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在阶梯教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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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别的同学比起来,钟雯雯的家,有点偏僻。
  她家在一条小胡同里,路旁有暗沉沉的路灯。无论白天是长是短,这盏灯都会在早晨6点准时熄灭。好在钟雯雯每天都在7点左右出门,这时候天已经亮了,即便巷子里没有路灯,钟雯雯也不会害怕。
  但是这天早晨,风非常大,钟雯雯没走几步,寂静的小巷里突然传来疾速的脚步声。随即,她被人从身后猛地用黑塑料袋蒙住了头。钟雯雯拼命挣扎,“哗”的一声,她身后的书包被扯开,东西全都掉了下来……
  [1]我觉得今天的一切都显得很奇怪。
  早读课上,喜欢守在教室的班主任林老师竟然不在,而同学张涛也莫名缺席。
  张涛是我们班被推选参加市里数学竞赛的候选人之一,在这个时候缺课,对他的综合评价是一件非常不利的事。更奇怪的是,林老师做了20多年的班主任,从未缺席过早自习。两个人同时不在,可真反常。
  很快我又发现,还有一个人也不见了:“咦,那个……那个杨谨微早读时也没来吗?”
  “来了啊,”同桌想了想,不确定道,“刚才他好像被林老师叫出去了?”
  听到同桌的话,我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个戴着眼镜、规规矩矩的男生,那就是杨谨微。他在班级里毫不起眼,是我们班上的“透明人”,大家总会无意中忘记他的存在。
  我刚想着,就看到好朋友金希也被林老师叫走了。咦?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我不禁好奇起来。
  过了很久金希才回来,看到我后就凑了过来:“不得了了,我跟你讲一件大事!”
  “什么事?”我立刻“竖”起了耳朵。
  他神秘兮兮地说:“今天早读课快开始——确切地说,是还差3分钟的时候——我被杨谨微撞倒了!”
  [2]“哦……”还以为什么事呢,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别急,我还没说完……”金希兴致勃勃地说,“后来,我在林老师的办公室见到杨谨微。别看他那时斯斯文文的,撞倒我的时候,可狼狈了。他满头大汗,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快迟到了,快迟到了’。”
  “金希,”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真诚一点,“这就是你说的大事?”
  金希却像看傻瓜一样看着我:“难道你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吗?”
  “看不出来!”我悻悻地说,“我比较感兴趣的是,林老师叫你出去做什么。”
  “这个嘛……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到办公室后,那里已经站着三个人。一个人叫钟雯雯,一直在哭,比我们低一个年级,一个人是早读时没来的张涛,还有一个人就是杨谨微。”
  我惊讶地看向他:“你说钟雯雯在哭?她是我们学校的校报记者,一向雷厉风行、大大咧咧,她会哭?你一定在骗我!”
  金希撇撇嘴:“这可是我亲眼所见!除了他们几个人,还有其他班的两个女生,郑雪和宁檬。”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你们是要密谋什么事啊?”
  “不是密谋,是调查!”金希压低嗓音说,“知道吗?钟雯雯在上学的路上被人袭击了!”
  [3]事情发生在今天早上7点左右,钟雯雯在上学必经的小胡同里遭人袭击,侥幸逃脱后,搭乘公交车到达学校,当时的时间是7点25分。惊魂未定的她把这件事报告给了林老师,不过因为她的头当时被蒙住了,没有看到身后人的样子……
  “太吓人了,可这关张涛和杨谨微什么事呢?”我惊诧道。
  “因为我看到了那个人!”张涛看到我和金希在窃窃私语,就猜到我们在说什么,毫不见外地凑上来,“确切地说,因为杨谨微袭击了我!在阶梯教室里!”
  上周五,阶梯教室里召开了全校师生大会,会上宣布今年参加市里数学竞赛的候选名单。这份名单是根据本月初全年级数学考试的成绩排名决定的,张涛和杨谨微都在候选之列。
  会后,张涛才想起来,自己的笔记本和课本还留在教室里,所以今天早上,他7点10分就到了学校,在距离早自习还有10分钟左右的时候,赶到阶梯教室。
  不过在经过讲台附近时,他的头突然被人用什么东西蒙住了。他拼命挣扎才挣脱开来,下一秒,他就听到一阵撞击声和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显然是那个人在逃跑时撞到了什么东西。他追出去的时候,就看到杨谨微和金希撞在了一起。
  阶梯教室有两个出口。一个出口站着郑雪跟宁檬——她们是好朋友,郑雪正在等宁檬;另一个出口靠近楼梯口,就是金希和楊谨微相撞的地方。张涛向林老师汇报这件事的时候,正好碰到钟雯雯。
  林老师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把当事人聚集起来,后来,他们还在阶梯教室的讲台下,发现了一只黑色塑料袋。
  阶梯教室没有别的通道,所以“嫌疑人”一定在这些人当中。这其中,怎么看都是和张涛有竞争关系的杨谨微嫌疑最大!
  然而,杨谨微却一口咬定,自己没有袭击任何人。
  “不是他还能是谁,如果我不能参赛了,他参赛的几率不就又增大了吗?”说到这,张涛嗤笑道。
  “但是钟雯雯呢?她和我们又不在一个年级,也不会参赛,她为什么也被袭击了?”我问。
  “我哪知道,反正我知道袭击我的人就是杨谨微!”张涛不耐烦地说。
  “我觉得不是他,”金希突然开口,“因为我在阶梯教室门口被杨谨微撞倒的时候,离早读课还有3分钟。”
  [4]“这之间有关系吗?”我觉得金希魔怔了,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对自己被撞这件事耿耿于怀。
  但是他却说:“让我们忘掉,今天早晨撞倒我的人是杨谨微,以及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故吧。假设撞我的人是一个陌生人,你们察觉不到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吗?”
  “有什么不对?”我们都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个人很慌张,扶我的时候满头大汗,一直念叨着‘快迟到了,快迟到了’,”金希耐心地重复着之前和我说过的话,“那时候明明还有3分钟,从阶梯教室走到上课的教室,就算跑到顶楼,3分钟也绰绰有余了,但他却不知道。看来他是一个好好学生,很少或者从来没有迟到过。”   “嗯。”我点点头。好学生因为从来没有踩着点上过课,所以觉得剩下3分钟不够自己到达教室,这个逻辑也正常。
  “是啊,这么一个好学生,今天早上却差点迟到了。”金希继续说。
  “这有什么奇怪的,”张涛打断他的话,“也许他今天不小心睡过了头,或者是家里闹钟坏掉了,有这种意外出现不奇怪吧?”
  “不,”金希说,“你没有注意到吗?他满头大汗哦。”
  我和张涛面面相觑:“这有问题吗?假设他睡过头,快要迟到了,他就会很慌张,一路跑到学校,跑得满头大汗。”
  金希摇摇头:“不!假设那个人像你们说的那样,睡过了头,或者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导致出门时间晚了,不得不跑来。可是今天外面这么大风,温度又低,他却跑得满头大汗,想必是跑了至少800米或者更远的距离。”
  我想起体育课上,在800米的跑步训练中,最开始确实不会满头大汗。
  “而且,他为什么不搭车呢?”金希问我们,“跑步过来,不是很愚蠢吗?”
  我顿时哑口无言。
  “就算他家里没有车,但学校就在市中心,不是什么偏僻的地方,这里大约每过五百米就有一个公交站台,假如那个人跑了800米或者更远,那他的家离学校就至少有一站路的距离,这个时候搭公交不是更快更方便吗?”
  “也许他没等到车,”张涛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既然他是个好学生,又那么晚出门,如果他等的车迟迟不来,也许就会想:反正只有一站路,不如自己跑着去吧。”
  “不对。”金希依然否定了张涛的推测,“这个情况,我考虑过,可是不可能。”
  [5]“哪里不对?”张涛不服道。
  “小林,”金希却突然问我,“跑完800米要多长时间?”
  “唔……”我想了想,回答道,“平均应该是4分钟左右吧。”
  “是的,”金希满意地笑了,“但我们不要忘了,那个人是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跑步,而不是在空旷的操场上,再加上红绿灯的阻扰,所以他跑完800米,花费的时间一定更多,这点你们同意吧?”
  我和张涛都点点头。
  “那么,那个人花了比4分钟更多的时间从家里跑到学校,结果是距离上课时间还有3分钟,也就是说,他出门上学的时候,离上课还有至少将近10分钟的时间,还有——”金希挥挥手,打断我要说出口的话,“如果像张涛说的那样,只有一站路距离的话,那么他可以搭乘的车应该很多,不会出现久等不到车的情况。所以,‘出门时间太晚,一路狂奔到学校’这个假设是不能成立的。”
  我张了张口,却发现完全无法反驳。
  本来我想说,如果那个人的家离学校不止一站,比如是两站、三站,他就可能只能等某一班车,这样就会出现久等不到车的情况。但是这个推测还没说出口,就被我自己否决了。
  如果那个人的家离学校这么远的话,他出门上学的时间必然会更早——这是根据他抵达学校时还差3分钟上早读课的事实反推出来的,而且距离远的话,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跑着来。
  那个好学生因为睡过了头,或者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导致他出门时间太晚,然后他一路跑到学校里——这个推测看来是不能成立了。
  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他差点迟到呢?
  “根据刚才的推测,我们可以得出,他满头大汗不是因为一路狂奔,他也没有起晚,他是在跟平常差不多的时候出门的。”金希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或许比他平常出门的时间更早也说不定。”
  我和张涛被他的推测惊得目瞪口呆,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金希斟酌着继续道:“他之所以快要迟到,是因为在上学途中,发生了某件事,那件事耽误了他的时间。”
  “某件事?”張涛的眼中立刻放出精光。
  “不错,而且那件事让他出了一身汗。”他继续说道,“我觉得他原本计划在上学途中做某件事,只是这件事耗费的时间比他想象得多,他完成那件事后,不得不急匆匆跑来学校。”
  我和张涛都等待金希接下来的论断。
  “如果他遇见的事是个意外,我想象不出什么意外会让他出这么多汗,堵车?不会让人出汗;交通事故?他除了满头大汗,并没有受伤。”
  金希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新的疑问又在我心中出现了:“如果是他主动做的某件事,就能找到合理的解释了吗?”
  金希摇摇头:“我不能解释动机,但我能推测出,他做那件事的地点应该离学校有段距离。我们学校地处市中心,人来人往的,如果他要做什么不好的事,附近都不方便。我想他应该是在某个人少的、安静的地方做那件事,地点离学校应该不太近。”
  张涛忍不住大叫出声:“我就说是杨谨微干的吧!”
  我跟着点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金希因为杨谨微撞倒他而产生的推测,全部都能够成立。杨谨微在上学途中主动去做了某件事,就是袭击钟雯雯;他做这件事的地点离学校有段距离,因为他是在钟雯雯家门口的小胡同里完成的袭击;因钟雯雯挣开了他,事情进行得并不顺利,杨谨微为此耽搁了许多时间,赶到学校时差点迟到。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不是杨谨微?”张涛反应过来,“这不自相矛盾吗?”
  “不,我的意思是袭击你的人不是他。正因为杨谨微袭击了钟雯雯,所以他洗清了袭击你的嫌疑!”金希笑着说。
  下期预告:
  通过金希的一番推测,他们把目光锁定在杨谨微身上。但杨谨微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真是嫌疑人吗?如果是,袭击张涛的人又会是谁呢?更多精彩内容,请看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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