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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30年代风靡于上海上层社会及中产阶级的新感觉派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最完整的一支现代派。新感觉派小说以在现代社会独特的人生体验、情感经历、肢体触觉、文化感知,发展了新文学的诸多元素,展现出奇异社会环境引发的颓废意识,造成高度的审美张力和强烈的陌生化,在文坛上掀起一股令人瞩目的创作热潮。
卡林内斯库“现代性的五副面孔”理论中的“颓废”成为新感觉派小说现代性探索的主要阵地。颓废之共同特征在于摒弃了对于所属社会、阶级、团体所传递、坚持的传统价值目标、意识形态、思维观念的认同和追求。
20世纪初的上海,伴随帝国主义列强的殖民入侵,中西合璧的城市面貌逐渐形成。商品交换与市场运作成为经济领域的新规则,由此培养出广大市民的消费文化。在时代背景的影响、西方思想的传播和文学自身规律的制约等因素的综合作用下,新感觉派小说应运而生,并且以“颓废”为突破口进行大胆探索。
现代文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行登陆,在人们的茫然与呆滞中彻底改变了社会的运转机制和个体的生存方式。人类终于在时代风雨的吹打下晃动飘摇,走向了自己的对立面,造成人类、社会、自然多重关系的全面扭曲和异化。新感觉派通过表现遭受欲望吞噬的时髦男女的恋爱和婚姻以及遭受生活挤压的孤独生灵的徘徊和无奈,展示出对都市精神堕落的强烈批判。
新感觉派作家对待现代都市的态度极其矛盾,并在这种对立的心态下痛苦地挣扎。一方面,他们深感都市的畸形繁荣给人们带来沉重的心灵负荷和强大的精神压力;另一方面,他们又对闲适潇洒的都市生活不无欣赏、留恋、渴慕甚至迷醉。
新感觉派小说现代性之颓废意识的主题展示颇为独到,效果显著。这与作家采用恰如其分的艺术手法密不可分。直觉感官印象构成的新现实,精妙细腻的心理分析和华丽繁缛的语言运用成为他们在艺术上的突出贡献。作家推崇直觉和主观感受,将主体的感觉印象投入到所要表现的客体中去,构成一种迥异于传统文学的“新现实”。其间包含对于光和色的捕捉与描摹以及蒙太奇的借鉴。意识流的运用,双重性格的塑造,矛盾心理的挖掘充斥作品的字里行间。“洋泾浜语”的吸纳,感觉化语言的创造,比喻、拟人、通感等多种修辞手法的运用丰富了小说的语言表述。
新感觉派对颓废主题的展示和对颓废艺术的开掘,大胆实践了现代性的创作理念,树起一座恢弘的丰碑,对后世文学产生了深远影响。与此同时,其创作上无法摆脱的局限也使得新感觉派在“一鸣惊人”的同时只能“昙花一现”。然而,新感觉派作家对现代性颓废理念的执着追求和他们倾注毕生精力的丰厚产出,毕竟为中国现代文坛留下了宝贵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