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眼睛跪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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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向困居在钢筋水泥构筑的喧嚣城市里,乍然来到弥漫着青草气息的野外,小侄女就像一只刚出笼子的小鸟。一路上,她唱着笑着,时而凝神细看,时而大呼小叫。
  受她的欢快情绪感染,我也索性放下车子,和她一起沿着弯曲的小河向上游走。身边,河水淙淙地流着,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刺目,令人眩晕。两岸碧绿的野草和庄稼,好像给大地铺了一层绿色的地毯,其间点缀着不知名的野花,愉悦了我们的视线,也让我们感觉这次踏青不再单调无味。
  “姑姑,你不要踩着这些花呀!”小侄女一边用惊喜的目光捕捉着一朵朵奇丽的小花,一边小心翼翼地告诫我。
  看她那认真的样子,我忍不住乐了:“花儿是生命,草也是生命,怎么你只爱惜花,不爱惜草呀?”
  可她却瞪着大眼睛告诉我:“有了花,才可以结果实,明年才可以长出新的草呀!”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眼神,我无可“反驳”了,只好“纵容”她继续偏爱这些野花。
  为了不扫她的“雅兴”,抚慰其怜香惜玉之心,我开始左闪右躲给花儿让道,小侄女也接受了“督察”的职务,仔细认真地审视着我的脚步。
  “哎呀,你又踩到一棵!”小侄女心痛地呵斥我。
  我一怔,惊慌之中向后退了几步。
  “你又把这棵踩死了!”小侄女突然愤怒地大声呼喊,飞跑到我身后,一把推开我。我定睛一看:一棵小巧玲珑的灯笼花已经被我踩得奄奄一息了。
  抚摸着灯笼花残破的身躯,小侄女的泪水顷刻间就冲破了她细长的睫毛栅栏。
  看着她那可怜样,我有点手足无措,努力地解释着:“都怪我不小心踩上了……”
  “不,你根本就没把它们放在心上,你的眼睛根本就是高高在上……”小侄女义愤填膺,大声谴责我。
  “那我到底该怎么走呢?花儿这么多……”我有点被逼急了。
  “要是你心里有它们,感激它们,就会让眼睛跪着走,这样就不会踩到它们身上了……”小侄女呜呜地伤心哭着。
  让眼睛跪着走,听到小侄女这句话,我愣住了。的确,我只想到让这些花草供我欣赏,带给我欢乐,却从未对它们存有一丝感激之情,从没有俯下身子以一种感恩的心去尊重它们,我的眼睛始终追随着它们美丽的倩影,何曾跪下感激、呵护过它们?所以我才会那样看似无心地践踏它们吧?
  现实中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我们感受一种事物、体验一份美好的情感,却常常忘了怀着一种尊重感激之情,造成的伤害看似无心,根源却是难以让眼睛跪着走!爱情如此,婚姻如此,生活更是如此!
  “好!姑姑答应你,让眼睛跪着走!”我微笑着告诉小侄女,既是安慰,更是承诺。
   (肖进摘自《新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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