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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吐温作为美国现实主义文学的重要代表作家,对美国文学产生了深远影响,致使学界对其本人和作品的研究长久不衰。吐温作品以幽默讽刺闻名于世,而这背后却隐藏着作家对人性和社会等严肃问题的思考,批评家对其“美国文学界的林肯”的评价是诠释吐温作品与政治紧密联系的最好例证。马克·吐温十分关注美国社会当时普遍存在的种族问题,其作品中存在大量关于少数族裔群体人物形象及其生存状况的描写,但吐温对此类人物的态度存在明显差异,在书写策略和创作意图上也截然不同。可惜学界对此未给予相应的重视,更缺乏系统的对比研究,从而在种族政治观的层面忽略了马克·吐温作品的美学价值和社会意义。 本篇论文运用后殖民理论分析马克·吐温密西西比三部曲——《汤姆·索亚历险记》、《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和《傻瓜威尔逊》中他者形象的意义。西方学界从哲学家柏拉图到后殖民主义理论家爱德华·萨义德和霍米·巴巴一直在探讨自我与他者之间的关系,他们大体认同自我与他者之间存在既对立又相互依存的关系,而这又是探讨吐温作品中美国白人与少数族裔群体之间关系的根本前提。在此基础上,本篇论文运用弗雷德里克·詹姆逊的政治无意识理论分析三部作品中马克·吐温的种族政治观。本论文主要由导论、正文和结论组成。导论部分介绍了马克·吐温的文学作品及其在美国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同时也介绍和评析了美中两国学界研究马克·吐温的学术成果。 第一章依据爱德华·萨义德的东方学理论,基于于白人自我与非白人他者之间的竞争关系,探讨《汤姆·索亚历险记》中印第安人乔在美国西部灭绝型种族主义意识形态下必然走向死亡的宿命。印第安人乔的恶魔形象以及注定死亡的命运只是吐温以东方主义话语描写印第安人的众多例子中的个案,也是对吐温早期作品中印第安人形象的总结和戏剧化再现。小说在乔与汤姆·索亚之间形成鲜明对照,通过乔的凶残和野蛮凸显了汤姆·索亚的机智勇敢和英雄气概,从而证明白人妖魔化乔,乔的死亡以及汤姆和哈克占有金币的合理性。小说从心理层面投射出马克·吐温对家乡田园生活的眷恋,对早年幻想一夜暴富的回顾,以及对美国社会充满矛盾的种族政治意识形态的妥协。面对印第安人的同情者,吐温将其对印第安人的敌意以政治无意识的形式隐藏于小说文本中。因此,根据詹姆逊的“文学是社会的象征行为”和“一切事物‘说到底’都是政治的”的观点,《汤姆·索亚历险记》可以视为吐温对美国早期移民社会群体命运的思考。 第二章运用霍米·巴巴的后殖民理论分析《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探讨殖民话语模糊性在吉姆和其他黑奴形象上的体现以及它在哈克和吉姆合作中的作用。传统上认为定型化是殖民话语的基本特征,但是霍米·巴巴认为模糊性才是殖民话语的主导,它反映出殖民者对被殖民者既渴望又焦虑的矛盾心理。吉姆等黑人利用白人对黑人定型化的认识模式,通过黑人喜剧式表演愚弄白人,因此黑人看似迷信和愚蠢的行为实际上是他们生存和反抗的策略。小说在多处体现出黑人他者通过模糊性、模仿和杂糅等策略实现自我保护和反抗的目的。吉姆在智力上和情感上对白人的模仿,体现出白人殖民者对被殖民他者的渴望和焦虑的矛盾心理,同时为吉姆有资格与白人协商提供了前提条件。吐温在小说中极力营造出白人善待黑人的氛围,尤其通过哈克这一文化杂糅的产物更是拉近了白人与黑人之间的距离。哈克和吉姆的探险经历体现出白人与黑人之间合作的神话,因此《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投射出吐温对美国自由精神以及种族和谐共处的乌托邦幻想。 第三章运用杂糅理论和种族冒充理论分析《傻瓜威尔逊》中罗克珊和托马斯的杂糅身份和种族冒充行为对白人社会的威胁,以及他们对于构建白人主人公大卫·威尔逊身份的作用。与《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中哈克和吉姆的文化杂糅不同,混血儿罗克珊和托马斯的杂糅是种族杂糅,因此他们(尤其是托马斯)可以利用与白人相似的容貌和肤色来掩盖自己奴隶的身份,甚至可以变成奴隶主财产和地位的法定继承人。吐温的矛盾之处在于描写混血儿奴隶反抗的同时又为他们设置了白人对手,而威尔逊正是通过揭露托马斯罪犯兼奴隶的身份证明了自己的智慧、结束了人们对其长久的偏见。威尔逊的成功固然体现了自我奋斗的美国精神,但维护美国南方奴隶制的道德错误却使他成为悲剧人物。吐温在小说中对所有人物的否定投射出他对美国社会种族政治的不满与无奈,因此《傻瓜威尔逊》可以视为一个讽刺由于南方重建失败和种族隔离导致美国黑人和混血儿再次沦为奴隶的政治寓言。 结论部分总结了马克·吐温密西西比三部曲中他者的比较研究,突出吐温他者意识的差异性,强调非白人他者对于构建白人自我和构建白人统治下的美国社会的作用。最后认为三部曲中关于他者的描述体现出马克·吐温对美国社会主体意识形态的屈从和不满;密西西比三部曲投射出吐温对美利坚民族群体命运的思考,同时也是象征不同阶段美国社会的政治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