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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西方“空间”理论是在传统空间概念实现文化“转向”过程中形成的,并正在完善发展之中。传统空间概念视空间为空洞的“容器”,主要关注的是“容器”之内的问题,突出的空间内部同质性﹑统一性,而不是“容器”本身。在此种“空间”思维的笼罩下,文学(无论是古代的模仿说,还是近现代的各种主义),均被预设为“模仿”、“再现”或“表现”历史的舞台。空间便由此仅作为历史和人类情欲的真实戏剧得以展开的场景(Scene)。人物从根本上说是在空间或“场景”中展开的时间建构。“空间自身和内部都了无趣味”。当代西方空间理论正是对这种漠视空间本身的传统空间观念展开极大的挑战,关注空间本身如何作为文本意义﹑象征系统﹑所指系统来表达意识形态﹑价值观﹑信仰以及民族主义和国家关系;试图从时间和历史的笼罩下发掘空间的本体地位,从本体论的角度挑战“历史决定论”,重新平衡历史﹑地理和社会三者之间的交互作用,从而形成空间—时间—存在在本体论上的三位一体概念。在当代现实语境下,空间不再是一个静止不变的“容器”,它是人存在的方式,是一个彻底开放﹑充满想像的空间,是各种力量构成对抗的场所。在资本全球化视野下,空间突出地成为国家﹑民族﹑阶级﹑政治﹑经济﹑文化﹑意识形态等各种权力力量彼此冲突较量﹑交汇的异质性场所。当代西方空间理论的最终目标就是要在发掘这种异质性空间的过程中寻求对资本主义的批判。本文运用当代西方“空间”理论,研究美国后现代主义作家托马斯·品钦作品中频繁出现的“另一个世界”(异质空间或第三空间),以探求作者笔下“花花世界”的空间寓意,并透视品钦眼中的熵化世界。米歇尔·福柯认为,“空间是任何公共生活形式的基础,空间是任何权力运作的基础”。在品钦作品中出现许多隐喻权力的空间或组织。权力挤压如影随行,各种无形的力量无所不及,使得生活在混乱不堪、熵不断增值的现代社会中的弱势群体和追求个性自由、人格完整的社会中的个体采取抵制或反抗、或逃避遁世、或在权力支配下作出毫无结果的追寻。在权力支配和压抑人性的大众空间之下,品钦笔下频繁出现了与此相对应的“另一个世界”。其间既有为“弃儿”们构建的群体空间,又有为个体寻求自由、安谧而营造的私人空间。笔者把这些空间意象系列按其出现在作品中的先后顺序分别称之为:城中“伊甸园”、地下“异托邦”、冰川处的“世外桃源”、马桶下面的“废都”、记忆中的精神家园,以及空中“香巴拉”,这些虚构而又真实的世界是现代人向往的仙境?天堂?还是一种逃避现实的幻想?一个表征意识形态的乌托邦?也许“都不像,又都像”。但从伊甸园之梦——美国梦的破灭——毁灭之梦——记忆之梦——逃亡之梦中可以见出,这些虚无之梦也正是品钦笔下人类社会的一种熵不断增值过程。