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宇 仰望星空的大地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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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白是我们在万万千千穷游er之中发现的一颗闪亮的星。此刻,他的形象生动地在我脑海中闪现,而我却无法将“旅行者”、“摄影家”这样的标签贴在他身上,仿佛这些跟他的气质之间都有那么一点点偏差。
  谈话从他的专业和职业开始,小白是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高材生,研究生毕业后进入某IT行业巨头公司,后又跳槽至某著名游戏公司,开发游戏程序,是一名彻头彻尾的“理科生”。他在路上的时间也没有多长,之前利用假期断断续续出来骑行、徒步,2014年正式辞掉工作,开始了他的“间隔年”之行。对此,小白轻描淡写道:“不过是选择一种奔流不息的生活方式,让每天都变得独特。”
  然而,他的这种生活方式是带有深深“自虐”精神的。小白信奉“以自己身体的力量在这个星球行走”,对徒步、骑行情有独钟,星空、雪山、姑娘、历史遗迹是他镜头里永远的主角。
  因为热爱雪山,先后徒步尼泊尔安娜普尔纳大环线和EBC,一次次登上雪山之巅;为了等待时机拍到想要的星空景象,一个人蜷缩在代尔修道院山崖上的岩石之间,看完了时长三个小时的电影,之后又借着手机电筒的微弱光亮独自穿越几公里的蛇道返回;为了“在路上”的梦想,新藏线骑行中,仲巴到帕羊的一天淋了7小时的雨,脸冻到浮肿……他如同对大地有着深深眷恋的孩子,又对穹顶之上的浩瀚星空充满无限憧憬,于是,脚踏实地,仰望星空,在路上。
  以自己身体的力量在这个星球行走
  尼泊尔安娜普尔纳大环线徒步(ACT)、EBC徒步,中尼公路反向骑行,新藏线骑行……喜欢户外的人很多,小白是其中严格执行“no zuo no die”精神者之一。“旅行的印记不是安逸地坐在车里,掠过窗外多少风景,而是把千千万万的脚印留在去远方的路上,把身体在地狱当成一种历练,然后,接受眼睛在天堂这最丰厚的奖赏。”
  与很多户外达人截然不同的是,小白几乎没有一件像样的户外装备,非要说有的话,应该是那根登山杖吧。徒步ACT时穿的是一双布鞋,多次遭受质疑,20元的灯笼裤陪伴了他一程又一程,更不使用任何防晒产品和防晒装备,以致在尼泊尔多次被当做当地向导。
  聊天时,无意中提到了他与伙伴们在北疆阿尔泰山森林迷路的情节,小白显得有些吃惊,随后是并不十分愉快的回忆。
  那是2011年的10月份,小白和四个同伴从贾登峪徒步至禾木,为了增加难度,他们没有走寻常的唁纳斯河左岸,而是沿着河的右岸行进。结果,一直走到天黑都没有找到桥过河,这便意味着,他们需要在这里露营。然而,因为之前完全没有露营的打算,他们没带任何帐篷、睡袋等露营装备。那会儿,北疆已经下过一场雪,夜间温度只有零下5度。深山之中,手机信号全无,求救无望。他们捡了一些干草铺在地上,又将雨衣铺在上面,将所有衣服都穿在身上,躺在雨衣上。那次,小白连羽绒衣都没带,还好,同行的一位伙伴多带了一件羽绒背心,另一位伙伴又分了他一个暖宝宝。即使这样,也要不时让身体自然发抖,产生些微热量。每隔一两小时,同伴之间便相互招呼一声,在寒冷与不安中等待天亮。
  小白说,那是他迄今为止的行程中最冷的一个夜晚,他宁愿没有那一次经历。不过,既然经历过了,也不会觉得特别糟糕。不是所有日子都是拿来享受的,从出生到死亡,百般滋味都体验一下才值得。那次同行的伙伴,都已成为生死之交。
  寻常人看来,出行是轻松惬意的,于小白,旅途更像是一场修行。中尼公路骑车很拉风,然而,卡若拉垭口之后20多公里放坡,风雪交加,到达浪卡子吃中饭时,双手已冻到拿不稳筷子;徒步EBC,翻过措拉山口之后,下撤过程中迷路,茫茫喜马拉雅群山中不见路径不见人踪,直到2小时后找到村庄才放松下来。这样的日子并非是一种舒服的状态,甚至恰恰相反,然而,小白说,“那是一种有趣的状态”。
  旅行已经慢慢成为他的一部分,而不是一件他要去做的事情。一件要去做的事情,总会怀揣一份跃跃欲试的躁动,身未动心已远,会在出发前亢奋得意,归来后心满意足。成为他的一部分,便跟每天吃喝拉撒睡那样,理所当然地存在并进行着,不刻意,不做作。 “打个直观的比方来说,婚礼总是兴师动众,钻戒鲜花眼泪,而婚姻生活只道寻常。”
  星空,雪山,姑娘与日出日落
  小白说,摄影让旅行变得更充实,更有事情可做,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
  小白从小喜欢天文,小学时便花49.5元的巨款买下了《亿万个为什么》丛书中的《天文地理卷》,当时,店员看他太小不卖给他,让他将老爸喊来才肯卖。此后,夏天的晚上,小白便跟老爸一起躺在藤椅上,聊着眼前的茫茫宇宙。或许,从那时开始,与日月星辰之间的心灵对话便已悄然开始。
  开始行走之后,小白找到了一种更适合的对话方式:摄影。在郎木寺拍到第一张成功的银河后,星空便成为他最喜欢的拍摄对象。为了拍摄冈仁波齐星空,在傍晚已经爬过一次山看过日落的情况下,晚上九点多,小白再次打着手电,沿着乱石嶙峋的山坡往高处走,直到帐篷营地的灯火都已遥远如星空。
  对于小白来说,那一张张照片不仅是他与星辰宇宙的无言对白,更有着一段段难忘的故事。黑白沙漠的星空下,小白与司机马苏德一边吃晚饭一边喂着凑到毡毯旁的可爱沙狐;马攸木星空下,终于在检查站附近一堆建筑垃圾里找到了拍摄风车星空的绝佳角度;蒲甘星空下,小白和安东尼奥的眼睛里被草丛里的各种虫子强行入驻,裤子上粘满了苍耳;优胜美地星空下,一只小鹿在黑暗中与小白迎面撞上,彼此都吓了一跳……
  同样备受小白青睐的还有雪山、姑娘与日出日落。EBC之行中,原本4点左右就该从第五湖往Gokyo村撤了,然而,珠峰顶上如毡帽般叠了几层的云让小白预感到晚上的火烧云会很特别,于是,一个人在那里默默守候。为了取暖,在冰川旁边的高地上来回踱步,大约走了200趟。一小时之后,终于拍到了迄今为止最不可思议的晚霞。然而,黑夜彻底降临之后,返回的两小时路程是寂静与黑暗带来的无限压抑, “耳机里一直循环着《夜空中最亮的星》,自己还跟着唱”。   为了拍摄曼德勒乌本桥日落,连续三天没能租到船的小白高举相机,在齐胸深的湖水中寻找最佳角度。
  至于姑娘,那就更多了,或羞涩,或奔放,每一个都个性鲜明。只不过,拍姑娘不用披星戴月,忍饥挨饿,姑娘一开心还能“赏”杯酒喝喝,算是修行之路上的福利吧!
  小白的很多照片称得上是“血与汗”的结晶,即使隔了很久再次翻开,还是会很触动,亦很知足。“旅行中难忘的经历与享乐无关,印象深刻的风景,往往也是因为其背后的艰辛、蹉跎和苦苦等待,得之太易的照片,没有重量。”
  旅途中最亢奋的是遇到有故事的人
  翻看小白的微信,除了在路上跑来跑去,便是跟各地朋友小聚大醉嗨翻天。这些朋友大多都是小白在途中“捡”来的,与他同样奔放,同样自虐,同样拼尽一切拓展生命的宽度和深度。
  “小北京”是小白的偶像,北京房山人,86年的小伙子。2011年5月至2014年5月,除去中间一年的工作时间之外,另外两年一直在路上长途骑行。第一次是从北京出发,一路向西到新疆,然后至西藏、尼洎尔、印度、东南亚,最后从广西入境骑回北京,骑过了2万公里。第二次是从北京骑到南非好望角,横穿亚洲大陆再纵穿非洲大陆,又是2万公里。
  还有一次,骑行新藏公路的头天晚上,小白在日唁则的青旅认识一哥们儿,介绍说有一位叫作“青青不在”的朋友已经在拉孜,明天开始轮滑新藏公路,与小白同向,也就是从西藏往新疆走。当时,小白一听便来了精神,第二天从拉孜出发时,买了两罐啤酒去追赶他,终于在翻越一座山头之前碰到,停在路边一起休息喝啤酒。“青青不在”之前轮滑走过青藏线,那次的新藏线是更大的挑战,一人背了30公斤重的包,独自前行,风雨无阻。
  相遇或再聚,各自的经历都是他们最好的下酒菜。也有一些人,一次偶然的交集之后便各奔东西,然而,他们的故事依然精彩,时光流逝,他们依然在小白的世界里闪闪发光。
  在乌代浦尔的Pichola Lake小白曾遇到一位法国人,当时,只有他们两个在西岸隔湖远眺城市宫殿,对方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让小白颇为震惊。原来,他在中国生活过八年,教法语,打算在印度再生活六年,依然教法语。他告诉小白,自己的旅行不是去过那里,而是在那里。
  锡瓦绿洲的客栈里,一位澳大利亚老奶奶被小白手机里播放的《开罗时光》吸引过去。老奶奶说,那是她第三次去埃及,去年因为《开罗时光》的台词“Once you drink the water of theNile,you will always come back”而归来,并决定在那里定居安度晚年。
  曾问小白:行走的意义,尤其是如此艰辛的行走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小白说,他不是很喜欢“意义”这个词,所有一切都是有意义的,生活只有“有趣”和“无趣”之分,第一时间想起的那些难忘瞬间才是有趣的,他们便构成了生活的意义。比如,提到2014年,他首先想起的便是清迈的天灯节,万盏天灯同时升空之时,无名的感动让他热泪盈眶,这种感动是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才能理解的,否则,任文字如何抒情,图片如何壮观,都无法传达。
  “去做一些事,经历一些事,别人的欣赏与认可固然可以满足虚荣,但最重要的是,你需要由衷地在内心深处为自己点赞,为自己鼓掌。即使世界上所有人都消失了,你还是能从某段旅途中获得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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