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冰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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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墩墩”的冤屈
  
  “哦,我的天呐!”“唷~嚯~”……伴随着各式口音的惊叹,这一处寂静的冰湾里,响彻着一片相机的快门声。一边把相机在摄影与录像模式间转换,一边打开录音设备对着麦克作现场的口述,就在我有些忙不过来的时候,史蒂夫,我们船上的摄像师让我帮他把三脚架从十几米外的舱口拿过来。我和他一直相处甚好,这回我把不假思索的英文脏话用上排门牙咬下嘴唇的方式吞咽了回去,应了他一句OK,转身飞快地穿越身边的众人,而眼睛还试图继续盯在船前那片海冰之上。谁让史蒂夫是现场惟一一台专业摄影机的使用者呢。这个丢三落四加毛手毛脚的家伙,曾经在半个多月前,把他的一台宝贝机器脱手掉在冰川融水形成的河流里,心疼得把自己关在机房小黑屋里半天不愿见人。这会儿,他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取景器,等着我把三脚架取来。我其实也没有什么真的怨言,以最快的速度将那对于保证摄像质量无比重要的设备取了回来,支放在他身边,史蒂夫还是连看都没看我,但是用很真诚的语气说了声谢谢,然后在两秒钟之内就很酷地把机器架好,继续拍摄。我也早已回到自己的设备边,根本无暇回应他的感谢。以上这一番场景,就发生在这张北极熊“墩墩”仰头望天——我的抓拍作品诞生前十几秒钟的时间里。事实上,这一幕的弥足可贵还在于,它在我参与的50天北极科考中是惟一的次,也是2009年绿色和平国际环保组织长达三个月的北极气候变化科学见证工作中总共两次见到北极熊中的一次,位置是在格陵兰岛西北侧纳尔斯海峡中的凯恩内湾(北纬79度57分,西经64度51分),时间为8月2日凌晨两点,极昼中这里光线明亮。假如北极熊有狼的嗥叫习性,想必会发声在这幅画面上,是史蒂夫这类人终生拜求的时刻。可惜的是,北极熊充其量只能发出沉闷的咆哮声,在离我们的船身一度最近仅数米处,我仿佛听到了一股怨气憋屈在它的喉管里。
  那么就让我向你解释一下“墩墩”的冤屈吧。请注意看它脚下的冰面。这是我们在中国沿海城市基本没有可能看到的海冰,即海水遇冷凝固而成的物理形态,是北极熊的“宅基地”。请停止想当然地认为那些雄浑的冰川是北极熊的家。由降雪凝结形成的冰川,主体在格陵兰岛内陆的山涧缓缓移动,抵达海边的冰舌部分依然坚硬光滑,通常都会大大高出海面。这种冰面根本无法允许海豹,海象等海洋哺乳动物在其间攀上跃下地生存。只有平整的海冰,是适宜北极熊的主食——海豹的栖息活动地,于是海冰也就成了北极熊赖以生存的猎食之地。而“墩墩”们如今面临的情况是,海冰越来越少,越来越小,越来越薄。这次邂逅中,外形可爱憨厚的“墩墩”走进我们时,它的眼光告诉我们,它在寻找食物,并且带着一种饥饿中的焦虑。
  6月24日自北极圈边上的格陵兰西部城市西西米特出发,我们的破冰船“极地曙光号”行驶在格陵兰岛西侧巴芬湾的航道中,一路向北,顺风顺水地行驶,没有遇到任何海冰的阻挠,径直抵达了北纬82.4度的北冰洋海冰边缘。在那里的一个清晨,科考队遇到了第一只北极熊(本人因前一晚加班,竟不幸与它失之交臂)。拥有30年极地航海经验的丹麦籍冰面领航员安恩告诉我,这一路航行之顺利完全出乎他的预料,通常在6月底,纳尔斯海峡中的海冰开始融化并四处漂散,这段大约2000公里的航程,破冰船要跌跌撞撞开上三个星期甚至更久的时间,可我此次们竟仅仅用了不足五天。科研人员随即查询比较了历史卫星图片记录,发现了一个让人惊叹的事实:从1977年开始的卫星图片记录显示,32年来,纳尔斯海峡在2008年的冬天第一次出现了海面没有整体冻结的现象。因为含盐的关系,海水的凝点比淡水低,因含盐浓度而不同,一般被认为接近-2℃。自然界中出现大面积的海冰需要更冷的天气,通俗一点说,仅仅海水表面的温度降至零下两度还不行,需要海面以下相当深与大的范围内海水温度都降至凝点以下,才有可能形成大面积的厚实海冰。所以,我们虽不能以常识推论,2008年冬天纳尔斯海峡里的气温高于零下两度,但是30年的记录对比已经可以得出一个初步科学性的结论,即这里发生了气候变暖现象。而这一现象,直接对北极熊的生存产生了影响。
  假如城市中的人们突然间发现,自己常去的餐馆。超市,菜市场和食品商店一个个消失不见了,你,会觉得恐慌吗?
  
  呻吟中的彼得曼
  
  在我们的行程中很重要的一个工作计划,是考察冰舌位于北纬81.1度的彼得曼冰川。它是北半球最长的漂浮冰川之一,即冰川的冰舌已从大陆流出,漂浮在海面的冰川。根据卫星图片,它宽约10公里的冰舌前端已被几条纵横数公里长的裂缝划分为几个大区,预计其中有一块约100平方公里大的冰面将在2009年的7月脱离冰川主体。
  在快要抵达彼得曼的那天下午,我独自坐在舱室,四周一片寂静。突然,一声巨响在我身边发出,并伴随着船身的震动。这股突入其来的能量,把我着实吓得跳了起来。环顾四周,我看到一方巨大的冰体正挡在我的舷窗外,像极了一艘突然来袭的战舰。我跃上甲板,看到这一座其实算不上巨大的冰山碎片,带着两个驼峰一样的身姿,已经一上一下颠簸着,漂离我们的船身,而在我眼前横陈的,正是那一望无边的冰川彼得曼。
  借助海盗影片中常见的索梯,我们一队人马鱼贯而下,来到彼得曼冰川的表面。走在这成千上万年形成的冰面上,我感到一种仿佛与中学课本中那些纯粹物理条件截然相反的环境——地面十分坚硬,质地纯净的坚冰,却带着均匀的雪花纹路,所以根本不用担心自己会滑倒,原先准备的雪杖反成了累赘,一切让你有一种飞檐走壁的冲动。
  在彼得曼的世界,圣洁的白色、妩媚的蓝色,俨然被一种灰黑色打乱了阵脚。同行的IPCC(联合国政府问气候变化委员会)成员的气候学家杰森·博科思教授告诉我们,这些大多沉淀在蓝色冰湖之底的深色物质,除了周围山上吹来的尘土,还有从万里之外飘来的炭粉尘,其中很大一部分源于人类对化石能源的使用。比如煤炭,石油等等。这些黑色的碳尘,因为对阳光的吸热率远远高于四周的白色冰面,从而产生出“烙铁”效应,在彼得曼这样的冰川表面烫出一块块伤疤,产生一个个蓝色冰湖,无声地扩大、蔓延开去。站在冰湖边,我脑中冒出这么一段联想:那方双峰驼正是彼得曼巨兽指尖上被砍落的一片鳞甲,向我们撞来报信;从空中看到的蓝色池泽,是它那逐渐溃烂的病身处处渗出的体液。安静的海峡已经为冰川的解体腾出了水路,呻吟至最后的崩解是它惟一能做的事。
  真实世界里发生的事:一年之后的2010年8月5日,彼得曼冰川发生了大面积的断裂。一座东西跨度近30公里的冰山岛屿清晰地出现在纳尔斯海峡边,完全漂离了彼得曼。根据博科斯教授的计算,这次崩离的冰川面积约为244平方公里,比三个香港岛还要大,是彼得曼冰川本世纪以来最大的一次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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