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抵抗与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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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当下这个热闹纷繁的年代,如果我们把这个社会已经脱贫的、呈向上状态的并且具有初步话语权的人称之为“中间阶层”(对社会体制变革不具备最终决定权)的话,那么,我们就应该承认这部分人是这个社会最具有“奋斗精神”的一类人了。在城市,这部分人就生活在我们的中间,他们的生存状态无疑也最令我们关注。毕竟,这部分人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社会的一个分支、一种走向,他们是这个社会的“风向标”,从他们的身上,我们更能深刻地感受着整个社会的变迁。青年作家耿庆昌的长篇小说《栋梁》(原发于文学世界杂志2006年第十期)从个体道德和自身生存两个方面,真实的展示了这部分人的生活状态。耿庆昌的文本叙述是平静的,也是思考着的。是苛刻的、“绝不饶恕”的,同时也是宽容和原谅着的。这种宽容和原谅包含了对自私、贪婪甚至是对无耻的原谅。耿庆昌当然知道,在整个社会面前,这部分人只是忠实地扮演着他们自身的角色。因此耿庆昌的这种“忠实的叙述”,更加深了我对这部作品的理解,它也在一定程度上清晰了我对这个社会在特定的变革时期所呈现出的种种现象的理解。
  A堕落。堕落不单单是行为的堕落,更是精神的堕落。这是一群大学毕业20多年的人,故事就发生在这群已经在社会具有一定成就的同学中间。在一个企业任总经理的侯谨和情人岳媛每次做爱完毕后,都能从内心不断体会到那种空的感觉,然而奇怪的是,侯谨仍像吸毒的瘾君子一样不停地找到这个女人,从这里发泄着内心深处的“空”。情人岳媛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同学的老婆。和侯谨相比,在市政府任副秘书长的张理广则是一个有着复杂的官方背景的角色,因为有了这个人,侯谨的那个环保指数超标的橡胶分公司一如既往的排放着有毒气体。就是这个人还和侯谨一道,动用金钱和权利“做掉”了老同学李勇的妻子。李勇的妻子当然也不是个一般的人,这个人是市组织部部长的情人,为了安抚这个女人,避免闹出大的动静,部长大人又动用权力把她提拔成科级干部。在这个复杂而庞大的社会里,我们看到,一切的一切都被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权力系统所运转,它的支配权远远超出了我们自身的想象。
  B 抵抗。在《栋梁》里,耿庆昌在叙述着堕落的同时,也同时告诉着一种抵抗。老干部周凯是作品里代表着这个时代的一个正义的形象。在这个人物之外,我们看到的更多的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自我拯救。身为情人的岳媛不甘沉沦,在事业和爱情双双抛弃了自己时,毅然离职下岗,通过自己艰苦的努力开创出了一片新的天地。即便在投身侯谨的日子,岳媛也保持着一种人格上的自尊,一次次拒绝了侯谨金钱的抚慰,在心灵的深处为自己留下了一片洁净的空间。为了证明自己对岳媛身体的占有是爱而不是性,侯谨在背后为孩子补习功课而默然捐款,帮助岳媛度过生活的难关。渴望升官不惜容忍妻子委身与组织部长的李勇,在当上区委书记后最终自杀的原因虽然复杂,但更多的是这个人对人生和命运的一种绝望。这种绝望显然也是一种另类的抵抗。就连以“泡妞”来作为自己人身价值的景涛,也在周凯被谋杀后表现出了一定的正义感和同情心。还有,公安局长赵伟的无奈与思考,岳媛离开侯谨嫁给周凯的那个有精神病的儿子周海涛,它们所表现出的都是一定的抵抗意识。因此这就表现出了耿庆昌笔下的抵抗形式的多样性。在《栋梁》里,甚至连李勇“恕罪”般的自杀,也都构成了耿庆昌内心的“抵抗”。
  C 思考。应该说长篇小说《栋梁》是耿庆昌用心营构的一个批判色彩极为浓郁的现实主义作品。在小说里,作家“无意识”地讲述着一个个平淡的社会现象,却让人禁不住掩卷长思。比如以抵制日货为例。小说告诉我们,当日本商人推行优惠促销活动时,原来卖不动的商品竟然便遭到了抢购。这样的情节带给我们的便是痛心和脸红。如果说这样的社会现实仅仅只让我们悲哀,那么,正直的老干部周凯因揭发高层腐败惹来“原因不明”的谋杀案,便让我们变得思考了。其实,细细琢磨“栋梁”这个词也被耿庆昌用来作了长篇的题目,这其中就有着意味深长的含义。耿庆昌的这个长篇叙述的是一群大学毕业20多年的一群知识分子的故事,经过20多年的奋斗,当年一群意气风发的小伙子,有的经受了考验成为一个有良知的知识型官员,但同时也有为数不少的当年的同学,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变得堕落与腐败,但就是这些人却构成了我们这个社会的“中间阶层”。因此由这种人所构成的“栋梁”便令我们在轻松的阅读里变得“忧心忡忡”起来。是的,关于社会、关于民族、关于未来这些沉重的话题摆在我们的面前时,我们所寄予厚望的“栋梁”们,是否能经得起时代的拷问呢?
  长篇小说《栋梁》是一部合理而有恰当地充满了性描写以及诸多想象力的小说,更是一部让人无法轻松甚至流泪的作品。作为一个敏感的作家、一个普通的平民思想家,尽管耿庆昌能让笔下的腐败分子张理广入狱,却始终无法在作品里对怎样拯救这个社会开出一副灵丹妙药,但他却站在精神世界的高处,对这个社会的横截面进行了一次宏大的描述,从正面对我们的灵魂和道德底线做了一次严肃的考量。因此从这个角度讲,长篇小说《栋梁》即便算不上石油文学的顶尖之作,起码也是2006年度石油文苑里最有份量的文艺作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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