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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科姆·爱克斯(1925-1965)是20世纪中叶美国黑人运动中一位叱咤风云的人物,其影响力在当时只有小马丁·路德·金可以与之相提并论。他早年深受种族主义伤害,自幼就受到父母加维主义信仰的熏陶,加入伊斯兰民族组织后乃以伊莱贾·穆罕默德的说教为指针,初步形成了自己早期的思想认识。宗教上,马尔科姆敌视基督教,独尊伊斯兰。他将基督教与白人至上、种族压迫联系起来,相信唯有伊斯兰教才能拯救美国黑人;种族上,他将所有的白人视为黑人共同的敌人,鄙之为“恶魔”,而且坚信黑人绝对优于白人,坚决反对种族通婚和种族融合;政治上,他宣扬穆罕默德的“分离主义”,坚持黑人武装自卫,甚至倡导黑人暴力革命。这些早期思想自20世纪50年代后期开始受到了伊斯兰民族组织内外形势变化的巨大冲击,其中包括民权运动的日渐高涨、伊斯兰民族组织内部的打压和排挤、以及穆罕默德性丑闻事件的披露。在这种情况之下,马尔科姆最终选择与穆罕默德分道扬镳,走上独立发展的道路。此后的海外之行则使马尔科姆的思想进一步变化,从而彻底摆脱了穆罕默德说教的束缚。 正是在这一系列因素的共同推动下,马尔科姆晚期逐渐在宗教、种族、政治和文化等方面形成了自己的独特认识。首先,他彻底抛弃了过去狭隘的宗教观,不再独尊伊斯兰教,而是对其他宗教持宽容的态度。其次,他开始改变早期视所有白人为敌的立场,在对白人有所保留的同时,不再全盘否定白人种族,并倡导更大范围内的黑人团结。第三,他在政治上完全抛弃了分离主义的主张,转而追求美国黑人的人权,并试图把美国黑人的斗争和全世界被压迫人民的斗争联系在一起,使之国际化。另外,马尔科姆还力争重塑被种族主义压迫严重破坏的黑人文化,倡导黑人走独立的文化发展道路。他对女性和青年人群体的认识也走出了早期思想的巢臼。 马尔科姆的思想在美国黑人社会产生了非同一般的影响。他不仅为黑人确立积极的种族认同、恢复自信和提高政治觉悟作出了历史性的贡献,而且使黑人中产生了一种激进的新黑人意识。在促进黑人思想变革的基础上,马尔科姆的影响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60年代后期黑人运动的走向,使南方民权运动的激进主义者最终远离了非暴力民权斗争,打出了“黑人权力”的大旗,而北方都市黑人也一改往日的消极态势,奋起反击种族压迫,使都市暴力抗争形成燎原之势。整个黑人运动由此步入激进主义时代。不仅如此,马尔科姆的思想影响还扩及到了美国黑人文化领域,催生了美国黑人艺术运动,并在此后的嘻哈文化和黑人诗歌创作中留下了它的印记。于是,在90年代看到了马尔科姆的“文化重生”,他最终成为美国黑人文化的一种象征。 对于马尔科姆这样一位具有如此超凡影响力的黑人领袖,学术界至今对他最后的历史定位仍存在诸多分歧,有人说他成了一个民权主义者,有人说他成了一个社会主义者。事实上,马尔科姆的思想发展到晚期很难被简单地纳入这些既有思想体系或理论框架之中。他当时的思想在经历了世俗化和国际化的发展过程后,视野变得越来越开阔,策略也变得越来越灵活。他不但将个人的宗教信仰与世俗事务分离开来,成为一名真正的黑人政治领袖,而且逐渐摆脱了伊斯兰民族组织种种狭隘理念的限制,成为了一名坚定的泛非主义者,着眼于包括美国黑人在内的全世界被压迫人民的人权问题。更重要的是,马尔科姆晚期努力融激进性和灵活性于一体,在坚持美国黑人彻底解放目标的同时,在种族、宗教和斗争手段等问题上都表现出极大的包容性与伸缩性。结果,他不仅超越了伊斯兰民族组织和民权运动的斗争理念,而且超越了他所生活的时代,从而丰富和发展了美国黑人的斗争思想。正因为如此,马尔科姆思想的光芒始终熠熠生辉,不仅影响了当时美国黑人运动的走向,而且鼓励和推动着后世黑人进一步争取自由的斗争。到他生命终结时,马尔科姆可以说是美国黑人运动中产生的视野开阔、目光远大、刚柔并举、独具特色的黑人精神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