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本文是关于运动事件的英语和汉语表达的对比研究。以表达运动事件的类型学为依据,本文首先分析了这两种语言在表达运动事件方面的共性和特性,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探讨运动事件的英汉互译问题。
根据Talmy的世界语言表达运动事件的二分类型学,英语和汉语同属‘卫星框架语言’。这种语言类型的主要特征为:‘路径’成分通过‘卫星’(这里主要指英语小品词及汉语动词趋向补语)来表达,而‘方式’成分 或者‘原因’成分由动词表达。比如,‘路径’成分在‘That boy ran out of the yard’和‘那个男孩跑出了院子’这两个句子中分别由‘卫星’‘out’和‘出’表达’,‘方式’成分则由动词‘ran’和 ‘跑’表达。另外,在致使句‘That boy was dragged out of the yard’和 ‘那个男孩被拖出了庭院’中,‘原因’就是通过动词‘drag’和‘拖’表达。
然而,汉语并不是‘卫星框架语言’的典型代表。汉语在表达运动事件方面显示出了‘动词框架语言’的特征。 即‘路径’由动词表达,‘方式’通过另外的语言成分表达,如状语。本文就以下几个方面对比分析了汉语和英语在表达运动事件的差异。
英语中存在一些‘路径’动词,如enter,exit,ascend descend等。这些动词都是罗马语言的借词,具有‘动词框架语言’的典型特征。除此之外,英语仍被视为‘卫星框架语言’的典型代表。英语在表达运动事件时惯用[方式动词+路径卫星]的结构。相比较而言,汉语的趋向补语不完全等同于英语的小品词。汉语趋向补语可以独立充当句子的动词,以表达运动的路径。在汉语中,诸如‘老师进了教室。’或者‘他去了公园。’这样的句子是很常见的。这两个句子分别通过路径动词‘进’和‘去’直接表达运动的路径,具有‘动词框架语言’的特征。然而,无论是汉语或是英语,‘卫星框架’模式比‘动词框架’模式在表达运动事件的生动性方面更具优势。例如,‘The teacher walked into the classroom/老师走进了教室’ 就比‘The teacher entered the classroom/老师进了教室’表达来得生动。其中,英语表达的‘动词框架’模式比汉语表达的‘动词框架’模式更具正式语体的特征。
此外,作为典型的‘卫星框架语言’,英语采用‘方式’与‘运动’合并的模式表达方式。而由于不具有丰富的表示‘方式’的词汇,汉语则需要借助状语成分来表示‘具体方式’。比如,汉语译入语需要借助状语‘摇摇摆摆地’以表达出源语‘sway’所传达的‘方式’信息。
再者,汉语和英语在叙述‘路径复合体’方面表现出不同的风格。根据Slobin的观点,作为典型的‘卫星框架语言’,英语习惯于诸多路径元素合并到一个简单句中来表达。即采用[运动]+[路径 1+路径 2…]的句式结构。而汉语则倾向于使用更具动态性的[运动 1+路径 1]、[运动 2+路径 2 ]…的结构。比如,对于同一个事件‘青蛙逃走了’,英语将其表述为‘The frog crawled out of the jar and through the window into the woods’。汉语则表述为‘青蛙爬出了坛子,爬过窗户,爬进了树林’。
通过以上的对比,本文着重从类型学特征以及‘注意力视窗’的角度分析了运动事件的英汉互译现象。现将研究发现陈述如下:
在运动事件汉英翻译中,译入语通常比较注重‘方式’成分。例如,‘走’这种‘方式’凸显度较低的动词常被翻译成各式各样的具有明显‘方式’特征的动词,如‘tramp’,‘march’,‘stroll’等。而在英汉翻译中,为了使译文与原文的表述一样生动形象,译者需要补充状语成分以传达出原文所包含的‘方式’信息。另外,译者可能会漏译被合并于英文动词之中的‘方式’成分。比如,‘They were riding off the main road’ 被译为 ‘他们已经偏离了大道’,忽视了‘骑马’这一运动方式。
在涉及‘路径’成分的翻译方面,存在‘路径卫星’结构 与‘路径动词’结构互译的现象。在较为正式的文体的汉英翻译中,译者通常会把源语的‘路径卫星’结构转译为‘路径动词’结构。另外,在涉及含有‘路径复合体’的运动事件的英汉翻译中,汉语译入语只采用[运动 1+路径 1]、[运动 2+路径 2 ]…的结构。而英语译入语则可以选择遵循汉语的结构,或者采用英语本身惯用的结构,除非译入语使用的是路径动词。这基本上是由个人的叙事风格决定的。
完整概念化的‘路径’成分是一种包含起点部分,中间部分和终点部分的事件框架。但是,这三个部分没有必要被完全地表达。编码者可以只表达出需要引起注意的部分。对于运动事件来讲也一样。‘物象’、‘场景’、‘路径’及‘运动’这四个内在要素虽然必须同时存在运动事件的概念之中,但却不一定要同时出现在语言表达结构中。运动事件的外在成分,即‘方式’或‘原因’亦是如此。因此,编码者可以选择某些成分赋予显性表达,而将其余成分隐性化。
此种做法是基于‘注意力视窗’认知机制而实现的。实施概念化的人在进行语言表达时可以将整个连贯的事件中的一部分通过明确表述而置于前景,即开启‘注意窗’,同时把不提及的部分置于后景。前景化的概念成分得到了强调,需要语言接受者的特别关注。由于后景化的部分通常可以凭借适当的语境被重获,读者仍然可以获得整个事件的完整概念。这就是‘注意力视窗’的本质特征。
因此,对于‘路径事件’的翻译,译者可以选择有别于源语的‘注意窗’开启方式。如,源语“只见后台里,又出来一位姑娘”开启了起点视窗,而译入语‘There appeared on the stage a girl [about eighteen or nineteen years old]’则开启了终点视窗。本文研究表明,无论是翻译开放路径、封闭路径还是虚拟路径,终点开启是译入语最常用的方式。基于‘结果比过程重要’的心理,终点部分往往会得到最大的关注。
此外,在翻译各种受限制文本中,如电影配音,歌曲翻译,以及诗歌标题或小说章回目录翻译等,‘注意力视窗’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在英语电影的国语配音方面,为了获得声音与口型的同步性,以及保持内容与源语内容的一致性,配音者在为运动事件配音时往往要使某些成分后景化,如‘场景’,‘路径’的某一部分,以及‘方式’等。比如电影对白‘Fraulein Maria’s come back from the abbey’ 被配音为“玛利亚小姐回来了”。关闭了起点部分的‘注意窗’。然而,电影的可理解性不会受到丝毫的影响。因为被后景化的部分可以通过电影前后情节被重获。
对于歌曲翻译来讲,关键在于使译语歌词与原来的曲调相配。最佳途径就是使译语的音节与源语的音节一一对应。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译者一般要重新开启源语未开启的某一部分的‘注意窗’或关闭源语已开启的某一部分的‘注意窗’。例如,在英语歌词‘Then/one by one,/the stars/would all go out.’中没有体现的‘方式’成分,其‘注意窗’在汉语译文‘一/颗 颗 星/球 飞/逝 着 离 去’中通过‘飞逝着’得到了开启。同时,译者也可能为了追求押韵,增加音韵美而调整‘注意窗’开启的部分。
关于诗歌标题或者小说章回目录的翻译,由于标题的主要特征之一是言简意赅,所以译者也需要做出适当的取舍,明确表达出要强调的部分,而把其余部分后景化。如‘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 被译为 ‘Seeing Meng Hao-ran off at YELLOW Crane Tower’,只开启了起点部分的‘注意窗’,以突出‘送别’的主题。
至此,本文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在运动事件的语际翻译中,‘方式’及‘路径’成分的翻译需要得到特别的关注。‘注意力视窗’理论在解释受到言外因素制约的文本的翻译方面表现出了极大的潜力。本文的研究结果将对以英语或汉语为第二外语的教学以及学习有所启发。特别是关于如何正确表达及如何恰当翻译运动事件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