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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七年六月,江苏省“一群年轻的文学工作者”——高晓声、陆文夫、艾煊、陈椿年、叶至诚、方之、梅汝恺、曾华,共同组成了名为“探求者”的八人文学月刊社。这一群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文坛新人,秉着不断求索的文学信念,以及积极干预现实的饱满热情,策划筹办起了自己的同人刊物——《探求者》。然而就在这一年里,一场席卷整个中国的“反右”风暴骤然降临。从六月到八月,仅仅两个月的时间,这群结集起来筹办同人刊物的青年作家,就因着这一份还处在酝酿之中的文学杂志,而悉数罹难,无一幸免。“探求者”同人们对于“个性创造”和“个体精神”的推重和向往,在其社团《启事》中表露无遗。而这其中所流露出的求索意识和批判精神,于整个社会发展和文明进步而言,更是极为珍贵的。从《启事》中对于意识形态问题的探讨来看,“探求者”社团的认知和评判是具有前瞻性和建设性的,他们一针见血地命中要害,并希望通过文学的方式,介入对社会意识的培育和推进,他们这样写到:“我们将勉力运用文学这一战斗武器,打破教条束缚,大胆干预生活,严肃探讨人生,促进社会主义。”可以说,“探求者”所具备的这种文学的觉悟,在当时政治主导一切的时代精神下,真真是值得今人称道的。虽然因为复杂的时代背景和政治因素,“探求者”从一九五七年开始的整整二十二年的青春年华都被迫游离在了文学殿堂的大门之外,但同人们却因此而获得了与现实生活零距离接触的权利。“生活是一切智慧的源泉”(高晓声语),被打成“右派”的日子里,一切有意无意的生活积累都成了日后创作的第一手资料。真可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新时期终于来临,“探求者”的厄运也宣告结束。当年的八位同人中,有四位作家在新时期来临之后,又重新在当代文坛活跃起来——他们就是高晓声、陆文夫、艾煊和方之。其中尤其当数高晓声和陆文夫两位作家,皆以其高质量的作品,对新时期的当代文学创作产生了重大影响。作为文坛的“归来者”,曾经的“探求者”成员又开始发出自己的声音。“探求者”社团虽已不复存在,但“探求”的精神却始终未变。不论是高晓声、方之,还是陆文夫、艾煊,透过这几位作家在新时期复出之后的创作指向,我们看到的并不是妥协和退缩,而是不屈不挠、执著求索的艺术坚持,他们没有因为遭遇了打压和折磨而选择逃避,而是依然固执地坚守着自己的文学理想和艺术信念。“文革”结束之后,伤痕文学一时间风靡文坛。那段时期,绝大多数有过政治疮伤经历的作家,在开始提笔写作时,基本都落入了公式化的控诉套路,因而其审美价值和思想深度,都大大地打了折扣。但在这一点上,“探求者”是个异数。不论是高晓声的《青天在上》、陆文夫的《献身》、《小贩世家》还是方之的《内奸》,都不像当时其他“五七作家”的作品那样,仅仅停留在倾诉苦难、宣泄情感的层面,“探求者”的写作更多地是走向了对社会和历史的纵深思考。“探求者”,贵在“探求”二字,他们是“一群年轻的文学工作者”,更是一群富有高度责任感的文学求索者。虽然由于时代、政治的原因,“探求者”月刊社胎死腹中,然而,他们灵魂深处的求索开拓之精神却始终贯穿于整个人生而从未熄灭过。在眼下这样一个信仰缺失、物欲泛滥的年代,“探求者”们为了文学理想揭竿而起的壮举,是尤其值得我们怀念和称道的。本篇论文就将主要从两个方面进行切入:一是把“探求者”社团视为一个有机的整体加以统摄,梳理它的缘起、酝酿、结集以至消散的历史脉络;二是对社团内部八位同人作家自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以来,各自的人生际遇、创作活动等情况,进行相关的考察研究。通过对具体文本的解读和剖析,深入挖掘他们复杂的创作心态,并将从文化心理学的角度,来考察时代、历史、传统等诸多因素,对“探求者”所产生的深层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