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要和你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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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听惯了周杰龙的吼吼哈嘿,看腻了林俊杰的曹操不啰嗦,来听一听经典的老歌《同桌的你》,心中便升起了一个个美妙的幻想,已经踏进高中两年的我,为什么还没有一个“同桌的你”呢?
  这个念头苦苦地困扰着我,以致我对自己的现任同桌王萧都产生了厌恶之情。尽管他是我打篮球时的好搭档,接我妙传三步跨篮的动作简直是帅呆了。但我还是嫌他自习课上打呼噜太响,白色的球鞋总是穿得太黑。更重要的是,除了NBA之外,我们好像就没有更多的话题了。
  郁闷啊,这也许是我们AA制同桌的心声吧。
  终于,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也许是班上不景气的学风,也许是谁偷偷地奏了一本。我们英明的班主任终于在班会上宣布:“以后座位每四周换一次,全班抽签。”
  全班抽签排座位,我们古板的班主任怎么突然这么有才啊,会用这么一个浪漫的方式让每一个人去寻找自己“同桌的你”?我当时就断定,班主任的民意支持率一下子达到了历史上的最高水平。
  
  二
  
  明天就要抽签了,躺在床上的我尽情地想象着我未来的同桌。
  “嗯,我的同桌应该是小鸟依人的,有可爱的娃娃脸和玲珑的身材,活泼的性格,最好是叛逆一点。学习要好,在班上有名次,共同进步嘛!”
  “哦,还有,她最好是有甜蜜的歌喉,在题海中忙碌之余,课间还可以听她愉快地笑声,脑中的困乏肯定会飞到九霄云外。那美妙的绕梁歌声还可以愉快地带我到下一节课……”
  “对,对,对。她最好是天真一些,女孩子嘛,太成熟让人望而生畏。我可以给她讲深奥的函数综合题,讲战争中的风云神话,讲今天的政坛……讲得天花乱坠,让她听得入迷。”
  那么,下几周要和我坐在一起的是谁呢?谁小鸟依人,谁活泼可爱,谁……
  “吕燕”这个名字在脑中闪现的时候,我眼前一下子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色毛衣、淡色牛仔裤的女孩。她留着不长的齐耳短发,白净的脸上洋溢着可爱,明媚的笑容,肩上背着一个大大的画夹,里面装满了素描,水彩……
  “对,吕燕,就是吕燕。”想到她在班级Party上的一曲可爱的Supper Star,我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的确,吕燕就是我的“同桌的你”啊,她符合我假想的一切条件,而且还有所超越——她能用画笔来勾勒心中的喜怒哀乐。
  噢!同桌万岁,吕燕万岁。想到我能有这样美好的一个同桌,我在心里欢呼起来。
  等啊等啊,终于,神圣的班会召开了。班主任的长篇大论之后,班长登上了讲台。为了烘托这庄严的时刻,他把头抬得高高的,手里的红色纸盒此时吸引着每个人的眼球。嘿!这小子今天还专门包装了一下,穿着平时都舍不得人摸的仿周杰伦T恤,还专门找了个正规的盒子,亏他想得出来。
  同学们一个一个地走上去抽签,男生们此刻还想表现一下,抽到后排位置,故意做几个滑稽的动作,引得全班哄堂大笑。女生们则或腼腆、或灿烂、或羞涩地一笑,让人浮想联翩。尤其是吕燕,抽到签后明媚的笑容让我们班的一半男生差点晕倒。哦,我的天。
  到我抽了,我想一下子冲上讲台,但不行,咋能丢了咱酷哥的行头呢。于是,我故装沉稳地登上讲台,看都没看那盒子,随手抓出来一个。回到座位上,一边埋怨该死的我为什么没有挑一挑,一边急切地打开纸团——“A4”。看到这个字母时我差点叫出声来,那可是全班最好的位置,中间靠前,而且有窗子,不会被老师经常监视,也不愁没地方放书。想到和吕燕会在这么一个明媚宽敞的环境里相遇,而且可以坐观四周,我的心里顿时美滋滋的,不安分的脚不自觉地抖了起来,是《两只蝴蝶》的曲子。
  全班同学抽完了,汇总之后,班长便一组一组地宣布同桌的名字。我的脚还在抖动着,但不知道是什么曲子,没有一点音乐感。待我听到吕燕和王萧的名字从班长那大嗓门里喊出来的时候,顿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明媚的阳光没有了,宽敞的环境没有了,只有王萧咧开嘴得意的笑容……
  放学了,我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回家。我把自行车蹬得飞快,不顾路上的行人。起风了,风吹起了我的头发,好凉好凉……
  
  三
  
  “懒虫,起床,懒虫,起床……”我被烦躁的闹钟吵醒了,伸手打翻它。睁开朦胧的睡眼,早晨的阳光从窗子里照射进来,是一个灿烂的晴天。我才意识到今天是星期一,一周要有一个新的开始,想到这儿,我赶忙穿上衣服,吃完妈妈早已准备好的饭菜,跨上自行车,吹着口哨,向学校进发。
  提着书包向我的A4座位寻去,那旁边早已坐着一个文静的女孩,梳着短发,淡红色的上衣,灰色牛仔裤,哦,是徐静。是她,我们班上最无声无息的女同学,我们之间很少说话,只知道名字而已。
  我上前“Hello”,她看到我,不好意思地一笑,很自觉地让开位子让我进去,我还特别绅士地来了一声谢谢。
  哎,今天的桌面怎么这么干净,连凳子也被擦了,不像我和王萧那个混蛋一起坐的时候,早上刚来满桌面的灰尘。我往桌框里面放书的时候,惊奇地发现里面还有一块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乐乐牌”巧克力。怎么谁搬家的时候连这个也没带走。我正要大喊寻找失主的时候,徐静转过身来了。
  “哦,是你干的噢。”我哈哈地笑着对她说,一边抛着巧克力。
  “不是,是,哦,不是……”她急切地对我说着,脸涨得通红。
  我这时更得意了,大胆地说:“没关系嘛,这就是见面礼了,以后我可经常要啊。”说着,我已经拆开了包装,把一半含在了嘴里。
  就这样,新的一周开始了,我和徐静成了同桌,总体上还可以,就是没有以前那样洒脱了。和王萧坐在一起时,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可以穿球衣,打完篮球后光着膀子高谈阔论,上课时还可以把鞋偷偷地脱了,让脚彻底地轻松轻松。可现在不行了,我怎么能在这样一个文静的小女生面前暴露我的一切缺点呢,我要装得酷一些。
  王萧那个小子现在和吕燕坐在了一起,就在我们侧前方的第一排。笨手笨脚的王萧此刻被大男子主义冲昏了头脑,毅然以护花使者自居,让吕燕坐在里面,他坐在外面。课间休息了不出去换换脑子,还假惺惺地坐在那里看书……
  过了几天,我才发现徐静表面上看起来文静,不动声色。其实有时候她很开朗,甚至像个傻乎乎的疯丫头,野蛮劲上来我都得让她三分。她被逗开心时总喜欢笑盈盈地“动手动脚”,那简直是小丫头片子的把戏——尖尖的小手灵敏地抓住你的胳膊,使劲一拧,我只能大叫“My god”。唉,谁让咱是男子汉呢,怎么能跟一个小女子斤斤计较?
  上自习课的时候,她总喜欢说话,全是些没有用的琐碎,但听起来却很有意思。比如说,她认为天底下最执著的人是我们的班主任,因为他两年来一直穿着那件夹克,几乎就没有换过;她看到我们班长有问题,而且很严重,是因为班长看女生时的眼神不对劲,诸如此类,很多很多。说到兴头上,她就拿起中性笔在我做题的本子上画了起来。那是丁香味的,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每天都能吃上巧克力,我的嘴里甜甜的,但我发现徐静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她在上理科课程时喜欢看闲书,什么《少男少女》、《女友》啊,她是每期必看的。老师在上面讲课,她就在书底下压着偷偷地看,那专注的样子一看就知道,眼睛好清澈好清澈,不知她的思绪飞到哪里去了。怪不得她的成绩是那样的差,在班上是倒数。和这样的同桌坐在一起,她性格好,我倒没觉得啥,可在我们这个班上,学习几乎就是一切啊,同学们会怎么看,有时我这个男子汉会向这些“现实”的东西低头。
  
  四
  
  期中考试就要开始了,同学们准备猛学一把,在考试中弄个比较客观的名次,使得以后的生存状态好一些,谁让我们是高中生呢?徐静这几天明显地忧郁起来,像个乖乖的兔子,一动也不动,想着自己的心事。
  试卷发下来了,徐静她把每张试卷都藏了起来,把我的试卷借过去,看到上面鲜红的高分,眼睛亮亮的,脸上羞愧、羡慕、崇拜的神情交织在一起,红彤彤的。
  班上的成绩排出来了,当班主任用他那特有的高亢且专横的声音读到我的名字的时候,我的心中此刻注满了幸福的水,差点就要溢出来了。我和可爱且聪明的吕燕同时并列第三。并列第三啊,我们一模一样的分数,一模一样的位置,就是我们两个呀!当听到后面坐的那些同学边啧啧地赞叹,边神秘地嘿嘿笑的时候,我的心别提了——《甜蜜蜜》。
  以后就是青涩的煎熬了,像这初夏的天气,既苦闷又烦躁。徐静还是那样傻乎乎,这个我喜欢,但我更向往坐在侧前排的吕燕啊,夏天是个万物生机勃发的时节,这一点在吕燕身上是个完美的体现。她扎着两条可爱的小辫子,穿着海军式的学生夏季装,上身白色的衬衣,下身海蓝色的裙子,俨然一个清纯的卡通小甜甜。上课时,眼睛不自觉地老从黑板上滑落下来到她的身上。唉,我的天。我真想立马就上去三下五除二将王萧这个混蛋给打翻,然后换成我,开始浪漫的《同桌的你》。
  但现实却无情地捉弄我,王萧现在和吕燕是同桌,而且成绩平平的他还在不断地给可爱的吕燕献殷勤。他好像到翻新的工厂里去翻新了一下,原来脏脏的球鞋现在却是白净白净的,还配了一套休闲的运动装。嘿,这小子,真是能气死人。
  没办法啊,两周已经过去了,时间从繁密的树叶里长了出来,挡住了阳光,让我的心感觉不到一点绿意。
  我告诉自己,你受够了,一个17岁的大男生,不能再让自己的心如此地委屈了。你要想一个办法,Clear up 所有障碍,去得到我想要的那个位子。
  傻傻的徐静还在不断地变换着给我的小儿科零食。她不知道,我已经把一个早已准备好了的东西传到了后面坐的那些男生中间去了。那是她的笔记本,里面夹着我写的一封情书,写给谁的呢?写给我的,写给徐静的同桌的。我要引起一场地震,去震散我和徐静这个小女生的同桌关系。同时地震以后,我将要有自己梦寐以求的新同桌。
  那天早晨我故意没有去上课,请了假,在外面的网吧里待了一个上午。CS里,我的枪法是如此的准,每次出击都是那么顺利。我知道,我的计划也会如此顺利的——“一枪爆头”。
  下午我刚走进教室,里面就沸腾了。我故意假装无所谓地走向我的座位。我暗暗地听到有人在说:“人家都有小女生追了……”我心里一阵窃喜,心想,搞定了。
  待我坐定之后,马上就有几个爱管闲事的大个子围了过来。“陈亮啊,有福噢!”他们边说边看着我身边低着头,通红着脸的徐静。
  “什么呀,你们在胡扯什么?”我一脸“疑惑”地问。
  “情书都在这儿,‘噢,每天最快乐的时刻就是和你一起吃巧克力,你的笑容是那样的灿烂……’哈哈哈,灿烂,灿烂。”
  “谁这么不要脸!我和谁一块吃过巧克力了?”我愤怒地喊。
  “噢,噢,噢。”那些家伙怪声怪气地喊了起来,都盯着我的同桌徐静。
  这时,她涨红了脸,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嘴角抽动着。突然,她猛地站了起来,跑出了教室。随后,班里又哄堂大笑了。我坐在那里,预想的胜利感一点都没有,脑子里空空的,只有徐静那娇小的身影跑出去的情景……
  上课了,老师画的抛物线我一条都没记下,心里很乱。但我清楚,我的另一个计划已经实施了,我没有退路。
  上自习的时候,班主任突然降临了,他把吕燕的同桌王萧叫走了。同学们一下子纷纷议论起来了,都在猜王萧犯了啥十恶不赦的大罪,班主任才会把他叫到办公室去“修理”。
  其实我知道是怎么回事,班主任肯定是看了他作业里的那封写给吕燕的情书。当初草拟这封情书时我还查了很多资料,用上了大量的肉麻的词语。班主任批改作业时看到肯定气得连眼睛都掉了。
  这样,我的两封情书使我达到了目的,一封让徐静出走,一封让王萧“下台”。我知道班主任为了维护他的座位改革成果,只会小范围地调换一下座位,也就是说,我和吕燕能够坐在一起。
  我胜利了,但失落,自责,害怕……这不应该是一个胜利者的心态,但是我确实是这样。心里像有一只断线的风筝,在漫无目的地飘荡。
  
  五
  
  又是一周的星期一,早晨下起了雨,我没有骑车,独自撑着伞向学校走去。天灰蒙蒙的,细雨从伞檐上淌下来,像一颗颗晶莹的泪。
  在校门口,我望见了徐静,她也撑着一把伞,独自一个人慢慢地走着。我想追上去和她一块走,但我的脚却不听话,死死地站在那里,看着她消失在一片撑起的花雨伞中。
  顺理成章的,我和吕燕成了同桌,王萧和徐静成了同桌。
  当我走近吕燕的时候,她没有一点反应,却是早已经占好了靠窗户的那个位置,把书摆在了窗台上,给我留下了一个布满灰尘的桌面。我把书放在桌框里,用卫生纸擦桌子的时候,才发现她的那一堆高考题库旁边放着一小盆塑料工艺品花,是一朵精致的玫瑰,花开得正艳,刺尖尖的,好一朵骄傲的花。花的下面吕燕正戴着MP3,抖着腿,看着英语书,不知道是什么曲子。
  一周的时间就在这寂寞与无奈中消逝着,慢慢的,我体会到外表美丽的吕燕在心底里对我有一种抵触,是因为我们都并列第三名。我引以为豪,她却引以为敌。看到我在做海淀的题,她马上就买了一本,并且时常翻看我做的进度,是否超越她……
  唉!我以前做的那些美梦现在都化成了泡影,《同桌的你》不停地在我的耳边响起:“你从前总是很小心//问我借半块橡皮//你也曾无意中说起//喜欢和我在一起//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
  唉,同桌的你,同桌的你,“你”就是徐静啊。
  可徐静现在是王萧的同桌,她比以前更安静了,老是低着头,一直不停地在看她喜欢看的书,听王萧说,那本《少男少女》都快被她给翻烂了。
  回家躺在床上,已经是夜里12点了,但我还是不能入睡,盯着黑黑的天花板,和徐静同桌时的一幕幕像放电影似的在我的眼前闪过:那精致的“乐乐”牌巧克力,那野蛮的动手动脚,那一个个有趣的话题,那些练习本上的勾勾画画,还有那淡淡的丁香味……以及我的那句“不要脸”和她跑出教室时娇小的身影。
  想着想着,心中的泪已经打湿了我的记忆。
  我翻起身来,打开台灯,拿出好多稿纸,提笔写道:
  亲爱的徐静:明天,我要你做我的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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