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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中叶以来,科学的形象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库恩是这一转变的主要贡献者。库恩从研究科学史入手,主张科学方法论和科学实践是历史地进化的,指出正统的科学哲学所描绘的科学形象是一种以静止的非历史的科学概念为基础的歪曲的形象。历史主义科学哲学使我们原有的关于科学的客观性、真理、合理性、进步等概念和科学知识增长的标准受到挑战,导致科学哲学中相对主义的流行。一般说来,我们总是看到相对主义与绝对主义的直接对立,绝对主义强调唯一性,而相对主义强调非唯一性即多样性。但是,绝对主义与相对主义的对立只是一种外在对立,就像黑格尔说过的那样:“两极相通”,相对主义作为绝对主义的单纯反动,实际与绝对主义具有共同的形而上学预设——主客相分,因此形而上学分为绝对主义形而上学和相对主义形而上学。在形而上学的历史中,绝对主义虽然占主导地位,是形而上学的正统,但相对主义的威胁却始终存在着,绝对主义和相对主义的对立是形而上学无法克服的矛盾,这恰恰揭示了形而上学的根本缺陷:追求绝对的目标,因而是一种绝对主义立场,但在主客对立的结构中追求绝对的目标却是失败的,从而相对主义不可避免。因而,形而上学的历史就表现为绝对主义和相对主义交替出现的历史。就科学哲学而言,相对主义与绝对主义科学观都属于形而上学视野下的表象科学观。表象科学观主张科学知识是对客观世界的理论表象,正统的立场当然是绝对主义的立场,认为对于世界的理论表象是不断精确化,不断逼近真理的;但在主客对立的结构中,绝对主义科学观不能给出对真理符合论的满意解释,相对主义科学观出现,认为由于观察在主体间的差异,无法获得对世界的唯一的、精确的表象即真理。在科学哲学中,绝对主义和相对主义科学观也是交替出现,而且,近来相对主义科学观表现出旺盛的生命力,这促使我们承认,在表象科学观中,相对主义不可避免。但是,相对主义科学观却不是对绝对主义科学观的根本否定,而是绝对主义科学观的消极发展。当相对主义科学观充分发展时,也就意味着形而上学视野下的表象科学观该终结了。早在黑格尔之后,西方哲学就开始了生存论转向,生存论哲学根本不同于形而上学,它消解了主客对立的二元结构,放弃了真理符合论,而是直接关注人的生存实践本身,追求人的生存意义。在生存论哲学视野下,一种强调科学的实践本质的实践科学观正在浮出水面。但是,因为生存论哲学的矛头直接指向绝对主义形而上学,实践科学观的矛头直接指向绝对主义科学观,有些批评者认为生存论哲学以及实践科学观仍然具有相对主义隐含。然而,这些批评者是站在形而上学立场上做出这种评判的,这是对生存论哲学和实践科学观的误读。生存论哲学放弃了对唯一性的追求,关注人的生存实践本身,具体到实践科学观,则是对科学的实践本质的认识,不再纠缠于科学知识是否是对自然界的表象。因此生存论哲学根本不同于形而上学,实践科学观根本不同于表象科学观,超越了绝对主义和相对主义的对立。从形而上学到生存论哲学,哲学与科学的关系发生了根本变化,形而上学以“科学的女王”自居,致力于为科学辩护,相对主义正是这种追求的消极表现,而生存论哲学则放弃了成为一门基础科学的幻想,对于科学也由辩护变成理解,因而,在科学哲学中,也发生了从表象科学观到实践科学观的转变,相对主义问题也随之消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