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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玉梅做梦也未想到,自己竟会带着耻辱的“吉尼斯”,走向不归之路。
南京市栖霞区原区长助理、迈皋桥街道原工委书记潘玉梅,在任职期间,利用职权贪的赃款,一次性被起获的就达26公斤之多,银行工作人员清点时点坏了一架验钞机,后来改用手点,足足花了1个半小时才清点完毕。她单笔受贿120万元人民币、48万元美金,在紫金山麓放了一颗腐败“卫星”。
“希望之星”仕途失望
现年46岁的潘玉梅,出生在一个军人家庭,中学毕业后应征入伍。在部队时她入了党,退伍回到栖霞区,从区委秘书做起,30岁刚出头就担任了区民政局副局长。1998年,35岁的她挑起了迈皋桥镇(后改为街道)镇长的重担,没过多久,又被选派至新西兰奥克兰理工大学,成为南京市领导干部首期出国培训班的一员。她一度被誉为仕途上的“希望之星”,很多人都投来羡慕的目光。
迈皋桥街道的经济基础较为薄弱,潘玉梅上任之初,该街道负债1亿多元,下辖的几个村经济也不景气。一些人见来了个这么年轻的女镇长(后改为街道办主任),怀疑她能否挑得起这副重担。
要强的潘玉梅非要干出成绩来。人们看到,新来的女镇长像个陀螺,围绕着迈皋桥的发展不停地旋转,迈皋桥街道的经济渐渐有了起色,从她到街道任职直至案发被免职的10年间,这个原本连工资也发不出的街道,经济总量一跃排到南京市街道的前列,财税收入达到5亿多元。
在街道工作的前几年,潘玉梅对自己的要求还算严格,她守住底线,不乏拒礼故事。
转眼数年过去,潘玉梅发现,自己的职务却没有“迈高”,虽说称呼由街道“主任”变为“书记”,但仍然还是处级。瞧着排在后面的一些后备干部先后提拔,冲到前面去了,心里渐渐有了些想法。于是,她悄悄地皈依佛门,取法号为“正梅”,经常去寺院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自己升官。然而,在一次区委常委的选举中,她又被“差额掉了”。
“莫道炎天无冷气,几阵秋风透心寒。”官场失意的潘玉梅,心凉了、寒了,“希望之星”成了“失望之星”。眼看年龄越来越大,升官的希望越来越小,还不如趁手中有权,捞点实惠。于是,她不想再守住自己的那口“井”,将曾在党旗下宣过誓的拳头松开,叉开五指,伸向金钱。正如她在悔过书中所写:“如果说早期的我对权力的占有还是想干一番事业,实现自我价值。后来心理失衡就开始偏离了航线,走向了犯罪的深渊。”
单笔受贿之最
思想滑坡后的潘玉梅顿时财源滚滚。而给她送得最多的,当数迈皋桥街道兴卫村原党支部书记、南京海派商贸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海松(化名)。
海松1960年出生,当过兵,退伍后回到村里任村委会副主任,不久又任村支书。他利用村里土地较多,又是城郊的优势,盖厂房出租,开办房地产开发公司,村里经济红火了,他的腰包也鼓起来了。
潘玉梅到迈皋桥任职后,敢抓敢管,对海松工作中的不当之处大会点名,小会批评。海松心想,得与领导搞好关系,不然往后“小鞋”有的穿呢!他还认为,潘玉梅年纪轻轻就当了镇领导,是值得投资的“潜力股”。于是,先送了个不大不小的“精神红包”,在一次村干部会议上带头发言,说:“潘镇长是个女同志,不容易,我们要做好本职工作,不打折扣,以实际行动支持她。”一席话,把初来乍到的潘玉梅说得心里暖暖的。
海松认为,与领导搞好关系,光送“精神红包”不行,还得来真的。1999年春节前,他以上门拜早年的名义,送了烟、酒之物,潘玉梅收下了。海松接着又送,2000年春节前,“拜早年”除了烟、酒之外,又加了1万元人民币,潘玉梅也收下了。2001年9月,潘玉梅出国培训,海松又送上1万美元。
潘玉梅对海松的好感多了起来。除了批评少了以外,还在关键时刻拉了他一把。一次,上级对兴卫村进行财务审计,发现仅吃喝招待费用就审计出近百万元。有关部门要查,这时,潘玉梅出面帮助说话:“兴卫村虽然招待费用高了些,但海松争取了1000多万元的资金回来,村集体的钱并没有少,反而多了起来,海松算是个能人呢!”一句话,就将其保了下来,海松对潘玉梅十分感激。
2002年,潘玉梅由迈皋桥街道办事处主任调整为党委书记,成了一把手,手中的权力更大了,海松更把潘视为“绩优股”,贴得更紧,送得更勤了,而且更加“海派”。
2003年,南京市开始推进小城镇试点,集中建设农民新村。海松遂注册成立公司,承接了自己村里的集体土地开发项目。不久,由于中心村项目不规范,打政策“擦边球”,市里下达停止施工、停止销售的禁令。
关键时刻,潘玉梅以维稳、完成税收等理由帮助海松开脱,帮其渡过了难关。海松这次出手阔绰。在2005年11月,一次就送给潘玉梅人民币80万元。见这么多的钱,潘觉得有点烫手,一时不敢接。海松拍着胸脯说:“没事,是我自己的,不是公家钱,收了不要紧!”潘才欣然笑纳。
仕途上的停滞不前,使潘玉梅对官场有着把握不住的恐惧,她要用金钱来排解心中的郁闷,于是便把海松当作“刷卡机”。一次,她带着海松到上海等地的顶尖购物商场疯狂采购,高档衣物、皮具手袋以及价值5万元的名表尽入囊中。
潘玉梅收贿收得手滑,除了对海松送上门的钱财一一笑纳外,还挖空心思变相伸手索要。
2005年底,兴卫村的家底已达1亿多元。潘玉梅得知后,心中有了主意。在一次有村支书参加的会议上,她放出风来,要把街道所属的4个行政村的钱拿到街道统一管理。其实,其它3个行政村都没钱,只有兴卫村有钱,明摆着是要兴卫村把钱交出来。此外,她还要兴卫村拿出3000万元赞助另一个村办集体土地证。海松及兴卫村的村民当然不愿意,多次表示不同意这样做,但潘玉梅就是不松口。海松心想,还是靠钱来让这个女人松口吧!2006年7月,海松一咬牙,一次性送给潘玉梅48万元美金。他还觉得意犹未尽,数月后一跺脚又送了120万元人民币。
海松爽快地送,潘玉梅都爽快地收,使潘玉梅成为建国以来南京市处级干部受贿犯罪单笔现金数额最大的贪官。
让土地“长”出钱来
潘玉梅不沾土、不种地,却能实打实地让土地“长”出人民币。
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土地的价值日益显示出来。作为城郊的迈皋桥街道,土地相对多一些。潘玉梅嗅到了商机,看到了财源,与官场上的几个“朋友”联手,与不法商人结成同盟,借壳换地、借地圈钱。
2003年初,迈皋桥街道圈了一块地,筹建创业园区,并对外进行招商引资。潘玉梅与迈皋桥街道原主任陈宁(因经济犯罪被判无期徒刑)“合作”,让土地“生”钱。
他俩首先物色了港商陈某,共同成立南京工贸有限公司,并将创业园区内的100亩土地以低于市场价每亩8万元人民币卖给陈某,陈某则以工贸公司的名义,将上述100亩转手以每亩24万元的价格转让给南京某体育用品公司,从中获利1500余万元人民币。工贸公司是潘玉梅等3人共有的,潘、陈两人分别获得480万元人民币。
为防身份暴露,在注册成立工贸公司时,潘玉梅以其亲属的名义登记,并占公司34%的股份。陈宁以其亲属名义登记并占公司33%的股份,二人均未实际出资和参与经营管理。
尝到甜头后,潘玉梅又在土地上大做文章,继续“长”钱。2005年初,她与江苏省和南京市的官员周某等5人共同商议成立一家公司,以便专事潘玉梅主管的创业园区某地块的运作。5人先期共同投资人民币1100万元,购得创业园区267亩土地使用权。两年后,潘玉梅拍板让创业园以5800万元的高价回购了该地块,5人则从中非法谋利1700万元,而该块地是创业园区惟一高价赎回的土地。
徒劳的对抗
潘玉梅忐忑踏上腐败路,就背上了沉重的心灵“十字架”,生怕有朝一日会东窗事发,一有风吹草动,就提心吊胆,惊恐不安。
2005年初,海松因涉嫌行贿,被有关部门的人找去谈话。潘玉梅赶紧托一个朋友帮忙打听情况。没想到3天过后,海松竟平安地回来了。潘玉梅得知海松没有出卖自己,不禁大喜过望,感叹道:“到底是经过‘组织’考验的人!”她特地到某大酒店摆了一桌酒席,为海松压惊。
可贪欲是祸,是祸躲不过。
2007年元月,因涉及南京市邮政系统的一起腐败案件,海松又被办案人员带走审查。潘玉梅慌了,感觉这次是凶多吉少。于是赶紧转移赃款,将家中的成捆钞票、大笔现金装进一只旅行箱内,在一个黑夜偷偷转移到早已退休且不知内情的父母家中。
心中有鬼的潘玉梅还是觉得不安,吃不好饭,睡不好觉,白天强打精神,晚上恶梦连连。
2007年春节前,潘玉梅悄悄地来到江北的一家寺庙烧香拜佛,还请了一个据说很有“仙气”的算命先生为自己算算吉凶。先生装模作样地掐算了半天,说:“你先天有点命犯桃花,所以得当心!”这一算,潘玉梅更慌了,日夜思考如何消灾如何,愁得她人也瘦了一圈。
法律没给潘玉梅更多的泥门塞洞的时间,她最担心的一天终于到来了。
海松第二次被办案人员带走审查不久,不想再做那个所谓的“经过‘组织’考验的人”,为争取立功,保护自己,将送给潘玉梅的近50万元美金、200多万元人民币的事实及经过和盘托出。南京市纪委决定对潘玉梅进行“两规”。
潘玉梅心中明白,自己收的钱是天文数字,她保持着沉默和对抗,每天靠做广播操来鼓舞自己的“斗志”。
办案人员掌握的大量情况使她明白再对抗下去是徒劳的。审查进行到第13天,潘玉梅终于从畏罪封闭的心态中走出,悉数交代了自己收受海松等人巨额贿赂的经过,并写信给家人配合组织交出赃款。办案人员很快将她摆放在父母家中的50多万元美金、170万元人民币全部取回。
2009年2月25日,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认定潘玉梅利用职务之便,收受他人贿赂计人民币792万元,美元50万元,决定以犯受贿罪,判处其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个人全部财产。潘玉梅受贿赃款人民币792万元,美元50万元予以追缴,上交国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