念第二。
  
  我后来在一个电视访谈里说,这个旅程并不危险,也称不上挑战极限,但很艰难,艰难到近乎前功尽弃。当置身于“穷境”时,信念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真正的考验有几次:①6月25日在加州Livermore,我在一日内爆胎三次。第一次刚出发,吴国阳帮忙补胎。此后各自上路,我体力较差,落在后面好几英里,后来得知我还走岔了道,天色黄昏,无计可施,好在一位他们路遇的仁兄开车过来帮忙,不料修好刚走数百米,前胎又瘪了。几经周折之后,再见到他们时天已黑尽。加州的荆棘防不胜防,几乎到了无处躲藏的地步。照这样下去,就是一百天也到不了东岸。我欲哭无泪,几乎就决定去坐“灰狗”巴士完成旅程算了,这种求告无门的张皇和冥冥中厄运如影随形的坏感觉实在叫人吃不消。一夜挣扎,第二天拂晓初现,我告诉自己,再试试看,再试试看,别轻言放弃。还好,情况后来没有变得更糟糕:②三个叫人绝望的爬坡路段:加州优胜美地(Yosemite)国家公园前、犹他州波尔德(Boulder)和科罗拉多州洛矶(Rocky)公园。在毒辣辣的太阳底下,你所需要做的是用超人的意志去挑战永不见头的8度~12度上坡,所有开车路过的人都会朝你笑。内华达沙漠只能算戈壁或是稀疏的灌木丛,但是我们选择了375号公路(theloneliest road ln the world),骑不到200公里,你将见不到下一个村庄,水的补给断绝,和你作战的是中暑、孤 独和体力耗尽这些强大的对手。③在威斯康星和伊利诺伊,特别是芝加哥周边百年不遇的高温让华人餐馆的老板娘苦苦相劝:差不多就好了,小伙子,你们还有大把世界啊。
  
  乐趣第三。
  
  
  我想,我们去美国的目的,并非自虐。关山重重,路途迢迢,如果不是始终坚持一份找乐的激情,这个旅途早就成了一个可诅咒的黑色记忆。
  乐在哪里呢?①要完成一个便宜的旅行,我们的座驾可是至关紧要的。我们哄它们、疼它们、供它们,拍它们的马屁,可它们仍是时不时为难你,叫你一筹莫展。后来干脆把我的车称为“导师”,吴国阳的叫做“老板”,于是心安理得,觉得一切都是可以接受的,这就是它们与我们本该有的关系模式;②抗高温绝招。经高人提点,发现了一个洗澡的好办法,往自动洗车房喂进几个硬币,便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享受消暑降温的清凉滋味。据说美国少女们也经常如此,可惜未遇,憾甚。③掘地三尺,把中餐馆通通找出来。就饮食而言,我是个顽固的“种族主义者”,“民族主义者”,所有番邦食物,尝鲜尚可,若是顿顿如此,真叫人生不如死。科罗拉多州之后(此前缺乏经验),每天中午找到一家中餐馆就成了头等要务。在爱荷华,我们最快的一个上午骑了122公里,便是在寻觅过程屡屡受挫的情况下创造的疯狂纪录。④我们去见阿姆斯特朗吧。在内州的一个加油站,听几个S1ou×City来的建筑工人说起“RAGBRAI”——一个横跨爱荷华州,从密苏里河到密西西比河的大型自行车比赛,自由报名,而且后天就出发了。最要命的是,阿姆斯特朗,神奇的环法英雄,也将参加首日赛事。我们当即央求他们回家时捎带上我们。到了举办地一问,却大为失望,赛事长达七天,而阿姆斯特朗只是在第四天将出现在途中的一个小镇,举行一次募捐演讲。七天对我们显然太奢侈了,要知道,穿过爱荷华,绝不能超过三到四天。我们只好决定第二天还是独自上路。不过,siouxcity陷入自行车狂潮的壮观景象还是让我们大开眼界。伟大的阿姆斯特朗,祝你好运!⑤石家小妹你在哪里?我们一再偏离原定路线,直至杀到威斯康星的麦迪逊,其实目的只有一个:去向石家父母提亲。石以杰一再把他们家小妹夸成天仙一般的人儿,并以此引诱我们赴美,显然是想居中撮合,也好在中国攀一门亲家。可惜我们只停留一宿,石家妹妹恰巧不在,就此错过“金风玉露一相逢”。
  
  善意第四。
  
  
  如果问行程中最难忘的是什么,当然是善良淳朴的美国人民的无私帮助。他们,曾经收留过我们,让我们在香甜中睡下:
  旧金山附近的Pacifica·Louis,一个自行车爱好者,一个有品味的音乐鉴赏者,
  内华达Rachel·Joan,一个慈祥的老太太,为我们开了一个42美金的motel房间;
  内华达Catilante·Danliel,一个儒雅的外科医生:
  内布拉斯加Parks小镇,Jeff,一个赤膊干活的农夫;
  内布拉斯加Lintoln·Roy,一个空军Senior,去伊拉克执行过任务;
  爱荷华Dyersville,Wayne,一个Golden Deer公司的工程师,据说他10月会来北京,希望我能见到他;
  威斯康星silver Lake·Tessler,一个极其庞大的农场的主人:
  俄亥俄的小徐夫妻,他们在凯斯西保留地大学做博士后。
  还有许许多多的其他人,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帮助过我们,不能尽述。每一次分别,他们总是说,别忘了,请在圣诞节给我们寄卡片。愿上帝保佑他们。
  
  神伤第五。
  
  轮子的每一圈转动,都是在靠近东部一分。东部,是我一个隐秘的梦想,一个埋藏十年的心愿。当我骑行在美国的大地上,渐行渐近时,覆盖着往事的尘埃像被鸟儿的翅膀惊起,浮在清晨的第一道阳光里,青涩的记忆纷纷凸现,愈来愈清晰。那是些非常快乐的时光:空气里是新鲜水果的味道,栀子花的味道,少年的味道,南方的味道;正午时蛙鸣蝉噪,暗夜里虫子呢喃,黄昏有悠长的鸽哨;江南三月,草长莺飞,杂花生树,素色衣裙和彩色发夹,在每一个雨巷路过。我为这些似真似幻的奇迹而来东部,我去拜访旧时的心事。
  ……
  我最终到达纽约,离那个城市只有三个小时了。我的脚步和车轮都嘎然而止。
  
  
  让屁股先歇
  我的师兄张原告诉过我一个小段子。贝贝是幼儿园里最听话,最乖巧,最有威信、最得阿姨欢心的小朋友。她做任何事情都有绝对的优先权,当然这也是老师的意思。同学们都自然而然、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这种安排,并自觉维护着这种现状。有一天郊游,当小朋友们争先恐后地奔向厕所时发现人多位少,这时,大家异口同声地说:让贝贝先尿。
  我喜欢这个故事。关于美国之行,我抓不住重点,我甚至不知道讲些什么是有意思的。其实我不喜欢这个旅程,在内心里也不愿再作更多回忆。我只记得,每天骑完最后一圈,从自行车上精疲力竭地下来时,我就想起这个故事,并在心里说: 让屁股先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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