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急冲刺,疫苗赛道上的政治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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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2020年4月,一位法国医学家就宣称,可以在非洲国家首先测试新冠疫苗。此言论在法国和非洲都引起轩然大波。而随着新冠疫情在全球范围内掀起第二波感染潮,各国在加急研发疫苗之际,也在暗中进行地缘政治较量。
  疫苗的研发和接种计划的比拼,实际上也是综合国力的比拼。然而,当下疫苗的研发,基本上都少不了各国人才的参与和付出。也有人指出,相对贫穷的国家将会在疫苗领域面临被动处境。

跨国“合成”的疫苗


  如果仔细看一下辉瑞和BioNTech联合开发的疫苗,我们会发现其研发团队的很多关键岗位,由五湖四海的人担任:事实上,BioNTech是由两位土耳其移民的后裔—丈夫乌古尔·沙欣和妻子奥兹勒姆·图勒奇发起创建的。BioNTech高级副总裁、生物化学家卡塔琳·卡里科是信使RNA技术最早的发明人之一,她出生于匈牙利。而辉瑞的负责人则是希腊人。
  总部位于美国马萨诸塞州坎布里奇市的莫德纳公司,是由一位黎巴嫩移民创办并担任董事长,另一位联合创始人是加拿大移民。莫德纳的首席执行官则是一位法国移民。
  其中,BioNTech公司的两个土耳其移民后裔最引起舆论的关注。在反全球化声浪加大的背景下,土耳其移民在德国的后裔成功研发出能够拯救生命、阻遏疫情的疫苗,证明了移民在新国度,也能成长为对人类有重大贡献的杰出人士。
  在中国学习汉语的一位土耳其研究生,给笔者专门发来了一张乌古尔·沙欣童年时候跟土耳其父母在一起的家庭照,并且说:“我不断给别人分享,不是因为他是土耳其人,而是因为他是作为移民后裔取得的成绩。有砍别人头的移民,也有救人的移民。”
乌古尔·沙欣是BioNTech公司的创建者之一

  沙欣出生于土耳其南部地区,在4岁时跟随父亲来到德国。其父在德国科隆的一家食品廠打工,是个被德国本国人不待见的“移工”(Gastarbeiter)。沙欣的卑微背景可见一斑。
  沙欣医生本人主张用合理的价格和方式,把疫苗分享给更多的国家。“疫苗不仅要让富国使用,还要让经济薄弱的国家(人民)接种到。与其他公司合作,我想我们可以把疫苗送到全世界。”
  在全球主义者们看来,疫苗之所以能够研制成功,多亏全球化的资本市场和全球供应链,当然还有之前跨越国界的科研成果。病毒的基因图谱是由中国的研究团队构建的,并免费提供给全世界。

冷战味道重新回锅


  在平时,大多数人根本不会把疫苗当成地缘政治问题。然而,这场几乎百年难遇的大流行疾病,似乎与政治的关系撇不清。实际上,很多主流国家都不把疫苗的成功开发看作全球化的成果,而是当作本国实力的体现。
  对昔日苏联荣光念念不忘的俄罗斯,宣布自己研制的第一支新冠疫苗为“卫星V”,与63年前,苏联领先于美国发射的人类第一颗人造卫星名字“Sputnik”一样。
  俄罗斯此举,向美国叫板的意味甚重。在宣布成功研制出“卫星V”疫苗后,俄罗斯的电视频道在播出新闻的时候,还在新闻主播的背后播出了一支火箭发射升空的画面。
  在1957年,苏联成功发射了名为Sputnik的人造卫星,犹如给当时的冷战对手美国举国上下投下了一颗动摇信心的震撼弹。在一些历史阐述中,有人把这个苏联抢到人类第一颗人造卫星发射的先机称为“人造卫星时刻”(Sputnik Moment),也就是自认为集合了人类最顶尖人才的美国被对手抢先一步的震撼时刻。
  但为了抢先一步,赫鲁晓夫对苏联科研团队日夜催促,打乱了苏联科学家们的步伐。本来要送上太空轨道的是设备更加完善的卫星,却被换上内部设备更简单的Sputnik。尽管它内部简陋,只能对地面发出“哔哔声”,但是它足以让美国军心受到震动,让美国民间哗然。
  在新冠疫情期间,俄罗斯当局似乎有重复这个“人造卫星时刻”的野心。如果说,仓促送上太空的卫星并没有带来什么实际的影响,那么加急研制的疫苗,万一出事可不是开玩笑。
  在宣布成功研发后,俄罗斯卫生部于2020年8月11日注册了“卫星V”疫苗,随即快速投入量产,并且在医护人员中大规模注射。在一些医学界专业人士看来,这样急速的疫苗投入使用并非没有风险,因为它缺少了一般疫苗必经的第三阶段—有对照组的广泛人体测试。
  然而,至少在俄罗斯内部,其成为首个注册新冠疫苗的国家,早已让俄罗斯人的民族自尊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疫苗反转政治阵营


  美国传染病专家安东尼·福奇博士似乎对俄罗斯的“卫星V”疫苗抱有强烈的批判和怀疑态度,并且公开声称跳过第三阶段很不安全。然而在美国,疫苗也成为了一个高度政治化的议题。
  吊诡的是,本来号召市场自由的保守派人士,却在疫苗议题上强调政府的作用;而本来主张“大政府”的左翼进步人士,却变成了自由市场的拥护者。
  在辉瑞宣布成功推出疫苗后,美国副总统彭斯认为,这是特朗普政府“公共和私人部门合作的成果”。特朗普推出的“曲率极速行动”旨在通过政府的行政力量,让私人医药公司能够加快研制出可大规模安全使用的疫苗。
  在一些观察人士看来,像彭斯这样的自由市场主义人士突然高唱政府介入的旋律,显得有些让人措手不及。辉瑞也否认接受了“曲率极速行动”的财政支援。然而它的确与美国政府签订了协议,一旦研制出疫苗,便会向美国批量供应。
美国顶级抗疫专家安东尼·福奇

  特朗普的支持者认为,总统在5月份许诺的“年底就有疫苗”已经兑现,这也得归功于“曲率极速行动”。然而在大选前,国会中的民主党议员们曾多次试图抨击“曲率极速行动”,并且屡屡质疑行动的领头人、特朗普任命的首席顾问Moncef Slaoui。
  曾参加总统初选的民主党女参议员沃伦,多次质疑Slaoui个人与整个“曲率极速行动”有利益冲突。而自由派报纸更加不吝啬批判共和党试图用疫苗问题推广民族主义情绪,并且利用疫苗讹诈盟友。
  共和党参议员克鲁兹就在推特上讥笑加拿大总理特鲁多不得不依赖美国的疫苗,此举遭到了不少自由派媒体的谴责。
  在大选之后多个星期,确认获得胜利的拜登在2020年12月21日接受了疫苗接种,并且罕见地称赞了特朗普政府的“曲率极速行动”。在直播注射疫苗后,拜登呼吁国民不要惧怕注射疫苗,并且认为这么快就能注射疫苗,部分归功于特朗普的努力。
  这个时候,自由派媒体貌似又嗅到了一些风向的转变。对特朗普政府从不吝啬攻击的《华盛顿邮报》认为,美国社会目前的共识应该是承认拜登大选胜利,但是能够快速享用疫苗的成功,应该归功给特朗普。
2020年11月21日,一名佩戴口罩的女子在伊朗北部通卡邦街头喂鸟

  在大选后严重撕裂的美国政治版图中,共和党和民主党在许多议题上存在重要的分歧。而拜登率先称赞特朗普在快速推出疫苗方面作出的贡献,仿佛是一种达成妥协、缓和政治气氛的尝试。
  毕竟,在入主白宫后,严重的朝野对立将会沉重打击拜登政府的施政。对共和党同样持负面立场的《今日美国》,更是刊登了民主党支持者向共和党支持者的发话:你们愿意退下来让出权力,我们愿意站起来为特朗普的疫苗功劳欢呼。

伊朗“疫苗封锁”松动


  如果说,疫苗的生产和研发是一个国家综合实力体现的话,那么世界上很多相对贫穷的国家,在疫苗问题上不得不依赖国力更强的国家。
  饱受制裁的伊朗一度担心,也许要至少两年,才能从西方手上购得辉瑞和莫德纳的疫苗。曾经有消息称,世界卫生组织的网站和数据库被来自伊朗的黑客攻击,其目的也许是窃取跟疫苗有关的商业机密。
  长期不能接种辉瑞和莫德纳疫苗的消息,在伊朗民间引起了强烈反应。一个在伊朗社交媒体上广为流传的广告是,500美元到土耳其接种辉瑞疫苗。一些小道消息也称,某些伊朗的高层政要已經接受了由第三国走私入境的辉瑞疫苗注射。能否拿到疫苗的问题,让伊朗社会人心惶惶。
  实际上,伊朗自身也开始了疫苗研制计划。伊朗的官方医学机构声称,在2021年3月,伊朗就能推出自主研发的新冠疫苗。不过在2020年12月25日,伊朗央行行长宣称,美国方面放松了对伊朗用于购买辉瑞疫苗的资金限制。
  伊朗革命卫队却又同时声称,革命卫队的成员不应该接种外国疫苗。看来,这次新冠疫情真的在各国把疫苗政治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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