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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力资本是经济发展和价值创造的关键环节(Becker,1962;Schultz,1961)。企业应当如何培育和利用人力资本,采取恰当的激励措施,有效激励员工努力工作,使企业价值不断壮大,是综合管理学、经济学和财务学等多种学科交叉研究的重要问题。员工持股计划(Employment Stock Ownership Plan,简称ESOP),作为一种行之有效的员工激励制度,最早出现在20世纪中期的美国,当时主要是员工退休福利计划的一部分(Gordon and Pound,1990)。美国员工持股协会(The ESOP Association)将其定义为一种让员工成为公司股权所有者并从中受益的制度安排。员工持股计划的本质是通过调整传统报酬制度和企业内部股权安排,以薪酬激励与产权激励相结合的双重机制,让员工以劳动者和管理者双重身份参与到企业生产经营管理活动中。自员工持股计划实施以来,已出现一些关于员工持股计划实施成效的理论和实证研究,用以总结和验证员工持股计划对企业是否发挥了有效的激励作用。在实证方面,研究人员将目光集中于员工持股计划与企业绩效的相关性方面,这些研究通常对比企业实施员工持股计划前后或实施员工持股计划的公司与未实施此计划的公司的股票价格、净资产收益率(ROE)等指标的变化(Kumbhakar and Dunbar,1993;Jones and Kato,1995;Cin and Smith,2002;Meng et al,2011)。然而研究所得出的结果却不尽相同。学者们对于其是否具有除企业绩效之外的其他激励效应,也众说纷纭。之所以不能得到肯定和一致的答案,一方面是因为受到经济、政治、社会等不可控因素的影响,员工在获得本企业股份后,虽然受到激励而付出了更多的努力,但企业业绩却不一定能够得到同步提升;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员工持股计划还存在其他的非激励性动机(如抵御收购、税收优惠或现金约束等)。相较于美国员工持股计划,我国企业员工持股计划是从国有企业公司制和股份制改造中逐步形成的一种股权制度。随着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的国有企业股份制改造,我国ESOP的实践一直处于探索阶段。其间经历过大力推广,也曾数度被紧急叫停,这正反映了员工持股制度的复杂性。2014年,在我国大力推进混合所有制改革之时,员工持股计划再次被推到了改革的风口浪尖。2014年6月,我国证监会颁布了《关于上市公司实施员工持股计划试点的指导意见》(简称新员工持股计划或新ESOP),这意味着停罢近11年的员工持股制度被正式重启。而对于我国2014年推出的新员工持股计划来说,因实践的年份相对较短,对此进行理论总结和实证检验的文献较为匮乏。因此,面对复杂的国际国内环境和宏观经济整体下滑的趋势,为了深化企业改革,推动企业绩效的可持续增长,在新的形势下,研究我国新员工持股计划的实施动因与实施成效,并验证由不同动因产生的经济后果,不仅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还具有较高的理论和学术价值。具体而言,需要重点关注的问题包括:(1)我国作为一个新兴经济体国家,以成熟市场为前提设计的新员工持股计划是否能够有效推行?(2)就企业而言,其实施员工持股计划的动因是什么,将通过什么样的作用机理和渠道发挥其作用?(3)就外部监管者而言,该如何总结新员工持股计划实施后的成效、经验和不足,并相应地完善监管制度和相应政策?(4)新员工持股计划的实施,除了能否产生人们通常较多验证的企业绩效效应外,是否还能产生其他方面的激励性效应,比如通过壮大员工队伍、减少离职率、提高劳动生产率等提升企业的人力资本?对以上问题的研究,不仅能够丰富我国新员工持股计划的理论文献,还能对我国新员工持股计划的动因、经济后果和实施成效提供经验证据,为进一步完善相关制度提供政策依据。本文将从理论和实证两个方面展开相关研究,既从理论上回顾员工持股计划的形成背景、历史沿革和各国制度现状,重点探讨我国新员工持股计划的改革进程、实施成效及存在的问题,并提出改进建议;又通过实证检验方法,深入解析和验证我国新员工持股计划对企业绩效、人力资本和企业创新等方面产生的经济后果,并试图探讨新员工持股计划将如何影响企业和个人效应的作用机理和渠道。本文研究的主要内容如下:首先,对形成本文理论分析框架的基础理论和相关理论进行行全面梳理,以马克思主义的合作工厂理论为指导,并以现代经济学中的产权理论、契约理论、委托代理理论以及人力资本理论等相关理论为参考,总结和评述员工持股计划相关的国内外经典前沿文献,为本文研究提供理论和文献的支撑。其次,回顾国内外员工持股计划的制度演进与现阶段发展动态。员工持股计划作为一种改革员工福利的经济激励制度,一方面通过让员工持有股票,使员工享有剩余索取权的利益分配;另一方面,员工持股计划赋予员工股份后,员工可以通过在股东大会行使表决权和决策权来甄选管理部门,实现对管理人员的监督、约束。它重构了公司治理关系、经济组织形态和社会政治关系,是一种完善公司治理和社会财富结构的新制度安排。可以说,员工持股计划具有激励与治理双重效应的制度优势。再次,根据前述理论基础和员工持股计划制度背景的回顾,结合我国“新兴加转型”的宏观环境,重点分析2014年推出的新员工计划的改革目标和契约要素等特征,建立我国新ESOP制度与实践的理论分析框架,探讨新ESOP与企业绩效、员工行为、企业创新的关系以及它们之间的作用机制,为后文将要开展的实证检验提供理论铺垫。接着,本文采用实证分析方法探究目前我国上市公司新ESOP的实施效应。现有文献认为企业选择实施员工持股计划的主要动机包括激励动机、分类动机(Sort)、人才保留(Retention)、现金约束(Cash Conservation)和税收优惠等(Core and Guay,2001;Oyer and Schaefer,2005;Kim and Ouimet,2014)。基于激励动机,本文实证检验了我国新ESOP实施对企业绩效、员工行为和企业创新的影响,同时还进一步验证新ESOP影响企业绩效的作用机制、企业实施员工持股计划的其他激励性动机(如降低代理成本,提升生产效率,提振股价和保留人才等)。根据2014年证监会发布的《指导意见》规定,员工持有股权不得超过总股本的10%,因此相对西方国家ESOP而言,我国新ESOP产生非激励性动机(现金约束和抵御收购等)的可能性很低。本文暂不作新ESOP非激励效应方面的相关研究。具体而言,本文从三个方面进行实证研究并得到了相应的结论:第一,本文从新ESOP的合约要素视角,对已公布新员工持股计划草案后上市公司呈现出的市场效应进行检验和分析。研究结果表明,此种方式能够在短期内提升股东财富,尤其在熊市时,新员工持股计划草案公告的发布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修正”前期持续市场负面估值的作用。但是,《指导意见》规定的基础型合约要素,如ESOP持股比例、参与人员结构比例、高管参与度以及资金杠杆等对新ESOP草案公告的财富效应影响并不显著。此外,我国上市公司在实践新员工持股计划时灵活性更强,除《指导意见》中规定的基础合约要素之外,还加入了类似于业绩考核、保底条款等创新型合约要素。这些要素会显著影响新员工持股计划草案公告的财富效应,且在熊市时影响程度会更大。此外,实施新ESOP能够提高公司市值增速、负债增速以及业绩改善程度;相对其他行业,高新技术公司的新ESOP对公司财务业绩的改善效果更为显著;新ESOP占总股本比例越高,公司业绩的改善程度越大;新ESOP中高管认购比例越高,公司业绩的改善同样越明显。第二,本文从员工行为的视角出发,检验了我国新ESOP对员工离职与员工生产能力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新ESOP能够降低员工离职率,提升员工生产力。本文做了进一步分析后发现,新ESOP与员工行为之间的关系在非国有企业中才显著;而在国有企业中,两者的相关关系并不显著。此外,当高管薪酬与员工薪酬存在严重差异时,新ESOP与员工行为之间的关系仍保持显著。第三,本文通过新ESOP计划与企业创新关系的研究发现,与没有实施新ESOP的企业相比,实施新ESOP的企业能够促进提升企业科技创新的产出数量和质量,并且新ESOP的激励强度与创新产出的数量和质量显著正相关;与高管股权激励相比,新ESOP对创新产出的促进作用更强,证实了核心员工是更直接、更重要的创新者。进一步分析还发现,新ESOP对创新产出的促进作用仅在非国有企业中显著,国有股权比例的增加会削弱员工持股计划对创新的促进作用。论文研究的可能创新之处主要体现为以下几点:第一,从员工持股计划动因出发,首次较为全面总结和研究了新员工持股计划的实施效应。目前我国对员工持股计划(非专门针对新ESOP)的研究,大多也仅集中在一般的理论机理研究、会计处理分析和市场反应的实证研究等方面,鲜有学者对员工持股计划与员工行为以及与企业创新的关系进行实证分析。而在我国2014年新规范发布后,对新员工持股计划实施成效及实证检验方面的论文就更为缺乏。本文先是通过规范理论分析和描述性统计等方法,对2014年1月新规范的实施成效及可能存在的问题作了探讨,接着又利用实施新员工持股计划的上市公司的样本数据,从企业绩效、员工行为、企业创新三个方面采用实证研究方法检验了我国上市公司实施新ESOP的效果,并且试图剖析我国员工持股计划影响激励效应的作用机理与渠道,为员工持股计划经济后果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证据。第二,整合员工薪酬和员工持股计划两个维度,从更广泛的视角探究了企业激励手段对员工行为的影响,丰富了企业激励研究的文献。前人研究激励机制与员工行为,主要集中于员工薪酬激励方面,鲜有文献针对员工持股计划并探究其对员工离职率的影响。本文将员工薪酬与员工持股计划两种显性激励整合,检验其对员工行为的影响,为员工持股计划以及员工行为的相关研究提供了新的依据。第三,从新员工持股计划下的员工持股情况及激励强度,全新地研究了它们对企业创新产出的影响。由于数据的局限性,前人的研究大多聚焦于股权激励对企业创新的影响,而针对员工持股计划与企业创新产出的研究较为鲜见。本文从我国新员工持股计划的制度背景出发,研究新员工持股计划与企业创新的作用关系,补充了企业创新领域的相关研究,从而也丰富了员工持股计划的研究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