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天游一样的风(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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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吹石峁
  风在吹,梦已破碎
  年代太久远了,被挖出的物件
  都有一副模糊而残缺的脸
  风在吹,像深深的安慰
  曾经的恢弘、繁华,毋庸置疑
  如果你足够心细,还会
  从那些陶罐、玉环、壁画里
  看到更为隐秘的东西
  星宿陨落,世事无常
  古城遭遇了什么样的坎,终归于黄土
  我的每一次追问,都划出一道伤口
  风在吹,唯有风,能给它止疼
  像一个四千年前走失的人
  它已无法与我们沟通
  只能默默地看着我来而又去
  默默地听着风从远方
  带来好或者不好的消息
  高家堡记
  我确信万物有爱
  我確信黄土高原和毛乌素沙漠
  在此拉过手手亲过口口
  我确信秃尾河与永利河的相依相偎
  是世上爱的范本
  我因此确信,高家堡的高贵血统
  成就了一个边地古镇孤傲的心
  商旅多艰险,乱世尽狼烟
  但这里的人坚持认为,祛除灾难的办法
  是把刻于石头的佛,再刻入人心
  我看见,门墩上晒太阳的老人
  皆慈眉善眼
  冰封住了河面,像
  替相爱的人拉上了窗帘
  城墙虽几经修葺,仍只对某种比喻感兴趣
  而没有被训育成舞蹈队的彩龙
  寺庙寂然,巷子清冷
  事物们以近乎偏执的安静
  诠释着古镇的美学
  只有风,信天游一样
  信天游荡
  登上城楼的一刻
  我想古镇是对的,不然
  天上的星宿怎么会夜夜前来
  与人间灯火摆开棋局
  落日多坐了一会儿
  落日落着落着,坐在一个树杈上
  不落了。它是有意的
  似乎知道我来一回不容易
  应该把龙泉寺的庙宇看完
  我不忍让它等得太久,但也不愿错过
  一尊佛在雕塑家手中的完美诞生
  就又任性了一回
  没想到的是,直到我走出寺庙
  它才走下树杈
  像我一样,急匆匆回家
  又见石窟
  问石壁上为什么会有窟洞
  相当于在问:人为什么会长眼睛
  是的,眼睛
  在我的家乡陕南,在龙门,在敦煌
  今又在陕北高家堡
  我见到的石窟,虽形状各异
  但都仿若世间的眼睛
  同样在看世界,我们眼中
  万物仍是繁复的万物
  到了它们那儿,却全变成了佛
  我们眼中,有喜有悲,阴晴不定
  而它们除了平静,还是平静
  难道这仅仅因为
  肉质与石质的不同?
  每次与这些眼睛对视,我都败下阵来
  这次也不例外
  每当我转身离去,这些眼睛
  似乎都在完成着我能否作为一个佛
  或者佛的某个器官的
  审视和选择——
  这次也不例外
  南书堂,《商洛日报》总编。著有诗集《紫苜蓿》《临河而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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