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两个多小时了，妈妈一直蹲在水盆前，清洗着盆里的衣服，她的一侧还有小山丘样的一堆衣服，每一件都不同程度地染上了墨渍。此时，淡金的夕阳破窗而入，笼罩了儿子小小的背影。儿子垂手而立，也已站了两个多小时，他皱着眉，嘟着嘴，一双小脚烦躁地挪来挪去。
　　“妈妈，我们不是已经跟邻居道过歉了吗？为什么还要给他们洗衣服？”
　　“做错了事，首先要道歉，取得对方的原谅。更重要的，还要对造成的后果负责。”妈妈缓缓起身伸了伸腰，活动了几下僵硬的脖颈说，“儿子，按照计划，此时此刻你和妈妈本应该在水上公园里游玩，但是今天一整天，我们都在弥补今天早晨的错。”
　　妈妈边说边抬起头，看到懊悔和沮丧终于爬上了儿子的小脸。
　　今天早晨，连绵了几天的雨终于消歇了，窗外阳光如洗、鸟声清悦。妈妈早早起床去了早市，买菜返回。早餐之后，准备带儿子去水上公园时，楼下几家邻居陆续找了上来，说是有人从阳台倾倒了墨水，几家悬挂在阳台外晾晒的衣服都被淋上了墨渍。邻居们一路往上查找，才发现墨汁是从十六楼开始倾泻下来的。
　　一个月前，她把四岁多的儿子从乡下奶奶家接回来上幼儿园，发现儿子任性且调皮。有时，他拿小橘子投掷窗台上的鸟，鸟飞了，橘子也从十六楼急坠而下;有时，他偷按对门的门铃后迅速回屋关门，邻居开门不见人，伸长脖子一脸疑惑，儿子却踩着凳子躲在猫眼后面嘿嘿地笑;幼儿园的老师让孩子们讲讲难忘的经历，儿子讲的却是在乡下奶奶家时，和哥哥往老爷爷的棉鞋里倒水，用水龙头喷射散步的鸡，把鞭炮绑在狗尾巴上点燃……儿子显然分不清是非对错，把恶作剧当成了快乐。
　　听到邻居的询问，她追问儿子，从儿子躲闪的眼神里找到了答案。然后，她静坐了一会儿，慢慢熄灭心头的怒火，拉着儿子一家家道歉，污染了的衣服，或按价赔偿，或收走认真清洗。洗衣服的整个過程，她让儿子站在跟前，看清洗的不易。
　　她告诉儿子，你这样做，给很多人添了麻烦，犯错是要承担责任的，所以你得一直站在跟前看着，反思自己的错;妈妈也有错，没有教育好孩子，所以，妈妈认真清洗衣服上的污渍，最大可能地弥补过失。她还告诉儿子，明天还衣服时，还要一家家真诚地道歉，取得邻居的谅解。
　　从这天开始，妈妈给儿子建立了成长日记。日记的扉页是淡淡的绿色，上面斜逸着一枝婉约的藤，柔柔的触须细弱地伸展、探索。妈妈写上这样一句话：父母之爱子，当为之计深远。今天，我用惩罚来爱你，明天，教养的种子会在你去往远方的路上，一路播撒，花开满径。
　　编辑 乔可可 [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