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兰,踢出来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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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采访英超期间,最吸引我的便是各个球场流淌出来的声音。用“流淌”来形容那些震耳欲聋的歌声实在有些不伦不类,但如果你身在纽卡斯尔联的圣詹姆斯公园,或者利物浦的安菲尔德,要不就在英格兰队比赛期间踏入新温布利的看台——请闭上双眼,只要聆听,你就会感受到一份沧桑的沉重感。宛若置身于黑白默片的年代,那时足球的影象是支离破碎的,人物的动作极其不协调,可带来的那份感动却是如此的原始和单纯。
  从双层巴士到火车站,从球场再到酒吧,这种震撼无处不在。
  


  爱唱歌的英国人
  
  英国人喜欢唱歌可以从历史里追根溯源。众所周知,英国人大都是盎格鲁和撒克逊人的后代。盎格鲁人、撒克逊人都是古日耳曼人的分支,原居于北欧日德兰半岛、丹麦诸岛和德国西北沿海一带。那里气候阴冷,寒风呼啸,生存下来的人都喜欢唱歌,唱歌是他们最好的娱乐方式,可以激励自己,也可以用来攻讦敌对的部族。
  公元5、6世纪,盎格鲁、撒克逊两部族都有人南渡北海,移民大不列颠岛。经过300年左右的融合,盎格鲁和撒克逊两个部族的人融合成了“盎格鲁·撒克逊人”。他们同时又和大不列颠岛的“土著人”(即凯尔特人)通婚,再加上后来移民的“丹人”、“诺曼人”,最后形成了近代意义上印英国人。
  转眼已过千年,盎格鲁·撒克逊人与老相宗日耳曼人渐渐疏远,反倒和英伦的原驻民凯尔特人融为一体。凯尔特人也是以音乐、歌唱而闻名的。用歌声交流,也成为他们民族融合最好的方式。在欧洲,英国人和德国人是最善于在球场里唱歌的。这和他们身上的日耳曼基因不无关系。但德国人生性严谨、为人刻板,他们的歌声整齐划一,却缺少幽默感和侵略性。英国人则不然。
  在伦敦的双层巴士上,你总可以看到托特纳姆球迷和阿森纳球迷飙歌齣场景。当年伦敦申奥时,这也被当成了伦敦的文化景观,收录在宣传片中。比如:托特纳姆球迷向阿森纳球迷高喊:“我们爱乔治·格拉汉姆!(We love George Graham We dol)”乔治·格拉汉姆是阿森纳的功勋主帅,治下最著名的战役便是1980年在安菲尔德逆转利物浦夺得联赛冠军,可他后来却“叛逃”到死敌托特纳姆阵中执敘。此时阿森纳球迷会展开反击:“只有一位索尔·坎贝尔!(Thereis only one Sol Campbell!)”坎贝尔在加盟阿森纳前曾是托特纳姆的队长。不过由于托特纳姆的成绩单礁实差了一筹,在“交锋”中他们底气还是有点不足。2007-2008赛季,托特纳姆在联赛杯里以5:1大胜阿森纳,此后托特纳姆球迷见到阿森纳的支持者,都会将左手的五指张开,右手竖起食指,打出“5:1”的手势。阿森纳球迷无奈,一般会低声骂一句走开。这就是英格兰最本真的足球文化,哪怕是谩骂也要扯上家底、战绩,显得自己气势十足。
  追溯英格兰球迷唱歌的原因,多数人理解为:这是一种职责。即,球员场上踢球是球员的职责;球迷要用歌声为球队助威,这是球迷的职责。像阿森纳、托特纳姆球迷这样的“较量”在英格兰每时每刻都有发生,尤其是死敌之间的PK,像曼联和利物浦、切尔西和西汉合联、伯明翰和阿斯敦维拉、朴次茅斯和南安普顿等等。英国人管球场上唱的歌叫“Chant”,而不是“Song”。“Chant”带有战歌、赞歌、赞美诗的含义,要比“SoRg”郑重许多,由此可以看出这些短歌在英国人心目中的地位。以下是英格兰赛场上一些较为经典的“Chant”。
  
  一起来chant
  chant之助威
  《It's Arsenal FC》(这就是阿森纳)——最伟大的阿森纳
  歌词:
  And It's Arsenal(这是阿森纳)
  Arsenal FC(阿森纳)
  We're by far the greatest team since the wokld ever seen!(我们定迄今为止世界上最伟大的俱乐部)
  阿森纳球迷的歌曲没有利物浦球迷的那么种类繁多,但他们的歌曲历史悠久。这首《Arsenal FC》早在上世纪30年代就在海布里开唱,可算是如今英超豪门球队里的歌曲“活化石”。因隔得太久,许多草根的球迷歌曲并末传唱下来,中途夭折的不在少数,阿森纳球迷之所以对这首歌宠爱有加,口口相传,因为他们从心里怀念着老帅查普曼(HerbertChapman)带来的那段荣光岁月。
  查普曼是1925年执教阿森纳的,历经五年的打拼,他开创了英格兰足球历史上的第一个俱乐部王朝。1931~1938年,八年里阿森纳五夺联赛冠军。这首《最伟大的阿森纳》正是在那吋开始被传唱开采的。
  自那段辉煌后,阿森纳的历史开始平淡,虽末降级,但也少了一份大起大落的快感。阿森纳球迷恨铁不成钢,也因这首歌来发泄不满。后来,乔治·格拉汉姆和温格将阿森纳再度带向巅峰,这首歌又被骄傲地唱起。
  有意思的是,此歌也被无数球队翻版了过去。只是把球队的名字换,就当成自己球队的助威曲。阿森纳球迷起初非常不满,后来也慢慢适应这种“盗版”了。《When The Reds Go Marching in》(当红军比赛的时候)——香克利男孩与球队同行
  歌词:
  Oh,when the reds go marching in.(当红军比赛的时候)
  wanna be in that number(我多想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When the reds go marching in(当红军比赛的时候)
  1965年,利物浦在比尔·香克利的率领下踏上了复兴之路,足总杯决赛他们面对不可一世的利兹联,以2:1胜出,首次捧得足总杯。当时的温布利大球场上就飘扬着这首歌。
  这首歌传递出来的精神,我们上文有所提及。球迷想通过歌声表达出对球员的支持,并且希望和球员一同在场上征战。香克利听到这首歌时大受感动,从此,他将利物浦的球员和球迷统称为“男孩儿们” (Bill Shankly Boys)。今年,利物浦在联赛里进步显著,善于歌唱的利物浦球迷编了首新歌,名为《我们走在大路上》(We'll be coming down the road),当中有一句歌词便是:“当你听到了来自比尔·香克利男孩儿的呼喊声,那一定是我们走在了大路上”,这是在向传统致敬的典型。
  利物浦球迷的《你永远不会独行》显得过于沧桑和悲壮,而《当红军比赛的时候》一歌铰欢快,可传递出来的精神意味是与《你永远不会独行》一脉相承的——球迷时刻希望与球员相伴,相伴相依。不离不弃。
  Chant之赞美《Super FKarlk》(超级弗兰克)——伟大母亲,伟大球员
  歌词:
  Super,SLIDer Frank,
  Suoer,super Frank,
  Super、supar FLank,
  Super Frank e Lampardl   切尔西球迷在英格兰并不以歌声闻名,斯坦福桥的助威传统是挥舞着蓝白格的小旗,以及扔成捆的芹菜(扔芹菜现在已被英足总禁止)。近些年,获得阿布注资的切尔西战绩斐然,这也成为切尔西球迷放歌的理由。
  中国媒体喜欢称兰帕德为“铁人”,而切尔西球迷则称他们的副队长是“超级弗兰克”。这并不是斯坦福桥球迷杜撰的称谓,兰帕德小时候,他的母亲就是这样称呼他的。兰德的母亲在兰帕德的成长之路上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铁人”剛开始踢球时个子瘦瘦的,总在比赛时受欺负,那时他的母亲总会在家里给他准备好五分熟的牛排,还有现榨的果汁,为儿子补充营养。这些成为兰帕德童年时最珍贵的记忆。2007-2008赛季冠军联赛半决赛、切尔西对阵利物浦第二回合赛前突传噩耗,兰帕德的母亲病逝。主帅格兰特本打算给兰帕德一周的假期,但兰帕德选择了留在队中参加比赛。利物浦在斯坦福桥表现相当顽强,他们将切尔西拖入了加时赛。就在比赛僵持不下时,海皮亚禁区内犯规,利物浦被处以极刑,兰帕德面对扑点球专家雷纳,从容将皮球送入网窝。进球后,兰帕德双手食指指天,双眼噙泪,将这一进球献给自己的母亲。
  


  《超级弗兰克》这首歌的曲调是篮球名曲《Skip to My Lou》,切尔西球迷用《超级弗兰克》来为兰帕德鼓劲,同时也感谢兰帕德印母亲为他们带来了如此出色的球员,这种情愫让《超级弗兰克》包含着温情和一丝淡淡的忧伤。
  Chant之对位PK
  朴智星PK库伊特
  《朴智星之歌》
  歌词:
  Park,Park,Wherever you may be.(朴智星,朴智星,不管你来自哪里)
  You eat dogs in your home country.(你在你的祖国都吃狗肉)
  It could be worse,you might be Scouser.(吃狗肉太糟糕了,就像倒霉的利物浦人)
  Eating rats in a councll house.(利物浦人喜欢在市政大厅吃老鼠肉)
  
  《库伊特之歌》
  歌词:
  Dirk Kuyt,Wherever you may be.(迪尔克·库伊特,不管你来自哪里)
  Tlney smoke dope In your home country.(人们郡喜欢在你的家乡磕药)
  It coud be worse,You COUd be Manc.(磕药太糟糕,就像倒霉的曼联人)
  这两首歌绝对是英超球迷歌曲的经典之作。它们在调侃自家球员的同时,也不忘恶狠狠地打击一下死敌。幽默的乐趣在于模仿。曼联球迷先有了《朴智星之歌》,他们用朴智星来嘲笑利物浦人。利物浦球迷在库伊特加盟后,立即用相同曲调、风格类似的歌词予以还击。歌词相当对仗,虽然当中不乏恶毒的言语攻击,但在火药味十足中的比赛中唱起,还是让人捧腹的。
  
  Chant之攻心战
  《Just like a library》(就像图书馆一样安静)——安静的球迷?鄙视你!
  歌词:
  Just like a library
  Just like a library
  dust like a library
  Just like a library
  整首歌只有一句歌词,翻译过来便是《就像图书馆一样(安静)》。在英格兰球迷看来,现场被对手嘲笑“安静”简直是莫大的讽刺和侮辱。在一场比赛进行时,英格兰球迷崇尚场上、场外对对手的全方位压制。若赢了比赛,但在唱歌的较量中完败,他们心里也会相当不舒服。
  这首歌可以作为客队球迷来到对方主场时刺激对手的良剂。最有名的战例当属2007-2008赛季曼城客场力克曼联之战,当时正值慕尼黑空难20周年。曼城在曼联主场胜出搅黄了同城死敌的阵念仪式。曼城以2:0领先时,曼城的4000名球迷在鸦雀无声的老特拉福德高唱此歌。曼联的球迷被激怒了,立马高声为球队助威,不过此举反倒给弗格森的弟子们带来了压力,他们在曼城的死守面前失误连连,最后输掉了比赛。
  这首歌还有另一个案例,阿森纳的酋长球场刚刚投入使用那会儿,由于新主场扩容,有许多刚来看球的阿森纳球迷不会唱俱乐部的赞歌。托特纳姆球迷就朝着阿森纳的看台高唱此歌嘲笑他们,这也成为阿森纳球迷较为尴尬的一段回忆。
  以上介绍的球迷歌曲仅仅是在英超传唱的。在走访英格兰足球的过程中,我个人感觉,足总杯、低级別联赛才是最有乐趣的赛事,因为你可以看到最草根的球迷,品味到原汁原味的足球歌曲——可这些,早已不是主流媒体的兴趣所在。
  有一年去德比郡,看莱斯特和诺丁汉森林的德比之战,虽然这两家俱乐部早已江河日下,远离人们视线,但球迷的歌声从开场哨响一直唱到完场,让现场的我感动不已,这些五大三粗的英伦球迷并不在乎自己的球队能否获胜,他们在乎的是自己的信仰能否在战斗中得到尊重,他们充满血性和斗志,带着一丝任性的可爱。换一个更为感性的角度来看,足球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起源、发展的。你很难说足球和“Chant”谁是谁的载体,起码在英格兰,有足球的时候就已经伴随着歌声了。它们相辅相成,渐渐融为一体。
  然而今天,这种最纯粹的快乐却已成为外界关注的沙漠,英伦球迷的歌声越来越带有自家人自娱自乐的性质。作为旁观者,我们在商业包装、当前战绩的功利色彩下走得太远。回首来看,赫然发现已与英伦足球文化的主题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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