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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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前的一个夜晚,一阵肆虐的北风吼过,天空便飘下了晶莹的雪花。正在医院实习的赵冰,处理完最后一个急诊病人已近凌晨一点,他紧紧衣服推着冻僵的自行车准备消失在夜幕时,一个叫韩雪的小护士向他挥着手,大声说:“下雪了,路上小心。”这极为普通的话令赵冰感动得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这样一个雪夜。一个实习医生整日活得像一只陀螺,查病情、写病历、做手术,不停地转。在这所医院里,平凡的赵冰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勤奋。早就习惯了忙碌的赵冰从未想过自己还会引起谁的关注,也从未去关注过哪个女孩。今夜忽然有一个女孩对他说“路上小心”他不禁有些心里一动。一个人骑行在寂静的雪夜里,北风仍在呼啸,自行车在雪地里不时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这些在当时的赵冰耳边全都变成了动听的音符。那天夜里,23岁的赵冰做了一个雪花一样的梦。
  赵冰再次见到韩雪时不禁有些心跳加快,好在口罩遮掩了他所有的表情。韩雪和往常一样微笑着穿梭在病房里测血压、打针。他第一次发现韩雪的微笑是如此的美丽,那张笑脸深深地刻在了赵冰的心底,多年来一直挥之不去。
  带着对韩雪的依恋,毕业后,赵冰经过不懈努力终于留在了他实习过的医院,留在了韩雪所在的普外科。上班前的那个夜晚赵冰失眠了,一想到要和韩雪朝夕相处,他就感到有说不出的兴奋。可他真正面对她时却又不知应该对他说些什么。两个月过去了,他们仍然和以往一样,平常的问候,淡淡的交往,全然不是他想象中的爱情,他竟在想那是否是自己的一个错觉。
  金色的秋天,医院组织卫生扶贫活动。医院要派医疗队到贫困区支农,赵冰义无反顾地报了名。在名单中,他看到了韩雪的名字。不知是否上天的安排,还是巧合,赵冰和韩雪被分到了一组,下到一个叫竹山的地方医院,需要在那里工作一段时间。
  开往竹山的客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赵冰感到五脏六腑被折腾得翻江倒海,他双手紧握扶手,满脸痛苦。韩雪连忙拿出一块口香糖塞进赵冰的嘴里,轻声对他说:“赵医生,你向前看,我们很快就到了。”赵冰突地脸一红说:“不好意思,还让你来照顾我。”韩雪露出当初那个雪夜令赵冰感动而又记忆深刻的笑容,温柔地凝望着赵冰。赵冰的心怦怦乱跳,晕车带来的痛苦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韩雪的目光像撒开的一张天罗地网,赵斌被牢牢地罩住难以脱身。韩雪那淡淡的笑容、温柔的声音、善解人意的心,让她成为这个世上最可爱的女孩,赵冰无法不爱上她。
  在竹山的日子是快乐的,短短的数月他们走遍了那里的村庄,为很多村民解除了病痛。赵冰热情很高,巡诊之余还办了培训班,让那里的村医们集中学习常见病、多发病的诊治。他把工作中的经验、体会写成学术论文向一些医学杂志投稿,韩雪很自然地成了赵冰的誉写员。这几个月赵冰的工作收获很大,很感激韩雪给了他动力和帮助。
  支农结束了,临行前的晚上,老乡们为他们践行。盛情难却,赵冰兴致盎然地饮了很多酒。饭后,韩雪送赵斌回宿舍,他跌跌撞撞地走在雪地里,皎洁的月光撒在他和韩雪脸上,爱慕的人身在咫尺,斯情斯景赵冰不禁有些陶醉,他伸出大手一下攥住韩雪的手腕,果断的拥她入怀,韩雪使劲从他怀抱中挣脱出来,惊吓地跑向远方……第二日酒醒后,韩雪先离开了那个小镇。那刻赵冰后悔到了极点,韩雪只有20岁,她太小了,也许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情。
  回到医院,韩雪一直躲着赵冰。赵冰也没有勇气再次走近韩雪,只能默默地关注她。每逢值夜班,赵冰格外珍惜和韩雪的时光。静夜里,常是人们困倦难耐的时刻,可是赵冰却精神抖擞,状态尤佳。韩雪处理医嘱、写交班报告,赵冰写病历、看业务书。闲暇时刻,他们一起探讨疑难杂症、谈论电影情节、谈论医院逸闻趣事。这种日子如流水般飞逝,飘雪的冬日悄悄来临了。那个严寒的冬天,因为韩雪的相伴,赵冰没有感到丝毫寒冷。
  又是一年芳草绿,医院派赵冰到武汉同济医院进修普外科,时间一年。最后一次和韩雪搭班,赵冰一脸凝重地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很好啊!愿你学业有成更进一步!”韩雪不停地翻弄着手中的病历装作毫不在意地说。赵冰看见她晶莹的泪珠在闪烁,逃也似地离开了护士办公室,他害怕自己别离的泪水夺眶而出。
  一个人踏上月台,赵冰心里不免有些失落。突然,远方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他跑来,白色的风衣在微风中摇曳。是韩雪!赵冰放下行李向他飞奔过去。韩雪气喘吁吁地递给他一包戒烟茶,说:“小冰,别再抽烟了,注意身体!”汽笛一声长鸣,列车进站了,赵冰提起行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韩雪。列车缓缓启动,两个恋人透过车窗无语相望,那复杂的眼神诉尽了那一刻所有的言语。
  突然没有韩雪的日子,赵冰感到无法忍受。他把对韩雪无尽的思念埋藏在心里,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工作和学习上,一直没有和韩雪联系。
  春节就要到了,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雪,在赵冰的眼里,永远带着冷峻的潇洒和清丽的飘然。望着飘飘洒洒的白雪,按捺不住对韩雪的思念,他便独自去踏雪。行走在洁白的雪地里,赵冰甜蜜地憧憬着一个月后和韩雪的相聚。
  终于进修完的赵冰带着同济医院教授的高度评价,学业有成地回到了医院。一到科室,他就左转右转,寻遍所有的病房,也没有看到赵冰期盼中的笑脸。赵冰很失望,正准备给韩雪打电话。可科里来了一批车祸的病人,他不得不参加抢救。下了手术台已近午夜12点。赵冰骑着单车又一次行驶在雪夜里,他想起和韩雪相识的那个雪夜,仿佛就在昨天……赵冰在心里暗暗计划着明天送韩雪一束玫瑰,该向她表白了。
  第二天天空仍飘着雪花,赵冰一大早就捧着鲜艳的玫瑰站在医院大门口,欣喜地等着韩雪的出现。终于,他日思夜想的韩雪出现了,可赵冰却傻了眼,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男子紧紧搂着韩雪的腰边说边笑地向医院大门走来,赵冰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与愤恨,冲到他们面前,死死得盯着韩雪的眼睛,一言不语地把手中的玫瑰撕碎在雪地上,然后疯狂地向远处跑去,他没有听到韩雪的一声呼唤……
  赵冰痛苦极了,他已无心再上班,向科室请了假,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抽着烟。赵冰知道科室最近很忙,有许多手术等着他去做,三天后,带着尚未愈合的伤痛,赵冰抖擞精神走进了科室,忘我地工作在手术台、病房。一个月,就这样紧张忙碌地过去了,赵冰没有再去找韩雪,却得到了韩雪离开医院的消息。
  对于韩雪的离去,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们之间这段柏拉图式的精神之恋。进修回来后少于和其他同事交往的赵冰,在同事的议论中,才得知韩雪没有男朋友而是患了肾衰竭,赵冰恍然大悟,他知道那个下雪的早晨所看到的一切不是真实的,那是善良的韩雪有意设计的一场误会……赵冰心中默语:“雪儿,雪儿,你在哪儿?不论你走到哪里,我一定要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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