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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以晋陕蒙三省交界处的沙镇为田野地点,按照民族学文献梳理、参与观察、深度访谈等研究方法,重点分析了沙镇文化自觉的历史场域、现实社会结构场域、社会治理场域、社会关系场域以及最为重要的文化交流场域,从而串联起沙镇的社会分化和社会整合。然后从蒙汉文化互动、地方性互惠、共同体意识形塑的生活实践中得出文化自觉这一理论主题。并通过经济冲击与文化回应的叙述方法,概括了沙镇基于蒙汉文化互惠的文化自觉推动沙镇社会整合的手段、方式以及运行机制,以期佐证文化自觉是沙镇社会整合的第一推动力,文章论述的出发点是文化自觉来源于沙镇地方文化。首先,文化是一种适应社会发展的惯习积累和延续。有延续就有源头,沙镇地方文化的源头主要是从四个方面梳理。分别是:历史沿革、历史交往、历史人物以及历史记忆。从历史沿革的梳理中阐释了沙镇悠久的历史文化,从而分析沙镇这座小镇游牧与农耕文化是如何相遇的;从历史交往中,重点阐释了作为文化的农耕与游牧的互动,其中既有冲突也有协商。历史人物与历史记忆也是遵循互动这一主线来阐释蒙汉文化互动互惠是沙镇的基本社会性格。其次,资源的开发以及由此带来的工业进镇造就了为数众多依煤而富的沙镇富裕阶层,沙镇的社会分化不仅包括宏观的产业结构与生产方式的分化,也包含居民收入和社会身份的分化。但是,沙镇的社会分化并没有造成贫富的两极分化,更多的还是社会文化的分野。无论是煤炭企业所有权从集体到个人再到集体的转换,还是地方政府与煤炭企业的纠葛,都是经济发展过程中地方文化的回应。忽略了地方文化的工业进镇,带给沙镇的是短暂开工便停产的工厂,有些工厂甚至一直处于待建状态。与此同时,工业进镇带来的环境污染的隐喻、煤炭企业的社会信任危机等等都使沙镇原有的基于蒙汉文化互动的地域共同体意识在经济发展的冲击下开始式微,弥漫在资源开发过程中的信任危机、对生活的忧虑并没有因为物质生活的改善而消失。紧接着,矿区移民、生态移民携带着群体文化陆续加入到沙镇开放的大家庭中,围绕移民群体文化与地方文化的互动与调试,满怀憧憬的沙镇居民将重新建构共同体意识的希望寄托于地方政府。但是,随着旗政府的搬迁和开发区的设立,沙镇地方政府在权力运行实施中并没有充分照顾到地方文化的因素,无论是撤乡并镇还是拜年“红火”的消失;无论是黑摩的的整治,又或是城市基础设施的改善都不是政治学意义中的“强制力”,而是在旗政府搬迁、开发区设立与沙镇居民互动中的行动逻辑;这类互动既有导致社会纠纷的产生,也有促进社会团结的影响。总之,在沙镇的观察中,基层权利不再是独立于地方文化传统的上层影响力,而是身涉其中的地方文化建构者。具体到沙镇居民的日常生活层面。基于地方性互惠的民间借贷是沙镇近年来遇到的较大社会危机,亲友邻里互帮互助互信的社会关系被借贷者、出借者以及中间人的角色裹挟到民间借贷的漩涡中,从一夜暴富到一夜返贫的故事在沙镇比比皆是。一些年轻人选择了“推对子”“烫料子”;还有一些年轻人选择了依靠教育“向上用力”,不同的选择也暗含了沙镇社会整合的努力。其中,“本地人”身份的建构和维系,对应对民间借贷社会危机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在应对外来社会危机的时候,文化自觉总是以一种社会交往的形式和本地人身份的建构来推动社会整合。与直接的利益冲突不同,民间借贷的自发性决定了文化自觉的整合性,而民间借贷游离于法律规定与社会道德约束之间的地位,决定了文化自觉得以整合的可能。与此同时,地方文化的容错机制也有效地弥合了来自沙镇内部社会的反感和排斥,使得民间借贷不仅是一次重大的社会危机,同时也是一次社会整合的关键时机。具体到行动上,民族关系的维系与婚姻策略的选择都是文化自觉推动社会整合的重要手段。除了上述经济与政治因素外,沙镇的地方文化是决定文化自觉的重要来源。漫瀚调的蒙汉融合,大松树民间信仰的发展以及节日化的物资交流会都强调了文化自觉的来源与未来发展的趋势。漫瀚调民歌提供了地方性互惠的民间艺术,大松树敖包祭祀的民间信仰则提供了蒙汉信仰文化的融合,而“赶交流”则是沙镇公共文化空间的地方再造。无论是民间艺术、民间信仰抑或是公共文化空间,实际上都是一种基于蒙汉文化互动的地方性互惠,而地方性互惠作为文化自觉推动地方社会整合的机制之一,无疑是最为重要的地方社会整合机制。所以,沙镇更多的是一个文化共同体,从蒙汉文化互惠到地方文化自觉,沙镇的地方文化始终以一种开放包容的状态承载着权力文化、民族文化、群体文化以及个人需求。如此,文化自觉才能成为沙镇地方社会整合的第一推动力。综上,文章的结论是:一个地方,无论是城市还是村镇之所以被知识界所注目,不仅是因为其独特的建筑和灿烂多彩的历史文化,更有基于地方文化所展现的时代烙印。文化自觉的承载者除了宏观层面的国家;中观层面的民族、群体;微观层面的个人以外;地方也应当被纳入到文化自觉承载范围内。以地域为属性的文化自觉,是观察社会整合的一个角度。所以,沙镇的文化自觉为分析共同体意识提供了一个较为宽广的视角,同时为探讨社会整合中观念与行为之间的关系,提供了更多的研究素材。互联互通、交错影响的社会发展趋势使得地方文化既包含了民族文化也包含了群体文化,地方文化将民族文化、群体文化、信仰文化甚至是意识形态文化都进行解构,并通过地方性互惠实现“地方再造”。这样,地方文化也就成为了民族、群体、个人所通用、共享的。而地方再造的过程实际上也是文化自觉推动地方社会整合的运行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