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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是中国哲学的重要范畴,在先秦时即为多家所关注。墨家强调“顺从天意”,以“意”为天道之神圣法则;道家致力于“言意”之辨,“意”为世界之开显方式;孔子的“毋意”、荀子的“修养志意”、《大学》的“诚意”等,表明“意”为修养功夫的关键环节。及至明代中叶,王阳明在承绪先儒“意”论的基础上,将“意”与“身”“心”“知”“物”等范畴相联系,所谓“身之主宰便是心,心之所发便是意,意之本体便是知,意之所在便是物”,构建起了以“意”为中心的本体工夫论。分而言之,“身之主宰便是心”,谓虚灵不昧之心相较于物欲充满之身,具有优先之地位,乃是修养功夫的逻辑起点。“心之所发便是意”,谓寂然不动之心体必与现象界相关联,必发动为意念而固着于万物。心体未发时可谓无善无恶,然常人为小己私欲遮蔽,所发之意则善恶间杂。“意之本体便是知”,谓虽为小己私欲所遮蔽,然意之本体——良知发用不已,其作为先验的道德本体,超越于一切善恶是非,又明辨一切善恶是非,为道德活动的究极本源与修养功夫的终极归宿。“意之所在便是物”,谓“物”非是外在于人的对象性的存在,而是根源于人之生活境域,“心外无物,心外无理”。“格物”非是格心外之物,而是在切己相关的正心诚意过程中展开。心学之修行进路,为本体功夫不二。心之所发为意,意之本体为知,意之所在为物,心体逐层向下贯注,此为由体起用;格物即是诚意,诚意即是致知,致知即是明体,心用渐次向上通达,此为由用达体。究极而言,心、知、意、物只是一事,彻上彻下自在无碍,格物致知即是穷理尽性,穷理尽性即是格物致知,道德践履超越而又不离于世俗生活,万物的境域化与功夫的切身化交相融通,方是“极高明而道中庸”的诗意存在。然而,心学本身蕴含着内在分化的基因,阳明三传弟子王栋倡导的“意为心之主宰”将“意”论推向顶峰,其主“意”偏见和“唯意”倾向的发展,使心学不可避免的走向“蹈空”境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