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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汉字和古埃及圣书字都在人类文明早期独立地实现了完全记录语言的目标,成为成熟文字。成熟文字是通过完全记录语言中可独立运用的最小单位——词,来实现完全记录语言的目标的。成熟文字记录语言技术的核心就是表词技术,即“表词方式”。词有音和义两个方面,古汉字和古埃及圣书字等自源意音文字(还包括苏美尔文字、玛雅文字等)都运用了三种基本的表词方式:(1)从词义方面着手制造文字的表意方式;(2)从词音方面着手制造文字的表音方式;(3)从词义和词音两方面同时着手制造文字的意音结合方式。而这三种基本表词方式的基础是基本字符的制造技术,即基本字符的生成方式。本论文从基本字符生成方式、表意方式、表音方式、意音结合方式等四个方面,对古汉字和古埃及圣书字的表词方式进行了系统的比较,并在比较中注意考察了自源意音文字制造与人类认知心理、文明状况(自然环境、物质文化状况、精神文化状况)、语言特点之间的关系。一、基本字符生成方式的比较。基本字符的创制过程,可以分作两个环节,一是取象,二是符号化。古汉字和古埃及圣书字都通过“近取诸身,远取诸物”的方式进行字符取象,而且取象内容都贯彻了人本主义原则,对人体进行了大量取象。而同时,因为两个民族生活在不同的自然环境中,创造了不一样的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所以两种文字基本字符的取象又存在明显的地域差异和社会文化差异。在基本字符的符号化方式上,两种文字存在很大差异。古汉字基本字符的符号化方式是写意的,圣书字基本字符的符号化方式是写实的。这主要与两种文字社会功能的差异以及两个民族艺术精神的差异有关。二、表意方式的比较。古汉字和古埃及圣书字中,表意方式都是文字系统的基础,它产生最早,具有直觉自然性,积淀着古老的历史文化。基于人类思维规律的共同性,两种文字都运用了所见即所得式、引申式、组合式和补充式等基本表意方式。相比之下,古汉字表意方式独立性强、在文字系统的地位比较稳固,而圣书字中表意方式独立性弱,有加阴性音符和提示符的现象。这主要与语言差异有关。两种文字基本字符引申式表意都通过范畴化、转喻和隐喻等基本方式来实现,然而引申方向又存在差异,表现出不同的心理内容。这是由不同的自然环境、不同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引起的。三、表音方式的比较。古汉字和古埃及圣书字都通过表音方式最终实现完整记录语言的目标。两种文字表音方式的实质都是“音借方式”,借表意字表音,使用“借音符”。两种文字的借音符的共同性质是:(一)借音符具有兼职性,(二)借音符与语音系统之间不存在对应关系和分配关系,(三)借音符的数量远远多于拼音文字字母,(四)借音符表音不完全准确。但古汉字与古埃及圣书字的音借方式是有差异的。古汉字使用整体性音借方式,而圣书字使用分析性音借方式。古汉字借音符的数量明显多于圣书字借音符的数量。古汉字借音符的构字量明显低于圣书字借音符的构字量。这主要与两种语言的差异有关。古汉语词汇一般都是统一的单音节结构,词法变化具有极强的熔合性。古埃及语词根辅音结构长短不一,词根和词缀具有易离析性。四、意音结合方式的比较。古汉字和古埃及圣书字都选择意音结合方式来优化意音文字系统,从而逐步成为以意音结构为主体的文字系统。两种文字意音结合方式的共性包括:(一)意音结合方式的产生稍晚于表音方式(音借方式),产生的真正动因是社会对文字记录精确性的要求,产生的文字内部基础是音借方式;(二)意音结合方式都有补音式、补意式和直拼式三种类型,其中直拼式生成能力最强;(三)意音结合方式都是以表音为主的,意音结构本质上是一种依靠义符标示的表音结构;(四)两种文字在通过意音结合方式进行系统优化后,都进入了表词方式完全成熟和稳定的自源意音文字高级阶段。两种文字意音结合方式的差异主要有两个方面。(一)古汉字中存在“变形式补音”现象,而圣书字中几乎见不到变形式补音。这主要是因为变形式补音多是在组合式表意结构上的改造,而圣书字中组合式表意非常少见。另外,圣书字基本字符写实性的符号化方式也使得字符清晰可辨,不易随意改造和更换。(二)古埃及圣书字中的意音结合方式常常会使用多个义符,而在古汉字中较为少见。这可能与汉字的方块结构不容许更多的附加成分有关。通过古汉字与古埃及圣书字的比较,我们从方法论角度提出了自源意音文字研究的四个视角——自源意音文字之“四观”,即语言观、心理观、社会文化观、技术观。通过“四观”看自源意音文字,有利于扩大我们的视野,提高我们对自源意音文字性质的认识,同时指导我们开辟一些有重要意义的新研究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