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笔者读《史记》、 《汉书》等古代文献时,经常对文中“金”与“千金”的理解感到很困惑。因为文献中的“金”往往是指铜,有时是指某种货币单位——钱,有时则指黄金,莫衷一是。
长沙出土的泥质冥币——“金”钣,呈方形。质地疏松,手捏即碎。它与陶瓷的坚硬程度显然有别。故称泥质冥币。根据印文多少,大致可以分为四式:
Ⅰ式:器号:64231。呈长方形,正面两个方格内分别印“金”字,长47mm,宽30mm(图1)。
Ⅱ式:器号:56684:12。呈长方形,长57,宽55mm。正面有4个方格,每格各印一“金”字。它与“两”字泥钣共存。1964年长沙左家塘窑厂M14也出土印有4个“金”字的泥钣,与泥“金”钣同出的还有泥质“半两”钱。又1952年长沙冬瓜山MZ-55也出土印有4个“金”字的泥钣,长宽均45mm。出土时也与泥质“半两”钱同出。
Ⅲ式:1956年长沙杨家山出土,长68,宽52mm。
正面三列,每列分别印4个“金”字共12个金字(图2)。1965年长沙梅子山也出土12个“金”字的泥钣。钣面长87,宽74mm。
Ⅳ式:1950年长沙冬瓜山M3出土。钣面印菱形方格几何纹和1个“金”字,残长40,宽45mm。
以上泥“金”钣出土时往往表面涂有黄粉。它象征黄金。此外,1957年长沙冬瓜山农学院M3还出土印有“黄金”二字的泥钣。出土时伴出“半两”泥钱。
以上泥“金”钣,绝大多数与泥质“半两”钱同出。而且大部分是四铢半两钱,其相对年代约相当“文景”之际。
根据时代特点分析:汉以前“金”多指“铜”而言,如商周以来的青铜器铭文称“金文”。《史记·秦始皇本记》:“金人十二,各重千石”的金人,也是指铜人。而汉代的铜器则往往自称“铜”而不称“金”,如长沙出土的青铜鼎,其上刻有“刺庙铜鼎一,容斗五升,有盖并重十五斤六两,长沙元年造,第三”等字样。此外还有“平息侯家铜鼎”和“铜登(灯)一高尺重”等铭文,以上铜鼎与铜登(灯)均自称“铜”而不称“金”。
综上所述,古代文献中往往把汉代以前的“铜”称为“金”,而汉代出土的铜器则自称“铜”,长沙出土的冥币往往自称“黄金”或“金”。所谓“金”也是指黄金,而不是铜。“金”字在常见的词汇中,主要比喻贵重。
长沙杉湖桥火把山西汉墓出土的泥质“千金”钣。呈方形,正面从左至右印“金千”二字(图3)。“千金”的“千”为数词。十十为百,十百为千。“千”,除了指确切的数字外,在日常生活的词汇中和古代文献中往往泛指“多”,而不是确切的定数。有如千岁、千载、千秋、千山万水、千呼万唤一样是一种形容词。
出土文物中也有把“千金”二字作为装饰的。如:
千金绦,——1972年长沙马王堆l号汉墓出土,绦上织有篆书“千金”二字。用这种“千金”绦作为装饰的丝织品中有三副手套,简二六六、二六七和二六八。简文中称之谓“千金绦饰。”故名。根据《马王堆一号汉墓》考证,该墓的年代相当于文景时期。
“千金”铭文铜镜,1991年出自洛阳东郊,圆形镜,钮部两侧铸有“千金”二字,据笔者考证,其相对年代铭文相当西汉文景之际。
以上“千金绦”与“千金”铭文铜镜均用“千金”二字作为装饰,以示珍贵。
“金”与“千金”泥钣出土时多半与泥质四铢“半两”钱同出,其时代约相当文景时期。又“千金绦”与“千金”铭文铜镜的年代也相当文景时期,《史记·孝文本纪第十》说:“治霸陵皆以瓦器,不得以金、银、铜、锡为饰。不治坟,欲为省、母烦民。”文帝时期以“敦朴”著称,所以随葬的货币也用泥币代替,长沙等地西汉墓中泥质“金”与“千金”冥币的出现,显然与文景时期规定随葬“不得以金、银、铜、锡为饰”的禁令有关。据《史记·孝文本纪第十》记载:“尝欲作露台,召匠计之。直百金。上日:百金中民十家之产。”一家合十金,一金值万钱。“千金”则相当百家的资产。
“金”、“千金”泥钣大小不等,厚薄不一。说明它并不等重。“千金”泥钣的“千金”也只能说是象征性的数字,而不是重如其文。死者用“千金”钣随葬,表示墓主人拥有大量的黄金储备,籍以显示富有。日常生活用语和文献中往往视“千金”为“多”数,而不是指货币的确切数量。
注:本文中所涉及到的图表、注解、公式等内容请以PDF格式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