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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朵妮—加布里埃尔·柯莱特(Sidonie Gabrielle Colette.1873-1954)是法国20世纪上半叶最杰出的女性作家之一。她一生笔耕不辍,其作品语言清新、流畅、富有诗意,带有强烈的个人情感,在当时受到了广泛的好评,并赢得了一系列的荣誉与成就,从而奠定了柯莱特在法国文坛的地位。然而,评论界对于柯莱特的研究却曾经长期处于停滞状态。许多学者都认为作家的文学创作与其个人生活经历之间有着过于密切的联系,不可避免地削弱了作品的艺术价值。但是学界却忽略了作家的性别身份对其艺术创作的主题选择,以及表现方式的影响。柯莱特的整个文学生涯自始至终都表现出对女性问题的关注。她所塑造的女性形象几乎涵盖了女性生命历程的各个重要阶段。她在作品中真实展现了20世纪上半叶法国女性的生存处境,表达了对女性的关怀,以及对女性处境的深切同情与深刻反思。柯莱特作品中所投射出的女性意识完全超越了其所处时代的局限性。因此,在柯莱特极具个人化的写作风格背后,不仅仅是对其丰富人生阅历的写照,更蕴含着一份身为女性作家的历史使命感,她运用文字的力量公开表述女性主体性,试图建立女性话语权威,这在当时的法国文坛是极其难能可贵的。本论文由四个章节组成,将柯莱特作品中极具代表性的女性形象分别置于相对应的女性生命历程中的各重要阶段加以考察,运用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理论和女性主义叙事学探讨作品中折射出的20世:纪上半叶法国女性生存处境、作家在书写女性过程中所呈现出的性别意识,及其在女性叙事方面的大胆尝试。第一章讨论青春期社会化进程对女性主体意识的影响。青春期是主体意识形成的重要时期。随着两性在青春期生理上的变化,少男和少女在确认各自生物性别的同时,要求他们以与性别相称的方式行事的压力会进一步增强。在这个过程中,学校和家庭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柯莱特有关少女题材的小说中,她十分关注青春期少女的主体意识与其性别身份的社会定义之间的矛盾。本章通过《克罗蒂娜在学校》、《克罗蒂娜在巴黎》、《麦苗》以及《琪琪》,探讨社会、学校和家庭对青春期少女主体意识形成期的影响,两性在社会化进程中的差异,以及少女面对社会秩序与传统习俗时内心的挣扎与妥协。第二章分析在以男性为中心的两性关系中,女性从遭受压迫,到主体意识的觉醒,直至自觉维护主体性的转变历程。在父权社会,婚姻是女性生存正当性的唯一理由。然而,经济上的从属、精神上的服从导致女性在传统婚姻中只能充当附属品。两性之间在生理及心理方面原本就存在着诸多差异,再加之传统婚姻中的不平等地位使得两性之间不可避免地产生误解、矛盾、冲突,乃至女性最终的逃离。柯莱特对于两性关系的关注不仅体现在对于夫权家庭两性冲突的充分展现,更重要的是她探求两性矛盾与冲突背后的深层社会根源。本章主要通过《克罗蒂娜在婚后》、《流浪女伶》和《二重唱》三部作品,分析女性在夫权家庭中的生存境遇、女性逃离家庭的方式,以及女性逃离后的命运。第三章讨论柯莱特塑造母亲神话的历程,以及母亲形象在其作品中的意义。柯莱特在探讨当时法国女性生存处境的同时,也在不断地思索何为理想的女性形象。在回首童年的记忆中,母亲茜多的形象渐渐清晰起来。由此,茜多便成为了柯莱特作品中具有核心地位的女性形象。柯莱特运用文字的虚构力量使茜多逐渐走出现实生活,升华为具有神话般色彩的母亲形象。本章首先揭示了茜多在柯莱特成长历程中的影响,以及柯莱特在早期创作中母亲形象的缺失。随后通过《克罗蒂娜一家》、《白日的诞生》和《茜多》这三部作品,分析柯莱特如何通过构建母亲神话表达她对于母亲茜多的认同及赞美。第四章探讨柯莱特对于女性主体的话语构建。柯莱特对于女性生存处境的多方位展现,满足了其女性自我言说的诉求。然而,柯莱特没有仅仅局限于真实描述女性经验,她意识到只有将性别身份与叙事话语结合在一起,女性才能真正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本章以《克罗蒂娜在学校》、《流浪女伶》、《白目的诞生》、《米苏》以及《谢里宝贝》为主,分析柯莱特在个人型叙事与作者型叙事中在话语层面显现出的性别意识。柯莱特在个人型叙事作品中始终坚持女性的叙述声音,并在文本中压制男性的话语权威,使得女性叙述声音成为作品中唯一的权威。而在柯莱特的作者型叙事中,原本较为中性的第三人称叙述者都带有明显的性别倾向。柯莱特通过叙述视角的转化、有侧重的心理透视以及不同的人物意识表现形式给予女性人物更多的话语权。由此,柯莱特通过话语层的性别叙事公开表述女性主体性,建构女性话语权威。总之,柯莱特在小说创作中始终关注女性问题。她对于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主流价值体系,以及女性在父权社会的生存处境都进行了深刻的探讨。柯莱特在作品中表达了对女性的关怀、对男性中心思想的质疑和批判,并且通过塑造理想女性形象传达了对同时代女性的一份期许。此外,柯莱特坚持女性的叙述声音,把性别意识融入叙事话语,使叙事作品呈现出鲜明的性别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